索倫于千鈞一發之刻收回力量,借下墜消減如意麒麟的一踏之力,同時也躲開了身后襲來的天罡劍陣。但他這一下收勢太急,不但承受了如意麒麟的一踏,也受到了自身力量的沖擊,一時間兩股大力在他體內爆發開來,受傷不輕。
不過他這行險一招也使得兩名元嬰修士的法寶撞在一處,雙雙爆碎成粉末。索倫暗藏于暴散的迷霧之中,突出一擊合身撞在一名元嬰修士身上,兩者的體魄實在差距過大,那元嬰修士猝不及防下肉體竟被就此撞得四分五裂!無盡血肉自空中飄散而下,這情形比之方才索倫生吞活人還要恐怖!
不過他畢竟是元嬰期的高手,雖然肉身被毀,但體內的元嬰尚在。只見一個不足二尺的赤裸男嬰厲叫一聲,自那血雨中直飛出來,轉瞬間遁出百丈之外。
而后此嬰抬手一招,那煙霧忽得一淡,無數碎片飛速向他身前凝聚,竟然再次組成了三十六柄飛劍,天罡劍陣全部復原!
索倫方才撞碎他肉身,又見他元嬰遁出,本想追上去趕盡殺絕,奈何他自己原已受傷,那元嬰修士的肉身強度雖不及他,但也是遠超常人,這一撞使得索倫的傷勢越發嚴重,而且修士的元嬰飛行之速本就比之肉體快上三分,他一時間竟難以追及。
此時眼見那元嬰修士再次恢復了天罡劍陣,索倫不禁心下大凜,凝神戒備。
不曾想那修士此刻也是外強中干,他的劍陣雖能重新凝聚,但是短時間內威力會下降許多,需要重新祭煉方可使用,如今只是徒有其表罷了,他肉體已毀,心知此獠難除,若是元嬰再毀,便是真的身死道消了。
因此他恢復了天罡劍陣后,再次雙手一招,只見那三十六柄飛劍忽的光芒大熾,齊齊向內聚攏,眨眼間化作一柄七八丈長、丈余寬的巨大飛劍,劍身上光暈流動、燦爛奪目,他將元嬰向巨劍上一躍,那巨劍帶起一道璀璨光華,轉瞬消失在天際,此人竟然就此逃走了。
另一名元嬰修士見此情形,心知獨自一人根本無法對抗索倫,而且他法寶已失,更沒那等凝聚碎片使之恢復的本事,這等情形也只得逃跑,至于那些結丹弟子他一時也顧不上了。
就在他正要施展出催發潛力的逃跑法術之時,忽見空中的索倫身子猛然一沉,似乎有些不妥。隨后,只見索倫身上的銀色光芒忽的一暗,自他的發梢再次生出一絲紫黑色來,逐漸向上蔓延,仿佛要侵蝕銀光。
此時的索倫神色一片痛苦與掙扎,渾身也漸漸顫抖起來,甚至皮膚上原本受傷之處漸漸再次生出傷口,似乎那碎星變的力量正在離他而去。
那元嬰修士見此情形不禁心思一轉,卻不再使用逃跑之術,反而又取出一柄綴著一塊玉佩的如意,將之向空中一拋,再次招出一頭麒麟來。不過這頭麒麟顯然比之前的那個要小上許多,渾身的力量波動也弱了不少。
索倫眼見那麒麟就要作勢撲上,心知自己此時難以招架,不禁目光一閃,面色化為一個獰厲的笑容,隨后自他雙眼中再次飛出兩顆銀星,組成一個圓圈飛速旋轉起來,竟然再次催發碎星變!
那元嬰修士心知不好,雖然他已經招出了如意麒麟,卻不敢上前一試,竟然將身跨上麒麟脊背,轉身飛遁而走。這麒麟雖小,但速度比之先前那名修士的巨劍還要快上三分,眨眼間也走了個無影無蹤。
而索倫已然發動了碎星變,無法中止,只得神情憤恨的看著他遁走,自己只能停在遠處等待著碎星變的完成。不知是否是疊加了先前一重碎星變的力量,他完成了第二次變化后,身體上的銀光更盛,散發出的力量波動也更為強大。
那兩名元嬰修士已然走遠,他此時不及追趕,滿腔怒火無處宣泄,猶豫的看了凌展兩眼,便將目光再次投向地上那些結丹弟子們。
凌展知他心中所想,斬釘截鐵地說道:“你若殺人,我便自殺,沒有轉圜余地!”
