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由著碧海魔君的“無極劍指”雙手齊發,方舟當即施展出“化身隔世”,連同著相扶自己的吳雙一併化地隱沒,降身在十步之外。不過這強行催谷之下才一降身落地,方舟就大吐了一口血,再也站不起身來。
碧海魔君見狀冷哼,當即就要再出殺招,卻忘記了自己的身體也已是強弩之末,結果這纔要運氣,就也是吐血出來。是以新傷未愈,舊傷復發,讓得碧海魔君的額頭掛滿汗珠,然後在手捂著右胸,全身都在顫抖。
擡眼看見碧海魔君手捂右胸,跪地不起,方舟立馬就意識到是碧海魔君舊傷復發,因爲當初碧海魔君就是被師公七絕浪子的一記背身反手劍重創在了右胸,雖然有“混元長生功”護體,但肺腑和經脈之傷終究還是太重。再加上之前被自己咒殺等原因,很有可能功力還沒有恢復過來,這是傷上加傷……
“快,碧海魔君舊傷復發,快趁現在殺了他!”方舟說完就再度跪倒在地,渾身都開始抽搐,嚇得吳雙趕緊扶住關切。
“四弟!四弟……”
方、吳暫且放下,且說聞聲之下,高原當即反應過來,是強行起身運氣,想要再次地發動金麟印。只可惜自身受傷太重,已無法煉氣成形。而見得慕容若雪和慕容霜雪姐弟倆已然殺向了碧海魔君,高原也顧不了許多,只能飛身跟著過去。
碧海魔君雖是重傷跪地,但眼見著二人迎面殺來,擡手一掌就把二人轟飛,而後起身迎擊對手之中武功最高的高原。三掌連拆之下,碧海魔君就仗由功力之優強行破掉了高原的麒麟掌法。只可惜自己龍困淺灘,實在是架不住對方人多,就在一掌要終結高原之時又被宋忠和麗妙顏半路殺出。
而在一掌轟飛了宋忠,又劍指劃地逼退麗妙顏後,卻不想百里紅玉也飛身過來一劍點出,這飛空而來的一劍宛如天外流星,而後一招完了落地,又是劍花繚亂如風捲殘雲。連串的攻擊竟碧海魔君逼得惱怒不堪,強出右手就奪下了劍鋒,然後擰成麻花,讓百里紅玉再也動彈不得。
然而就在這時,高原乘機發難,擒下了碧海魔君的左手手腕,然後麗妙顏也用麒麟爪扣住碧海魔君的右邊肩膀,而慕容若雪則是運氣使出了“九幽玄冰掌”正打在碧海魔君的後心。但是,慕容若雪卻發現自己的內勁竟然絲毫打不進去。
“大姐,我來幫你!”
慕容霜雪暴喝一聲,而後就將自身功力注入到慕容若雪體內,合二人之力,終於攻破了碧海魔君的護身真氣,讓得碧海魔君的嘴角開始淌血。但即便如此,雙方也只是與碧海魔君陷入了僵持,誰也難動分毫。
“五弟,快點起來!”僵持之下,意識到這是唯一機會的高原,趕緊召喚倒地在旁的宋忠。
宋忠聞聲想要站起,但無奈自身的傷勢太重,莫要說運功,就連站也站不起來。眼見於此,高原頓感絕望,而衆人也在僵持之下愈發感到吃力。
不過就在這時,百里紅玉突然鬆手棄劍,拔下了麗妙顏頭上的金釵之後,一個閃身就刺在了碧海魔君右眼。讓得碧海魔君頓時暴怒,一聲怒吼就將衆人彈開,而後幻化出千手千掌將衆人全數轟飛丈外!
拔下那刺在眼中的金釵扔地,碧海魔君的頭上青筋暴起,表情已然猙獰至極。而用那獨眼看到,丈外倒地的百里紅玉竟還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碧海魔君甩手就是一記“無極劍指”!
“紅玉——!”吳雙和方舟見狀全都驚呼大叫。
百里紅玉聞聲轉頭還沒明白過來,就突然感到有什麼人用手攬住了自己的腰,然後就是眼前一晃,頓感頭暈眼花,而等到回神過來,就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爹——!”眼見著父親百里希就在面前,百里紅玉又驚又喜。
“師父!”而見由著恩師救下了妹妹,方舟也自己提到嗓子眼兒的一顆心終於放回了原處。
“爹,你怎麼來了,娘呢?”百里紅玉欣喜之下,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哼,見面就先問娘,也不問問你爹我這跛著一隻腳,千里迢迢的趕來辛不辛苦……”伸手抹去女兒眼中的淚水,百里希假意埋怨了一聲,然後慈祥而笑,“你娘在那裡?”
