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季節里， 陽光特別眷顧這離天特近的地方， 太陽掛在天際， 卻是有光沒有熱， 風吹在身上總是涼颼颼的， 幾天不下雨， 地上就塵土飛揚， 花草也失卻了往日的驕艷， 建國二人在路邊倘佯， 看到路邊有些花草已經打蔫干枯， 萬曉陽不禁有些傷感， 說：“這里的夏天真短。”

“是短， 在草原上還‘一日四季’呢。短， 但照樣精彩， 你看這遍地的花草、前面潺潺流過的小河， 與你們江南有什么區別， 自然界的輪回在這里照樣進行， 只是節奏更快。”他理直氣壯地辯解。

像是要驗證他的話似的， 太陽隱在云層里不久就下起了小雨。干涸的土地敞開胸懷接受著上天的恩賜， 大地上頓時蒸發出植物和泥土的濃烈氣味， 那些蔫枯的植物也倔強地挺直了腰桿， 空氣立刻清新了許多。

建國推車， 曉陽在旁邊跟著， 兩人在雨中漫步， 享受著濕潤的撫慰， 建國說：“你看到了吧， 這兒的草， 這些弱小的生命竟然擁有如此感恩的情懷， 一場小雨就可以讓它們恢復生機， 這兒的人也差不多， 對什么都沒有很高的企求。”

迎面走來挎籃賣雞蛋的村婦， 曉陽上前問價， 答曰：“4分錢一個。”曉陽用手比劃著說：“1角錢三個。”村婦搖搖頭， 笑笑， 過去了。

她又向第二個農婦走去， 這次是她先開口， 直接喊價：“1角錢三個。” 村婦依然搖搖頭， 笑答：“3分錢一個。”

曉陽“啊”了一聲， 隨即像是怕村婦明白過來反悔似的， 麻利地用手抓住籃子去挑， 建國卻感到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拉她一把， 說：“今天下雨， 不好拿， 先不買了吧。”然后對村婦笑著用當地話說： “1角錢三個是3分3厘3一個， 還貴點子呃！”

村婦用欣慰的目光在兩人的臉上來回掃動， 那眼中滿含著贊許和感激。

建國說：“你以后少和她們計較，她們挺可憐， 因為這兒氣壓低、氣候冷，雞一年能下蛋的日子也不多， 她們文化又低， 有的連賬也算不清， 剛才你說一毛錢三個， 她不賣， 非要三分錢一個。你不覺得占她們這點子便宜心里酸酸的嗎？”

曉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她想起了冷師傅的話：他對外人都那么好，對自己的老婆還差得了，她心里越發踏實了。

他們來到一家農舍的門樓下站住躲雨， 一會兒， 雨基本上停了， 黑云漸漸散開， 飄走了。 天邊突然出現了淺淡的彩虹， 陽光透過淡淡的云層射出來， 把時斷時續的雨滴映得金線一般。

“太美了！”萬曉陽情不自禁地叫出了聲。 看著彩虹變幻、逐漸隱沒， 萬曉陽不禁感慨： “這節奏也太快了， 不過兩個時辰， 這老天爺都變好幾回臉了。”

“老天爺變臉不要緊， 只要你不變臉就行， 像現在這樣多好。” 建國就題發揮， 說出了他的困惑。

她沒有做聲， 因為在剛才的一閃念之后， 她又有些恍惚， 她真的還不知道到底該給師傅一張什么樣的臉， 是不是愛他， 她不知道， 因為那時她還不知道什么叫愛， 但是在他面前任性、撒嬌， 毫無顧忌地享受他的呵護， 做他臂彎里幸福的小小鳥卻是她當時最快樂的。

“打道回府了。”他又撐住他的單騎， 她坐上后座， 他按出一陣鈴響， 單車飛馳在公路上。

忽然身后一陣嘈雜聲， 建國趕緊把車拐進路旁的田地里， 就見兩輛摩托車前面開道， 后面兩輛吉普車拉開一定距離緩緩前行， 道旁一側四個穿著＊族服裝的高大男子騎馬護衛， 再后面是一輛皮卡， 一群衣著各異的人跟在道旁和車后， 有人將人民幣往皮卡上扔， 有些甚至是成捆的， 那些單張的票子隨風飄舞， 多數掉在了地上， 后面跟著幾個拿著口袋的人， 將票子拾起來裝進口袋再放到小卡車上。

建國二人退到離道路較遠的地方看傻了， 曉陽更是大惑不解， 感慨地說： “在這離天最近的地方，人也成了仙， 連錢都不要了。”

“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就像那些革命烈士信仰共產主義， 連命都不要了。”建國也受了感染自言自語道。

經過這一天的跌宕起伏， 他們之間熟悉了許多， 也親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