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辰向影子下的命令就一個字,殺!
可是殺誰呢?
柳妍那間房的房頂的另一面出現了一個黑影,在影子如一陣風一般從閻辰身邊刮過,刮到墻頭之上時出現的,也如同一陣風一般,從房頂上刮過,向著遠處快速的刮去。所過之處盡是陰暗的角落,就算是在快速的移動,也與黑夜融合在了一起,極難分辨出來。
只不過,追擊他的人是影子。一個始終生活在黑暗之中,擅長在黑夜之中掠取他人性命的影子。所以他始終都沒有脫離影子的視線,甚至感受到了影子那毫無感情的冰冷目光,如芒在背一般,使他心生涼意。
兩道黑影在這個雨夜中快速的移動著,猶如鬼魅一般。然而前面的那個黑影的心情卻不怎么好,他奉命前來查看這個的店鋪,臨來時少爺吩咐情況允許下就將那個少年暗殺掉,可他剛剛隱匿到墻頭,還沒伸頭看一眼那個少年時,竟然就被發現了。令他心驚的是,小院中竟然還隱匿著一個人。也正是此時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個黑影,如同一個真正的鬼魅一般存在的黑影,甚至在這種高速移動中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的影子。
之前少爺之說那少年是紫云宗的內門弟子,境界是聚源前期,有與聚源后期一戰的實力。所以聚源巔峰期的他并未太過在意,所以他才敢直接躍到那間房的房頂之上。他輕視了閻辰的實力,同時也太自信自己的隱匿氣息的功夫。
讓他感到棘手的是身后這個黑影,與他的境界一樣都是聚源巔峰期。而且從此時移動的速度與身法來看,此人比他還要強上幾分。若不是他借助地形來逃遁,可能幾息前便被身后的影子追上了。
遠遠的已經能看到城墻了,高速移動的黑影臉上顯出了一分喜色,出了城便是一片密林,只要進入密林后,身后的影子更不可能追上他了。可他臉上的喜色剛剛浮現便消失不見了,身形猛然一擰,感受到一道勁風貼著面頰襲過,額角上一滴冷汗也悄然無聲的滑落,腳步卻不停的向右側奔去……
然而,剛奔出幾步的他臉色驟然大變,頭皮發乍,全身的汗毛也立了起來,因為他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冷意從正面襲來。同時他瘋狂的催動起體內的源力,手中一尺來長的短劍頓時吞吐出一道近三尺長的劍芒,嘴中低喝一聲,手中吞吐劍芒的短劍奮力的向著眼前那一抹看不真切,飄忽不定,可能并不存在的黑影劈去。
噗……
一聲輕響,似水囊被利器戳破了一般。
這一聲輕響完全被暴雨擊打在磚瓦上發出的聲響給掩蓋看,一絲也沒有傳出去。可是隨著這一絲輕響聲響起,短劍上吞吐的劍芒也快速的變暗,只是眨眼間見便消散不見了。
這個原本心中有些不爽,暗中埋怨少爺讓自己冒雨去辦事的黑衣人,此時眼中盡是不解和不甘。對于那聲輕響他太熟悉了,是長劍刺進喉嚨
內固有的響聲。曾經他覺得這個響聲很悅耳,但現在聽來,卻是那般的刺耳。
那個少年是什么身份?竟然有一個血殺的殺手在暗中保護他?他很不甘心,自己沒有看到這個將自己生命掠去的血殺殺手的面目。
他不僅沒有看到影子的面目,甚至都沒有看到影子的劍是怎么刺穿自己的喉嚨。
影子穩穩的抽出了刺穿對方喉嚨的劍,是一柄被涂抹成黑色的劍,劍身比普通的劍要短上許多,也要細窄許多。這個動作影子做的非常嫻熟,拔劍的角度選擇的也非常的好,使得黑衣人喉嚨中噴出的血改變了方向,避免他身上這件衣服占到他討厭的鮮血。
黑衣人身體頹然倒地,身上的衣衫也快速的被雨水浸濕,腥紅的鮮血從喉嚨上的傷口一股一股的向外涌著,被雨水沖走,在地上的積水中快速的淡化,卻出現了一種看上去很漂亮的顏色。
生命在流逝,黑衣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頭扭了過來,依然沒有看到影子的面目,即使影子此時就站在他身旁,可他看到的只有一抹如同鬼魅一般在雨夜中飄忽的黑影。
影子逼迫著黑衣人臨時改變方向時,他就已經宣判了他的死刑。影子沒有立刻離開,不是因為無法確定這一劍是否能要了黑衣人的性命。而是他要處理黑衣人喉嚨上的傷口,不然閻辰身后存在一個影子的秘密就將不會再是秘密了。
黑衣人死了,但他卻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同伴藏匿在那個店鋪外。
