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狂風驟雨一直下個不停,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條優美的聲線,但更多的還是狂風的呼呼聲和驟雨的滴落聲。反正我無法分辨出來,只能深受其害。
從斷斷續續到徹底結束,是一段耐人尋味的時間,然後風雨聲越加清晰起來,最後是掌聲如潮涌入耳中。
“怎樣?這部歌劇還不錯吧?這是我特別爲你選的喔。”在前面出現的是一個詼諧生動的男音,“噢,我怎麼忘了,你還戴著面罩呢?!?
面罩被摘下,我木然地望向身處的環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拼接木椅之上,坐著一班與自己年紀相仿穿著相同制服的陌生學生。而在那燈光璀璨的表演臺上,一部當時評分超前的歌劇表演已近尾聲,主持人模樣的一位男生站在麥克風前,小丑面具呈現出一張詭秘的笑臉。
我現在只有三個問題亟待解決:我是誰?我爲什麼會在這裡?他,又是誰?
那男生好像猜得出來我要問什麼,他朝我扔下一張卡片,我慢慢揀起來左看右看,絲毫不相信這個人就是我。
“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臉是怎麼回事?那張學生卡就是你的呀?!?
“你想說這個叫阿渡的人是我?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啊?!蔽野涯菑垘Т诺男】ㄆo他看。
“你不是記不起自己是誰了麼?所以我給你安了個臨時的名字,你是屬於這裡的,我再說一次,歡迎回來?!蹦猩鷱堥_雙臂,聲線輕柔。
“腦子有病,我根本就不認識你?!蔽壹泵νT口走去,不想和這個神經病搭話,以免被人誤會。
“嘿嘿,這個館內密不透風,我在大門那掛了一把大大的鎖,你別想從那兒出去?!?
小丑男似乎在等著我出笑話,那張面具臉笑得越加狂妄。我也懶著理他,用食指輕輕敲擊了一下鎖頭,大鎖應聲而開。
哼哼,神經病果然是神經病,試問有哪個正常人想和神經病關在一起的?
我拉動門把,走入肆虐的風雨之中,不過它早已結束,只留下一片苦澀的荒涼。天地間充斥著同一種沒有任何感**彩的顏色——灰暗,除了灰暗就是一片壓抑到極點的死寂,難道這個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人麼?這裡還是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學校麼?
孤單的我站到大路上,遠遠望著早已失去光輝的教學樓,一段段刻骨銘心想忘也忘不了的回憶漸漸涌入腦海裡。
獨自一人,坐在喧鬧的教室裡,透過窗,陽光刺眼而明耀,卻不屬於我。
我不喜歡和人交往,卻又希望有人喜歡我。
我不喜歡虛與委蛇,卻又帶著虛假的面具微笑。
我曾嘗試這溫暖世界,即使世界溫暖不了自己。
我曾嘗試著用最好的眼光看待事物,因爲我不想對這個世界失望。
即使,它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好,即使我活得很累。
我也曾無數次墮入無邊的深淵,每次在入夢深處忽然驚醒,想到永久的黑暗帶給我的恐懼感,令人窒息,難以忍受,卻又無可奈何。
我曾想要離開,卻沒有離開的勇氣,一直在艱難的獨行中增加負重感,也還想擁抱最後的一絲溫暖。
可能在以後,我想獨自一人,聽著蟲鳴,望著滿眼星空,然後悄悄地離開。離開之際,我的眼裡映照的便是整個星空。
一滴滴眼淚無聲無息地從臉頰滑落下來,我默默擡手拭去。
隱隱約約地,我聽到某處傳來一種小如蚊吶般細碎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環境中顯得特別突兀。聽音辨位,它好像是來自體育館相對的方向,因爲我耳朵確實不太好。
當時我就想去一探究竟,沒時間走正道,而是直接跨過欄桿步入遊廊。然後我就剛好碰見,一位看似兇狠的男學生掐住另一位女學生的脖子,並揚言要掐死她,難以置信,他的表情就是那麼說的。
而且,他只用一隻手就把那女生高高舉過頭頂,讓她雙腳離地痛苦掙扎,行爲何等卑劣。作爲一名理想中懲惡揚善的積極分子,我當然要去阻止他了,何況他還是我所認識的人。
“銀,住手,你爲什麼要這麼幹?”
“閉嘴,這些侵入者都該死,我們纔是這裡的主人。”
“世界的主人?拜託,你腦子秀逗了吧?”還有其他可能嗎?
“裡面的那個混蛋就是那麼說的?!彼傅氖俏覄偫u見到的面具男,打扮成一副欠打的樣子蠱惑人心,這傢伙肯定就是他的犧牲品。
“那神經病說的話你也敢信?他叫你去死你怎麼不去死?”我心情激動了些,說話的音量也不知不覺提高了。
“......好像有點道理。”表情依然冷漠的銀鬆開了那女的,我見她還在昏迷中,便蹲下來仔細端詳她的臉。
“怎麼?難不成你對她有意思?”
“怎麼可能?”我當即否認,“只是看著有些......算了,還是先把她吊起來,再好好盤問一下。”
“原來你還有這種嗜好?!便y一邊吐槽一邊把一條粗繩子穿過頂上的鐵環,另一端綁住女生,然後兩人一起將她拉到半空中。
本來事情進行得很順利,直到銀突然開心地吹起了口哨。這一小小的動作讓我起了疑心,馬上查看被吊女生的狀態。果然,我發現她整個臉居然都快變綠了,就因爲粗心的銀的繩子勒住她嬌弱的脖子,難道他是想絞死她?一般人可不會這麼幹的吧?
心情異常複雜,但我首先指出了他犯下的錯誤,並從根源上糾正了“吊”這個動作詞。
我們手忙腳亂地將女生放下來後,就立即給她鬆綁,然而她早已沒了脈搏,更沒了呼吸。這下我們兩人徹底慌了,慢慢冷靜下來後,我說:“等等,其實我們可以做人工呼吸的。”
銀卻擺出一副與我無關的高冷態度,道:“我還是不明白,爲什麼我們要救她?”
“因爲我們要從她嘴裡套出這鬼地方是哪裡啊,而且我們爲什麼會在這裡?難道你不想知道?”
“好咯,我妥協,但既然你要救她,我不奉陪。”
“可是剛纔你差點就把她給勒死了,總得負點責任吧?!蔽乙矓[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
銀微微垂下眼簾低頭不語,後來我倆就誰來做人工呼吸誰來壓胸的問題進行了頗爲激烈的討論。
“喂,剛剛她手指好像動了。”銀忽然指了一下女生的右手。
“你可拉倒吧,這種半吊子的理由我怎麼能信?”雖然嘴上不饒人,可我還是彎下腰觀察她有無恢復意識。
正在此時,一名穿拉風白大衣的帥氣小夥自飯堂方向進入遊廊,朝著我們這邊走來。只見他走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漸漸地,一個容易引起誤會的奇妙距離就此生成。
“哇咦?你們怎麼在這?阿......”一串悽慘的長音掠過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