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次的年考如期進行,比以往的每一場考試都要嚴格。拆分一個班與其他班混在一起考,有時會出現同一間考室存在三四個班的學生的情況,不過這也不足為奇了。從每一間考室布置兩位監考老師的硬性要求來看,校方是十分重視這次考試的。
很幸運的,我跟賴福生被分配到同一間考室,他今天的狀態相當不錯,臨行之際還對我說了聲加油。盡管如此,我的腦子還是被狗啃了,一碰上難題便會思緒混亂,愁眉苦臉。
語文的作文讓我倒了大霉,湊來湊去只寫了八百來字,估計也只有三十四分的樣子;數學的三角函數讓我犯了難,公式也記不全,簡直快要了我的老命;英語的選擇題比分較大,我最不會做的是作文,寫三句話已經是極限了,唉,又被搶回了一血。
三思而行放在這里并不管用,聽天由命才是最好的選擇。
考試過后,我的背變得更駝了,像是背著一副無形的龜殼,就算打死我也不會再看書了。
回到自家教室后還要搬回桌椅,整理好書本,柜子里的就不需要動了。讓人起疑的是,自從回來之后,楊格瑞的臉上就一直洋溢著神秘的笑容,嘴里也小聲地哼著小曲,我還真沒碰見他哪場考試有這么開心過。
“考得很好么?”我問他。
“感覺還可以啦。”
“我感覺自己考砸了。”我如實說道。
“別擔心啦,成績一天不出來,我們就一天不知道答案,一般人都會吃不準的。”
我假裝笑笑,是嗎?你這句話不像是在安慰人。楊格瑞走開了,我偷偷瞄了一下賴福生的位置,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平靜得就像是一條單調的木頭。
因為老師們要批改作業,按照慣例,我們會享受到幾天的假期,直到下星期才能得知分數。
星期二這天的晚上不能算作是自習時間,每組的成員面對面坐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聊天。我們本想探討一下試卷上的題型,可無奈的是,老師連草稿紙都收回去了,難不成草稿紙也要批改?拿個少得可憐的印象分?
我們無計可施,只能憑著記憶摸索出來,再寫到紙上,比對大家的答案。可惜,這樣憑記憶得到的題實則沒幾個,再比對下去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只是滿足一下自己的一點點求知欲。
所以到最后,我們幾個便開始大大咧咧地說話,臺上的老師很快就被泛濫的喧鬧聲趕跑了。
“哎,你們有沒有在學校遇上什么怪事?”
“有啊有啊。”楊格瑞點著頭說,“就說考試前的那天晚上,我在走廊上畫畫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后來不知被什么東西給啄了一下才醒的,要是這樣一直睡下去,可能就得天亮了。”
“這也太夸張了啊。”
“對了,你說的這東西是鳥么?大晚上的應該看不到鳥才對吧?”我問道。
“嗯......”楊格瑞撓撓頭回想了一下,“可我當時醒過來時沒看到什么鳥呀,而且也沒聽見叫聲或是翅膀拍動的聲音,可能是蟲子咬的吧。”
“或許是飛螞蟻哦。”
“不對,飛螞蟻是不會咬人的。”
“你們聽我說哦,”小月打斷我們,“有次我舍友夜里上廁所,有只老鼠突然從洞里跑出來,嚇得她一個晚上都睡不著覺呢。”
“對哦,你們男生宿舍的老鼠肯定很少吧?”另外一名女生問。
“好像是,但是我們那邊的蟑螂特別多,一大早就看到它們趴在垃圾堆旁邊找食。”
“那是你們宿舍臟亂臭的緣故吧。”
兩位女生捂嘴暗笑,這使我想起了那天寄居在鞋里的小動物,我可笑不起來。
“不如我們聊點開心的事?”
“好哇好哇,”楊格瑞捂住肚子狂笑,“那一次才哥去廁所洗拖把摔了個四腳朝天,你們肯定沒看見......”
“好了,點到為止,這不好笑。”我及時封住他的嘴,可剛松開手,這死黨又冒出一句:“欲知后事如何,可直接問才哥。”
“哈哈哈哈哈......”女生們笑得前仰后翻,合不攏嘴。
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種其樂融融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下課,我依舊忘不了小月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潛藏的笑意。楊格瑞那貨跑得也真夠快的,或許他料定我會因此找他的麻煩,然而我并沒有這么小氣。
哼,生氣?不生氣,一點都不生氣?靠!我想打人。
就在此刻,我的余光偶然瞥見他抽屜里有一本簿子凸出來,看著挺眼熟,把它抽出來之后,我發現這是楊格瑞那天練習畫畫用的素描本。
禁不住好奇心,我打開了第一頁,不過那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沒畫。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也是如此,直至到了第五頁才有了畫面,他畫的是那幾個人站在臺上唱歌的情景,先畫外部輪廓,然后再由淺入深,補充人物的具體細節。
然而,此作并沒有完成,應該是被當晚舉辦的聚會給耽擱了。
接著,我翻開了第六頁,楊格瑞畫的是學生經常走的那條走廊,細節畫得還挺好,柱子上的漆黑壁燈的朦朧效果只用淺顯的幾筆勾畫出來,就連走廊外的植物也......慢著,這不應該在白天畫的嗎?而且,右邊一側的名人畫像的透視效果很明顯,想來楊格瑞那小子的確有點資質。
可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那些畫框內的人物好像不太對勁,因為他們的眼珠子無一例外都看向畫外人,即是我自己。此外,他們的嘴角幾乎都勾起了一絲不可思議的弧度,簡直就是栩栩如生。
我的手一哆嗦,畫冊掉到了桌面上,走廊那頁被氣流托起,下一頁好像還畫了什么。我輕輕用手指翻開那一頁,映入眼簾的是盧哥咬著兩只小龍蝦時的情景,他的背后還有一排整齊明亮的玻璃幕墻。我還記得,這應該是楊格瑞在散席的時候拍的,然后再臨摹到紙上,那么前兩張也極有可能是事先拍下來的。
同樣的,這一張也存在怪異的地方。我首先注意到玻璃幕墻的最下邊,即與盧哥手肘的同一直線上,出現了很多模糊的黑色人影。它們正趴在窗上看著鏡頭,我大致數了數,竟有十多個。
那一瞬間,仿佛連神智都被其吸進去了,我被那群黑影盯得頭皮發麻,六神無主,要不是前面的小月回頭叫了我一聲,我可能都無法自我掙脫出來。
可是,這會是楊格瑞畫的么?如果是真的,那他肯定也知道畫中的異樣,不,是照片中的異樣才對。但既然他發現了,那為什么還要畫下來呢?
這一連串的疑問在我的頭腦中浮現出來,但是越思考就越是混亂,要是能親自驗證一下的話......
在回去的路上,我特意去觀察那幾幅被釘在柱子上的相框,不過對面的壁燈只照到下面的文字部分,根本就看不清他們的臉。掙扎了一會,實在沒有什么勇氣,我覺得還是算了,要是真的看到神馬詭異的畫面,估計能把自己給嚇出屎來。
正當我打算回宿舍區的時候,肩膀突然被誰給拍了一下,從后背冒出的冷汗把襯衫打濕了,我不敢回頭看,生怕身后真的出現了什么不祥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