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那個旋匿才可邪門了,跟他做同桌都沒一個好下場的。”
“怎么了嗎?”
“就說第一位盧哥,以前不論上課下課他準會掏出手機玩,哼,現在,連下了課也不多玩了。我知道他不是學習的那塊料,何必這樣束縛自己心中的欲望呢?”
“好事來的。”
“我侯大哥本來人來膽兒肥,惡向膽邊生,可自從跟他做了同桌之后,整日畏畏縮縮的。”
“哦。”
“還有那個叫賴福生的,本該是默默無聞的呆瓜子,如今,可囂張了。”
“不錯啊。”
“哦對了,他的第四位同桌楊格瑞是個貪吃的主兒,天天往教室帶口食,還分給我們一起吃,可惜啊,我們再也沒有這種口福了。”
這次元開干脆不說話,以沉默回應。
“要說最慘的還是我鵬哥啊,跟那姓旋的坐一起還不到半個月,直接就被教導主任給攆走了,想回來還得征得她同意,你說氣不氣?”
“氣!”元開肯定地點著頭。
“對嘛,所以你得離他遠一些,免得他把你給帶壞了。”那學生湊近他耳邊,眼睛卻盯著我看,“他不是一直都沒給你好臉色看嘛?看表面本本分分的,其實心里壞得很,我看吶,他八成是要變卦。”
要說這元開還真是想得開,那人耐心跟他說了那么多,他卻好像一句也沒聽進去似的,笑笑便敷衍了事。況且,他非但沒信,反而還對我無事獻殷勤,搞得我都有些惶惶不安,以為他另有所圖。
在某次課間,因心情煩悶,我打算像往常一樣到樓下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眾所周知,一班與樓梯口的夾角區域有一小片休息區,那是方便學生們室外學習而存在的。兩邊各固定了一組深棕色的硬木桌凳,一臺掉了漆的自動販賣機站在誰都注意不到的角落里,吹著冷風,曬著太陽,好不瀟灑。
我沒有理由呆在那兒吹西北風,除非西北風有話要傳達。
就在我經過的時候,有兩個我認識的人在談話。
“宇兄,我是鐵了心要跟著你了,匿才的好友就是我的好友。”
“你誤會了,元弟,我不是他的好友,我們只是老同學,如果沒有我罩著他,他也不會活到現在了。”
風吹起墻角散亂的頭發,我懵逼了,一個元開一個付宇培,這么快就稱兄道弟,你們到底在干嘛啊?
“是么?那你對他了解多少?他好像對誰都不感興趣。”元開的臉顯露無疑。
“噢,他對誰都不感興趣,除了一個人。”付宇培背對著我。
“是誰?”
“這我不能說,說出來就對不起他了。”他攤開手,那表情一定很讓人匪夷所思。
“好吧,那我就不問了。”一旁的自動販賣機默默承受著它不該承受的重量,咿呀作響,那人還在沉思,“不過,倒是有件事讓我很在意。”
“是什么?”
“我就想知道,為什么他在上課的時候老是動來動去的?”
只看得到背影的付宇培突然就笑出聲來,他笑得那么放蕩,好似故意要讓偷聽者聽到一樣。
“我明白了,你一定想知道他的屁股生了多少顆痣。”
這回答讓聽者頗感意外,元開先是愣了一下,到底還是沒忍住,也跟著笑了,他的腰身稍微挺直了一些,回正的販賣機終于緩緩吐出一口涼氣。
微風所到之處,我早已恨得牙癢癢,因為我討厭別人在背后說自己的壞話,更無法忍受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被自己聽到,特別是自己熟識的人。不管有意抑或是無意的,這樣肆無忌憚地泄密會直擊當事人的靈魂,最終造成無法磨滅的傷痕。
幸好經歷了之前那些瘆人的怪事的我,相對于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已經不算什么了。如今,我的心理承受能力簡直就是鐵打的。
牙齒間傳來的咯咯聲都把恨意全咬碎了,留下的就只有象征著不快的一聲嘆息。
我掉過頭悄悄地走了,這時背后徹底沒了聲音。盡管如此,我還是決定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時間仿佛驗證了一切,我對元開改變內心想法是在下星期的某個晚上。
了解我的人都清楚,我喜歡一個人仰躺在柔軟的草地中吹著涼風,仰望星空,只有這樣,我才能知道自己在浩瀚宇宙中是多么渺小。而且我也知道,這種愜意的舒適感很容易會讓自己不小心睡著,不過不用擔心,近處那個能響徹整棟教學樓的預備鈴就是我最好的鬧鐘。
看著看著,頭頂忽然飄來一朵烏云遮蔽了視線,我揮揮手,然后向右翻了圈,再看夜空時,群星明晰可見。
嗯?奇怪,怎么沒有了?
正當我疑惑時,從四面八方又飄來了三朵跟之前一模一樣的黑云,它們近在眼前。我暗感不妙,叫出了一聲“啊”,慌忙坐起來察看周圍。
只見在自己身邊站著三個人,朦朧的燈光照映出他們的臉,我不認識。他們之中的一個人指著我,眼底透射出一絲冷冷的光。
“就是他。”
我立刻聽出這句話里潛藏的惡意,于是下一步就站起來不顧一切地沖出他們的包圍圈,可惜還是被某位大壯用身體擋回去了。
“大,大佬,有事好商量,何必動粗呢?”我馬上擺出虛假的笑臉,雖然不知他們找自己有何貴干,但無奈現在打不過他們,逃也逃不掉,只好賠著笑臉迎上去了。
“沒事好商量!只要讓你受點皮肉之苦。”剛才那個又說話了,明明只是個小不點兒,廢話怎么這么多。
那小不點兒搓著拳頭,指節咔嚓幾聲,但是出手的卻不是他。旁邊的那位壯實的小哥猛地出拳,一顆重型**深深扎進我柔軟的腹部,只覺胃部一陣痙攣,疼得我還沒得及發出聲音,便已經抱著肚子直接跪在地上了。
眼淚一滴滴流進草垛里,我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默默祈愿自己挨上這一拳就該完事了,可事實告訴我并沒有這么簡單。
有人往我的腰部下方猛踢一腳,我側著躺下,抱成一團,堅決不把自己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出來。
“哼,你們都給我打!”大壯一聲令下,兩位小弟就準備一起動手。
這下慘了,我想,明天估計得在宿舍躺上一天了。
然而,還沒等他們有所動作,卻不知在哪傳來了一首熟悉的詩句: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三人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是誰?”大壯最先反應過來,他左顧右盼,壓根沒看見其他人。
“是不是你太黑了,所以才看不到我?”
“啊!老大,在那!”警覺的小弟伸出指頭,大壯馬上往那方向看去。
在我的十點鐘方向,一處熄滅的路燈下,一位神秘人背著手緩緩向這邊走來。直至他來到我的身邊,我才看清楚他的臉,其他人則自覺地后退了幾步。
“你誰啊?來這里干什么?”
“抱歉啊,妨礙到你們打人了,可是這位是我的同桌誒,打他就等于打我。”元開輕描淡寫地說著極其負責的話,然后插著手,“你們敢打我么?”
“有什么不敢的?”小不點又站出來說話了,聲勢囂張,“別以為你長得帥就了不起。”
“不好意思,長得帥真的能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