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特意叫杏兒給他準備了件素雅的墨綠長衫,配著鑲翡翠的頭飾,活脫脫來了一個竹子成精。
“文不文氣,高不高雅?”李硯朝秋言顯擺了半天,“我打扮成這樣是不是也像二哥一樣,散著仙氣?”
秋言抿著唇笑,不想做什么評論,再文氣高雅的衣服穿在李硯身上也總有一種紈绔的脾氣。
他學著別人家的小書童,腦袋頂上扎著兩個髻,鬢角處垂下來兩縷頭發,顯得臉形修長,更加的秀氣了。
李硯甚是滿意他這個模樣,把袖口里的扇子掏了出來,學著榮文平時的樣子,展開扇了一扇,對著杏兒痞笑,“怎么樣,是不是和書里的那樣風流貴公子一個模樣。”
杏兒本想嘲他,卻還是笑了出來,走上前去幫李硯整了整發巾,“我看是貴公子吧,早些回來啊,今天老爺可在府里呢,要找你的話,我可擔待不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還沒嫁人呢,啰嗦的毛病先學會了。”李硯說完就拉著秋言跑了出去。
秋言功夫日益進步,□□的本領也越來越扎實,也不用李硯幫忙了,輕輕松就越了過去。
走了兩步果然看見榮文他們等在外面了,榮武并沒像李硯特意做了這樣的準備,還是一身適宜活動手腳的短打,他就算穿成個書生模樣,肚子里沒那么多墨水,還不如隨性一點,若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榮文手底下的護院好了。
“我說的你們可都要注意啊,多聽少說,千萬別暴露咱們的身份,”榮文再次提醒大家,“里面魚龍混雜,各方的勢力都有,這要是惹上麻煩可不是挨頓打就行了的。”
李硯手里的扇子在掌心里打了個轉,并了起來,正好敲在榮武的肩膀上呢,“說你呢。”
“我反正也聽不懂那些,我只吃詩會上的茶點就夠了。”榮武嘴里正含著秋言剛剛給他的糖粒,咕噥著道。
榮文提前打好了招呼,櫻雪樓里的小伙計都裝作不認識他們的樣子,只當他們普通的書生,給請到了樓上。
“倒是聰明,拿這花樓當了掩護。”李硯悄聲和榮文說。
榮文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帶著他們走到了角落一邊,拿了一盤糕點,遞到榮武的手里,“我們在這瞧著就好。”
榮武很滿意,抱著盤子吃得開心。
楊天明眼睛倒挺尖,遠遠地就瞅見了他們,他走過來,裝模作樣地給李硯行了個禮,“這位公子,初次見面,我就覺得和你甚是投緣啊。”
李硯也呵呵笑了一下,拱手回禮,“我也覺得是啊!”
秋言有句話憋在心里,又不能吐出來,只能和榮武湊到一起,也拿了塊點心嚼在口里。
“這倆人演戲演得太做作了。”榮武分外嫌棄。
他這話正中秋言的下懷,他用力地點了下頭,“他們倆今天還一起用的早膳呢。”
榮文當然聽見他們倆的低語了,嘴角往上揚了一下,自己倒不好再和李硯他們演了,便直接問楊天明,“你學兄呢,他真是這詩會的主辦人?”
“是呢,”楊天明應了一句,又朝大廳中央揮了揮手,“我叫他來。”
楊天明這傻樣子的確像是不知情,李硯和榮文交換了下眼神。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窄瘦的書生走了過來,隨著他越走越近,李硯他們幾個人便越被他身上的那種特質吸引。
這人說不上美男子,并不濃眉大眼,也不像秋言那般清秀水靈,他的眉目都很淡,五官也不特別突出,可這樣的組合搭在這人的身上卻那樣和諧。
李硯見過不少有學識的公子哥,比如他哥,比如榮文,比如楊天明,他們或溫潤,或風流,或書卷氣十足,但卻沒一個像這位一樣,配得起君子這樣的名號。
和他一比,李硯都不禁為自己靠外物堆砌出來的書生模樣羞愧了。
“這位便是我的學兄,元慎了。”楊天明向大家介紹,“他可是我師傅最心愛的一位弟子,是我最崇拜的人。”
“慚愧,”元慎向他們微微頷首。
若是換了他人這樣做,李硯心里一定要罵這人做作了,可元慎這樣,卻只覺得他儀態自然,非常得體了。
榮文回了個禮,“久聞大名,在下木雪韻,這幾位都是和我一起的。”
李硯他們幾個都跟著榮文一起,報了自己假名字。
元慎非常親切地和他們一一行禮,“我早聽天明說過他在武陽認識了幾位有才之人,想必就是各位吧。”
“哪里哪里,”李硯覺著就算自己說起這些謙辭來也透著股市井味,把話語權全給了榮文。
榮文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和元慎這樣的學者侃侃而談也沒落了下風,秋言和榮武兩個不怎么看書的人先前還能聽明白幾句,后面就只專心于食物了。
本來這叛黨一定都是靠力氣的壯漢一時興起,但既然有元慎這樣的人參與,也難怪朝廷會如此憂心了。
可這詩會倒確實是認認真真的詩會,并沒有煽動人心之類的話,興許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才變了主題的吧,李硯在心里默默想,他倒沒猜錯,不一會便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從門里出了去。
“楊公子的學兄可真是厲害啊。”秋言和李硯走在回府的路上不斷感嘆,“我以前還以為沒有人比二少爺寫詩更厲害了呢。”
李硯聽到這話可不高興了,“我難道不厲害嗎?”
“三少爺也厲害,”秋言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每次提到李墨,李硯就是一副大不樂意的樣子,有時候嚴重了,眼睛里像能噴出火來似的,因此秋言也向杏兒學了一點討好李硯的本事,“三少爺厲害在文武雙全!”
果然,李硯聽了這話心里舒坦不少,他問秋言,“那我和二哥誰更厲害點?”
秋言略微愣了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沒想到李硯卻先樂了,“要是以前,你一定會說二少爺最好了,現在你竟然猶豫了,哈哈。”
李硯見秋言不答話,心里頭卻突然有了個沖動,他湊近秋言,兩個人的鼻尖幾乎貼在一起,“秋言,那我問你,我和二哥你喜歡誰多一點?”說完這話,李硯便回過了身,一邊搖頭一邊笑了出來。
李硯根本沒想要這件事的答案,他的語氣和平時開玩笑時候無異,卻在秋言心里扎下了根。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看李硯大步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