順著父親所指,百里紅玉看到了不遠處正在趕來的葉昭容,而與母親同來的還有一個身著紫黑苗服,頭頂銀冠的年輕女子,正是同樣許久未見的苗疆姐妹相思。
“娘!”百里紅玉欣喜著跑去,一頭紮在了母親的懷中。
眼見著母女相擁而泣,百里希淡笑搖頭。然後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望向了意圖傷害自己女兒的碧海魔君。
“你什麼人?”見來人終於扭頭過來,開始大口喘息的碧海魔君冷言而問。
“什麼人?”百里希聞言冷笑:“哼哼,要你命的人!”
說罷眉頭豎起,雙手結印胸前,百里希立時開始唸咒:“乾坤無極,六道借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五雷天心正法!”
百里希聲音剛落,天空之中就雷聲響起,一道驚雷立時劈下。眼見於此,碧海魔君有些始料不及,但還是當即運起了全身的真氣相抗。
“本尊乃是真龍天子,區區雷電能奈我何!”
只聽碧海魔君一聲怒吼,那一條由紫微帝氣所化的紫金蟠龍再度衝出,讓得百里希雙目驚圓:紫微帝氣?!!”
而就在衆人震驚,百里希束手之時,耳聽得又有人念道:“五雷-天心-正法!”
只見天空之上五雷同降,瞬時就將那一條紫金蟠龍劈成了碎片消散,而碧海魔君本人也在天火焚燒之下全身焦黑,終於跪倒在了地上。
眼見碧海魔君倒下,適才結印施法的方舟也終於鬆下了一口氣,而後一頭栽倒,就沒了聲息。
“四弟!(相公、舟兒、舟哥哥!)”
……
眼望著相思跪立在趙凌墓前,哭得肝腸寸斷,百里紅玉不解何故問向母親葉昭容。而聽得葉昭容道明緣由之後,衆人唏噓,就連慕容霜雪也不禁動容,眼望著父親的墓碑,由心而道:真是造孽啊,你害了我母親不夠,竟然又害得一名女子爲你傷心斷腸……
“只可惜這自古多情傷離別,再回首,彼此已是陰陽永隔……”葉昭容抹去了眼中的清淚,望向天邊。
沉默間,見得百里希從屋裡出來,衆人趕緊上前詢問方舟的情況,而眼見著百里希搖頭一聲深嘆,衆人全都心下一沉,麗妙顏更是當即暈倒……
扶著麗妙顏回房休息之後,百里紅玉拉住了父親百里希的手,聲帶哭腔而問:“爹,舟哥哥他怎麼樣了?”
“是啊,阿希,舟兒他怎麼樣了?”葉昭容也面有愁色開口。
“唉——!”百里希苦澀而嘆,眼圈紅起,“雖然在我借法還陽之下,將舟兒救了回來,但是……”
眼見百里希欲言又止,百里紅玉焦急催促:“但是什麼呀,舟哥哥他到底怎麼樣了?”
百里希閉目搖頭:“舟兒他借法過度,又強行催谷……舟兒他如今……陽壽已盡,恐怕活不到明天了!”
百里紅玉聞言哭起,葉昭容也含淚捂嘴,衆人則陷入沉默,就只剩下二人和相思那此起彼伏的哭泣與嗚咽。
“你們大家這是怎麼了?我不過就是昏倒了而已……對了,師孃,那個跪在義父墳前的姑娘是相思嗎,相思怎麼也來了?”
衆人聞聲轉頭,就見得臉色慘白的方舟斜倚門前。
“舟哥哥!”
百里紅玉哭叫一聲,然後一頭就扎進了方舟的懷裡,險把方舟撞倒在地,幸得宋忠在背後扶住,而眼見方舟出來,葉昭容也止不住哭出聲來。
懷抱著痛哭流淚的寶貝妹妹,方舟面露悽婉而笑:“好了,不要哭了,紅玉,舟哥哥不是還在這裡嗎?”
“可是、可是……可是爹說你,爹說你馬上就會……”百里紅玉嗚咽著,並沒有把那一個話到嘴邊的字說出口。而方舟聞言看向衆人,卻發現衆人也只是低頭、沉默。
“是人終有一死,不過就是早晚罷了……”安慰了一聲懷裡的妹妹,方舟轉頭言道百里希和葉昭容,“師父、師孃,舟兒恐怕要有負你們所望,無法再照顧紅玉了……不過你們可以放心(看向吳雙),三哥他一定能夠代替我,照顧好紅玉的……”
“四弟……”聞聲下,吳雙哽咽。
眼見著衆人訣別,內心觸動的慕容若雪轉頭離去。而見得伊人離去,高原頓時又陷兩難,因爲這一邊是自己的心愛的女人,一邊又是即將與自己陰陽永隔的兄弟。
“大哥,你去看大嫂吧,千萬不要讓彼此抱憾終生!”看出了高原所想的方舟開口言道。
“是啊,高大哥……不,姐夫!”慕容霜雪也點頭開口,“大姐她就交給你了,你快去吧……”
“嗯……”眼望著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高原紅腫了眼圈點頭,然後轉身追出。
而與衆人道別之後,發現愛妻不在的方舟頓時慌神,在知道妻子暈倒了之後,急得自己也險些栽倒。直至被衆人扶到房中,見得愛妻無恙,這纔鬆下了一口氣,在那寫滿了哀愁的與擔憂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
……
再說出門去追慕容若雪的高原是一路追至江邊,才終於追上了遠去的伊人。
“若雪,你真的要走嗎?”眼見著伊人的淚眼回眸,高原哽咽出聲。
“不走又能如何,難道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慕容若雪苦澀擠笑。
“難道不能嗎?”高原伸出手來,上前抓住伊人之手握緊,“若雪,不是一切都已經明瞭了嗎?你爲何還要這樣苦苦的折磨自己,你爲什麼還是不能放下?”