索倫目光連變數次,最后悶哼一聲,道:“好,你跟我走。”
說著,他上前一把抓住凌展,展開身形瞬息間消失在天際。
凌展被他一抓,竟覺絲毫無法反抗,只得仍由其帶著自己離去,甚至連回頭看上徐若婷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索倫似乎并無尋找其他同伴的一絲,只是想著遠離封魔之地的方向一路飛去。不知飛了多久,他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最終緩緩降落在一處小山上。
凌展本以為他是要在此處休息一陣,但是他忽然發覺索倫抓著自己的手居然傳來一陣顫抖,那手指的力量也瞬間弱了下去。
他仔細瞧了索倫兩眼,發現這個方才還大逞兇威的魔神此刻竟然渾身大汗淋漓,那些銀白色的光芒也在飛速的從他身上退去,仿佛那碎星變的力量終于將要消失了。
而且,他此刻方才發現了一樁怪事,索倫的眼中原本各有四顆銀星,并且第五顆已然有光點孕育,但是此時的他眼中竟然只剩下兩顆完整的銀星,那顆隱約的光點也是光芒黯淡,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凌展心中大奇,脫口問道:“索倫,你怎么了?怎么你眼中會消失兩顆銀星?”
索倫此時卻根本無法回答他的話,只是面色痛苦的朝他虛弱一笑,而后猛然一跤坐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似在承受極大痛苦。他的皮膚原本是紫黑色,使用了碎星變之后變作了銀白,但此時那銀白色雖然漸漸褪去,顯出的卻不是原本的紫黑,而是一種介乎灰白與紫黑之間的怪異顏色。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他全身都變作了那種怪異之色,皮膚更是多處破裂,流出膿血來,渾身的力量波動也如潮水般退去,最后竟然衰弱到讓凌展無法察覺的程度。
他神色慘然,掙扎了半晌才再次站起,以嘶啞虛弱的聲音說道:“我方才用的碎星變是本族的一門禁法,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施展,乃是犧牲一階修為換來短時間的實力提升的法門。此術施展之時不懼傷痛,甚至連之前所受的一切傷勢都可暫時恢復,但是一旦法術結束,力量退去,所有的傷勢會加倍的在體內爆發。而且…”
他頓了頓,用無神的目光打量了凌展一陣,道:“而且我方才一連用出兩次,這更是本族的大忌,此術消耗了我太多的力量,如今的我,已然命在旦夕了。”
凌展聞言心中一陣煩亂,無論這索倫之前怎樣害自己,但他之所以用出碎星變來,終究是為了保護自己突出重圍,這一飲一啄實在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皺眉佇立良久,他才說道:“既然你已然重傷如此,還是不要太過勞累了,坐下歇息一陣吧。”
他伴著索倫走到一棵大樹旁坐下后,又遲疑道:“雖然你先前害我不淺,不但使我變作了這般相貌,還讓各門派弟子都將我當做了你們中的一員,如今恐怕我想要行走天下定會受到無窮追殺。但是畢竟你也救過我一命,此恩不得不報,你被困在那封魔之地數千年,剛一脫困就要死去,想來心中定有愿望尚未完成,你可說出一件來,我去為你了結,算是還了你的恩情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帶領你們一族滅盡人族的事情就莫提了,此事我無論如何不會答應的。”
索倫被他將話頭說死,慘然一笑后緩緩說道:“唉…除了那一個愿望,我也沒什么別的好說了。圣子大人,我承認,我是害了您,但是這件事本就是圣主的指示,借由神主大人之口傳于我等,我必須完成,還請您諒解。”
說道這里,他咧了咧嘴,似乎是傷勢發作,他咬牙挺過了一波痛處后,喘息著續道:“既然您執意不肯站在我天魔一族這邊,想來這也是天數使然了。我索倫不是強人所難之人,本族有一門變化外形的法門,我將之贈予您,您可以憑借此法在天神與人類的外貌之間任意變幻,屆時就不必擔心受到追殺了。”
凌展心中一喜,追問道:“什么功法?快快說來!”他忽然又覺得自己語氣有些不當,又道,“倒也不必太急,你身子不適,還是歇息一陣養足了精神再說吧。”
索倫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命不久矣,這功法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還是用個最快捷的辦法吧。”說著,他忽然以目光盯住凌展雙眼,眼中殘余的兩個銀星飛速轉動,猝然封住了凌展的行動。
他掙扎著挪到凌展身前坐好,看著對方眼中的驚訝、憤怒與不解交織的情緒,說道:“我如今力量大衰,此術封不住你太久的,一兩個時辰就也就自然解開了,我并無惡意,圣子您不必太過擔心。”
然后只見他抬起右手,顫巍巍的一掌按在凌展頭頂,低聲以本族語言說了一句話。
如果凌展懂得魔神的語言,就會知道索倫說了什么,那句話的意思是“天神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