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佳兒:學校無恥
樓佳兒也不住學校了。就在這三個星期,她把自己的鋪蓋,卷吧卷吧,搬進了學校附近的一家民宅。這年頭,靠近學校的網吧火了,靠近學校的招待所鐘點房火了,靠近學校的商鋪火了,就連一般的房地產像民宅之類的,也跟著一片虛火旺盛的跡象,需要多嚼幾粒清咽含片。如果你在學校附近有個幾層小樓,就可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樓吃樓即使坐吃也樓不空。
這些民宅已經不是用于自住了,面向市場,服務起廣大的學生來。它們的存在,似乎就是專為學生解決燃“鳥”之急的。這些學生們發育到現在,有了賊心又有了賊膽,就是找不到賊地方。在宿舍里公開談情說愛吧,容易影響宿舍氣氛,破壞宿舍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可是去找招待所吧,其實那里面既不安全也不劃算。想來想去,還不如干脆找個臨時的地方落下腳。說時遲那時快,民宅便露出了它那可愛而又猙獰的笑臉。
讓我不能理解的是樓佳兒,她想談情說愛,自有我給她解決地方,她不想談情說愛,她的舍友也想談情說愛,紛紛選擇外出。每當夜幕降臨,宿舍里也就頂多留她和另外的一兩個,夠寬敞的了。為什么她也隨了大流?!
“你干嗎要花這種冤枉錢?!”
樓佳兒聞言有些怨氣,“你以為我想嗎?是被學校給趕出來的。”
說起來,現在的學校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是事實,不是無理取鬧。就是無理了,那又如何?!比起無理來,學校表現得更無恥。學生越招越多,攤子越鋪越大,學費也越收越離譜。前年一千,去年兩千,明年三千,后年就直接蹦一萬一了。樓佳兒讀的是藝術院系,收的學費更夸張,是我當年的五倍,一萬四千。算起來,我只趕得上她的零頭。
就是這個零頭,在當年已經是不小的一筆數目了。以前讀大學,那是地地道道的天之嬌子,國家又是公費,又是包分配,有個堂兄,只比我早兩年上了大學,錢沒多拿,工作也安排上了,最后四年下來,還白得了一個媳婦。怎么輪到我頭上,國家不僅砸碎了鐵飯碗,還在高等院府搞起了自費試點,一下子就將差距拉大了?!
這一切都讓我老媽很眼紅,痛恨自己沒能在正確的時間生下正確的兒子,結果導致了兒子生不逢時,讀個大學盡賠錢了,也沒落啥好。
至于老媽她兒子我,也由此及彼想得更多,背著老媽,傷心得小淚嘩啦啦的:遙想N多年前,我還沒出生,全國上下一片計劃生育,差點就沒把自己給計劃掉。落得了個小命,可前面的哥哥姐姐又太多,等家里能供我上小學了,我那瘦弱的身體已經有麻桿高了。接下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是想**學了,比如那些穿白色連衣長裙著小巧涼皮鞋的初中小女生,又比如那些露著修長光滑大腿胸上已然有“城府”的高中大女生,也只能是暗戀,偷偷地想,等到我想明目張膽地早戀一回,已經為時過晚了……
入大學前的時日,老媽腆著自己日曬雨打,早就不成體統的老臉,找遍了左鄰右舍七大姑八大姨,才得以攢夠我的學費。握著那一疊皺巴巴的毛票和塊票,老媽語重心長地說,劉天,該盡的責任我們都盡到了,現在就看你的了……說到這,老媽的嗓子就像地攤上買的盜版VCD,一下子就卡在那里,沒了其它動靜。只是讓老媽萬萬沒料到的是,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沒有最好,只有更好,同樣的,沒有最壞,只有更壞。老媽要是有機會看到樓佳兒的學費單,肯定會驚得折了自己的舌頭,閃了自己的肥腰。
“不怕,我家個個都是土豪劣紳貪官,有的是錢。”面對高額學費,樓佳兒卻是一臉的大無畏,看上去挺像即將英勇就義的劉胡蘭之流。
“如今,馬上就要有新生入學了,學校的宿舍不夠用,我們只好發揚風格,搬出來啦。就這么簡單。”樓佳兒有些輕描淡寫,讓我也不好意思再提什么意見,似乎一提意見,顯得我不支持學校建設,境界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