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到他的身邊, 坐下, 復(fù)又站起, 用手拍拍褲子上的草葉。
他站起將風(fēng)衣脫下, 里子朝上鋪于草地上, 說:“歇會兒。”
她坐在衣服上, 頭往旁邊點(diǎn)了一下, 說:“你也坐。”
“ 我沒你那么講究, 那么大地方誰和你擠。” 說著便在她一側(cè)的草地上四仰八叉地躺下了, “和煦的陽光輕柔的風(fēng), 躺著真舒服。” 他自語道, 然后他瞇縫起被陽光刺射的雙眼, 將她和聚集在她周圍的景色盡收眼底。
她先是平伸著兩腿, 努力坐直身體, 一只手掌心向上, 五指分開, 胳臂下垂, 插入草叢中, 慢慢平伸出去, 上身也隨之前傾, 被他盯著, 她有些不自在, 便坐正身體, 兩腿并攏, 膝蓋屈起兩手抱膝, 以保持身體的平衡, 這種姿勢坐著還挺難受, 在這樣一種氛圍里, 她又不知該說點(diǎn)什么, 于是干脆躺下兩眼望天, 強(qiáng)烈的陽光刺激得她閉上了眼睛, 全身心盡享周圍的花香、廣袤的天空。
在軟綿綿的草地上, 遠(yuǎn)離人們的地方, 他們仰臥在那兒, 他聞到她的體香, 帶著欲望的勃發(fā), 利用時間和空間這個天賜的良機(jī), 他慢慢靠近, 一尺、半尺, 他的手伸展開去。
她的手, 半埋在草里, 不停地抬起來, 掌中捧起一手碎草, 又張開手指讓它們順著指縫落下去, 在這一張一合中, 修長的手指夢游般探索著, 越來越近;她的膝蓋也開始了一次小心翼翼的旅行, 直至碰到障礙才猛然縮回。
“阿么又縮回去了? 是不是像剛進(jìn)廠那天一樣, 怕挨著我。” 建國有些想往, 但在行動上絕對不敢造次, 他在守株待兔, 但這兔子快撞樹時卻跑掉了, 他有些失落, 將這么久一直縈繞腦際的問號一并拋了出來。
“你胡說什么? 師傅。”她不好意思地將“什么”這個詞帶著自嘲拖長了, 用發(fā)嗲的聲調(diào)噴了出來。
“那你的小嘴能不能告訴我, 怎么才是不胡說呢?” 他的心在企盼, 但不敢吻她, 只是帶著銷魂攝魄的渴望, 用兩根手指摸了摸她火熱、微張并顫抖著的嘴唇。為了盡量去掉本土化, 他已經(jīng)在用盡量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了。
不知是什么時候, 也不知道是誰主動, 她就枕在他的胳膊彎里了。 她轉(zhuǎn)身對著他, 陽光里她的臉分外白皙, 他的手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不敢動作, 但她的肉體似乎已經(jīng)融化在他的肉體里了。
一只大鳥扇動著碩大的翅膀, 帶著一股呼嘯的風(fēng)從高空俯沖下來,在他們的上空盤旋著。
建國從一種恍如隔世的昏昏然中猛醒, 拉著曉陽 “噌”地一下站起來, 邊叫:“快起。”
曉陽鉆到了他的懷里說: “師傅, 我怕, 你看它的眼睛一直在盯著我看。”
建國彎腰撿起他的風(fēng)衣, 披在曉陽的肩上,一手?jǐn)堉w細(xì)的腰肢,一手拍著她發(fā)抖的后背說: “不怕, 它是在看你的紅衣服, 還以為是死人的血呢, 哪有能站起來的死人, 再笨的鷹也會明白。”
果然, 那大鳥轉(zhuǎn)了幾圈又向清亮的天空飛去, 如同一片云朵迅速地掠過靜謐的天空, 不留下任何痕跡, 天空依然沉靜。
“怎么回事? 這就走了?” 曉陽從恐懼中解脫出來, 才發(fā)現(xiàn)被人抱著, 于是不好意思地說: “剛才我嚇壞了。” 說著從他的懷中抽身出來。
他像是沒意識到似的松開了手, 打趣地說: “走了, 怎么? 挺遺憾的, 難道你還要它叼走你一塊肉不成?”
“叼你的肉還差不多, 我身上沒肉。” 說著雙手拽著風(fēng)衣的前襟裹緊了身子。
“叼我的肉, 好事呀, 說明我是好人。”他打趣道。
“咦?”她流露出不解并等人解惑的虔誠。
“按*族的習(xí)俗, 家里死了人以后, 要在家中停放3—5天, 請活佛或喇嘛誦經(jīng)超度。安葬方式以天葬為主。 天葬, 又叫鳥葬。人咽氣后, 將其盤腿打坐, 雙手合十, 成佛門弟子坐化的姿勢, 并用繩索捆扎, ” “然后運(yùn)到天葬場, 負(fù)責(zé)天葬的人, 將死者尸體迅速肢解成八塊, 又將骨頭剁碎, 讓老鷹、禿鴛等來啄食, 直到全部吃完為止, 如果在一定時間還沒吃完, 外人就會認(rèn)為這人在世時可能做了什么, 還要進(jìn)行二次處理, 在*族群眾眼中視老鷹為神鳥, 尸體被鳥吃了, 死者算是升天了。一九五九年, 一支解放軍小分隊(duì)在茫茫草原上追擊叛匪, 全部負(fù)傷, 彈盡糧絕, 部隊(duì)找到他們時正有一群老鷹圍著, 幸虧部隊(duì)來的及時。”
曉陽嚇出了一身冷汗, 重又依偎在他的懷里, 他將風(fēng)衣穿上, 扯開一襟從后面護(hù)著她, 她感覺到了他的體溫, 感到了安全, 心里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馨, 忽然有了一種依靠這個男人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