影子追黑衣人離去后,閻辰將剛撐起的油傘又合上了。看著影子和黑衣人全都離開了自己視線后,他拎著油傘躍出了小院,來到了后面的那條鮑家巷。遙遙的望著在巷子內追逐而去的二人,直到二人出了巷子,直到閻辰視線內只剩下瓢潑般的暴雨時,他嘆了口氣,隨即抿了抿薄薄的的雙唇,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一抹羞澀的笑容,然而雙眼卻瞇了起來,顯得狹長的雙目異常冰冷。
閻辰猛然向前邁出一步,手中的油傘同時倒轉,傘尖突然向著身側的院墻刺去。速度并不快,沒有什么帶起什么駭人的破空聲,可時間仿佛就在這一瞬間變得緩慢了,空氣也仿佛粘稠了。傘尖之前的一串雨滴仿佛凝固了一般,緩慢的隨著傘尖向著院墻推移著,悄無聲息。
這個小院內住著什么人,閻辰不知道,也不在意。他知道此時院墻之后隱蔽著另一個黑衣人,他在意的是這個黑衣人的生死。
當被傘尖推移的雨滴碰觸到院墻之時,時間又仿佛驟然間加快了,一串雨滴仿佛凝結成了一柄鋒利至極的劍,磚石壘砌的院墻仿佛成了白嫩的豆腐一般。雨滴無聲無息的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將院墻洞穿了,在院墻上留下了一個光滑的小洞,粗細正巧能容納傘尖。
一聲悶哼從院墻后傳來,隨之一個黑影快速的從院中飛掠而出,躍進了隔壁的院子中,而后……躍到了巷子
內,向著閻辰身后的方向逃去。
閻辰目中閃過一道寒光,正欲追擊,卻見那黑衣人猛然轉身,抬手指向了自己。閻辰嘴角浮現一抹冷笑,手中的油傘快速在身前一掃,將一只射向面門的弩箭擊偏。
是擊偏,并不是擊落。以閻辰現在實力,手中雖然拿的是油傘,但擊落普通的弩箭并不成問題,但閻辰手中的油傘與弩箭相觸之時,閻辰臉色微微一變,因為他發現這只弩箭是特制而成,竟然是源器。
縱然弩箭被擊偏了,但力道依然十足。擦著閻辰肩頭飛掠而過,強大的勁氣硬生生的撕走了閻辰肩頭上的一片血肉。
弩箭余力未消,又飛了幾丈遠,最后刺進了土地之上,轟出了一個尺余寬的深坑。
那黑衣人怎么也沒有想到閻辰竟然能將弩箭擊偏。二人之間的距離也不過是五丈而已,在這么短的距離內竟然還能將這特殊的弩箭擊偏。黑衣人終于意識到所有人都低估了閻辰的真實實力,而他更是吃驚的發現剛才閻辰隔墻那詭異的一刺,竟然沒有用全力。可就算如此又怎樣?還不是被弩箭傷到了皮肉?
黑衣人沒有急著逃跑,而是面帶猙獰笑意看著閻辰。
閻辰見他不跑了,反倒微微一怔。一陣劇痛從肩頭傷口上傳來,疼的閻辰呲牙咧嘴。閻辰扭頭看向肩頭的傷口,心中咯噔了一下。只見從傷口中流出的血,竟然是黑色!
弩箭之上有毒,是劇毒。
閻辰牙關緊咬,強忍著肩頭上傳來的劇痛,臉色快速的變成了慘白,身軀搖晃了起來,扶住了身旁的墻壁才沒有栽倒在地。雙眼微瞇,目光陰冷的盯著那黑衣人,聲音發顫的說道:“卑鄙小人,暗箭傷人算什么英雄好漢。”
暴雨依然下著,將閻辰虛弱的聲音給遮掩住了,可是以那黑衣人的耳力來說,依然將閻辰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可他絲毫不在意,甚至是開心的大笑了起來,連后腰傷口上傳來的痛楚也不在意了。想必是此時的心情大好,竟然緩步走向了閻辰,同時笑著說道:“目的是殺你,用什么手段又有何關系呢?”
雨水淋濕了閻辰梳理整齊的長發,慘白的臉頰被雨水沖刷著,愈發的白,白的駭人。薄薄的雙唇也泛起了恐怖的紫青色。身上的衣衫也被這冰冷的秋雨浸透,看上去極為狼狽不堪。
那黑衣人笑得更開心了,笑得面容都扭曲了,猙獰可怖,看著閻辰,問道:“痛吧?這種痛入骨髓的感覺不好受吧。沒有力氣了?若是中毒的那一刻你自行了斷了還能少受一些罪,不過現在更好,你會痛的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求我吧,求我殺了你。”
“的確很痛。”
閻辰手扶著墻壁,腦袋低垂著,看不清面容,但他的聲音卻異常的沉穩。忽然,閻辰抬起了頭,慘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羞澀的笑意,輕聲道:“不過并沒有你說的那么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