“你能放下嗎?”慕容若雪掙脫開高原的手,把頭轉向一邊,“難道對於你自己一起長大的兄弟被我所殺一事,你真的能夠放下嗎?”
“我……”高原聞言沉默。
“你也放不下,對嗎?”慕容若雪轉過頭來苦澀含淚,但還強忍著沒有哭出,“既然你我都知道自己放不下,那還如何能夠重新開始?”
“可是若雪……”
“還是就這樣算了吧,讓我們從此相忘於江湖!這樣纔是對你我都好……”
慕容若雪言罷離開,適才強忍的淚水也終於止不住的順頰流下,而眼望著伊人逐漸遠去,高原伸出手來,嗚咽著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能又一次的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離去,直到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外,這纔在悲憤之下,仰天怒吼……
……
不覺已近黃昏,方舟和麗妙顏夫妻二人相扶著走到林中,靠樹而坐。
“相公,記得在當初我要你答應娶我的時候,你猶豫了……你是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對嗎?”與丈夫頭肩相依,麗妙顏低言而問。
方舟聞言而笑,抓起妻子的手貼於臉旁:“不,我並不知道會這樣,我當時猶豫,也只是只道自己難有善終,所以我不想連累於你。”
“既然不想要連累於我,那你爲什麼還要答應娶我?”麗妙顏眼中含淚,聲音開始哽咽,“你明明知道的,就是你不答應,我最後也會放你……”
“……”方舟聞言沉默,許久之後才又開口:“唉,那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你如此的深情待我,讓我怎麼能夠忍心將你辜負?”
話音剛落,方舟就頓感一陣神離,知道是自己時辰將到,是以想要抓緊這最後的時間,只可惜身體脫力之下,連妻子的手都已難握住。到最後就只能躺靠在妻子的懷中,由得妻子那瘦弱的身軀來支撐自己。
“相公……”麗妙顏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妙顏……是我對不起你,枉費你深情待我,而我最後卻還是要將你辜負……”方舟想要伸手爲妻子拭去眼中的淚水,卻無奈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只能任由著妻子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滴在自己臉上。
而眼見著妻子的哽咽淚流,方舟又不禁想起了另外一個曾這樣爲自己流淚的女子:原來在分別的那一天憐雪會哭,是因爲她預見了我會離去……
心中念罷,方舟嘆息了一聲,然後擠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妙顏,今生能娶你爲妻,真不知道是我幾世修來,只可惜我無法再與你相伴……不過玉臨兄弟(永秀公子)雖然與你姐弟相稱,但我看得出來,他對你也是真心真意,而我想讓你明白,不要讓那些害人的禮教所束縛,我只想要你活的快樂,活的幸福……”
麗妙顏纖指伸出,輕輕地按住了丈夫的嘴,淡含著一抹悽婉搖頭:“相公,你不要再說了,無論你是生是死,妙顏今生都只會是你的妻子……”
“……”方舟聞聲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而就在這沉默之間,天空中一行鴻雁飛過,留下聲聲哀鳴。耳聽雁鳴哀然,方舟苦澀而笑:“妙顏,讓我最後再看一下你的笑臉吧,我想把它刻在心裡,永遠的銘記……”
“嗯……”聞聽著丈夫的臨終所願,麗妙顏含淚點頭,輕拭下眼中的淚水後,擠出了一個無比悽婉的笑容。
雖然妻子的這一笑幾近於哭,但在方舟眼中浮現的卻仍然是記憶裡的那一個最美的笑容。而“眼”見得妻子的美麗笑顏,方舟感到自己又奇蹟般的有了力量,竟能擡起手來輕輕地撫向妻子的面頰:“果然,只有笑起的那個你,纔是最美的那個你……”
聞聽著丈夫最後的讚美,麗妙顏緊緊抓住丈夫的手,哭笑著點頭,由得淚水模糊掉自己的雙眼。而就在這最後的一聲讚美之後,倚靠在愛妻懷裡的方舟也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秋風起,夕陽落,一行鴻雁遠去天邊,只留下聲聲哀然……
本單元 完
但是請別走開,故事還有後續,稍後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