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上課,我向賴福生匯報最新的情況,仿佛他就是老大,而且我也心甘情愿做他的小弟。
“是嗎?那你打算接下來怎么做?”
“那還用說,當然是班主任那兒告狀啦。”
鈴聲響了,賴福生看了我最后一眼,不再搭話,我已經習慣他這種愛理不理的性格,拿出英語書開始上課。
雷老虎的辦公室在對面的走廊,但我靠在門口窺探時,卻發現她不在。在這里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我打算先回教室再說。
可當我一回過頭,卻與身材高挑的班長大人打了個照面。
“舞大人好。”我畢恭畢敬地打了聲招呼。
“謝謝,你也是來找老師的?”
她看到我捧著一本這么厚的書,有些好奇,遂彎下腰細看。我不想給她這個機會,立即將書本繞到身后擋住她的視線。
“是,是啊,找她有點事。”我的眼睛不知看哪里,“她不在,所以我想回去了。”
“哦?”她正詫異著,視線突然從我身上移開,“啊,等等。”
回頭一望,班主任正從另一邊的走廊過來,舞班繞過我,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將一張白色的紙遞上。因距離原因,我無法看清上面的內容。
等舞班離開,我便跟隨班主任走進辦公室。
“有什么事嗎?這位同學?”
聽這陌生的語調我已不介意了,反正我給老師的印象也不怎么樣。
“我要告狀,侯同學畫花了我的詞典。”說著我把證據放在桌上。
班主任只粗略地翻看了幾眼,隨后用十分懷疑的眼光看著我問:“為什么說是他?這里使用兩種不同的載體,而且又是不同的字符,你憑什么斷定是他畫的?”
她的話語如雷貫耳,我頓時啞口無言。
“如果你還不信的話,那就問問侯同學怎么樣?”
不等我答話,班主任便吩咐一位二班的學生去把人叫來。不久,一個瘦小的人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是您找我嗎?老師。”
“喏,旋同學說你在他的字典上畫畫,有這回事嗎?”
“我可以向您保證,這絕對不是我干的。”侯同學一口咬定,悄悄看了我一眼,“自從您那次批評我之后,我就改過自新了。”
“哈?”我還陷在一團迷霧當中。
“那件事跟你大有關系,旋同學,還記得上次他絆你腳的事嗎?有位學生跑來告訴我了。”
我相信老師的話,可我仍不相信他會改過自新,或許這次麻煩就是他改過自新前的最后一次爆發,對我造成的心理創傷已無法挽回。
為此,我有理由堅持己見:“那這烏龜呢?我和語文老師確認過了,不是他還能是誰?”
誰知,猴同學聽完后,表情更加痛苦了,他向我坦白道:“對不起,才哥,我承認,那張紙片的內容確實是我寫的,可是你字典上的那東西倒不是我畫的,因為我沒有顏料筆。”
這句話如一記重擊打在我的腦袋上,嗡地一聲,我終于發現問題出在哪了,不僅是他,全班擁有顏料筆的同學也寥寥無幾。
為了讓我信服,班主任還拿出一本他的手抄本,在里面找到一個“才”字,然后與字典上的“才”字作比對,可這有什么用呢,她剛才都已經說過了,如此簡單的字無法證明什么。
或許這根本不是什么證明,而僅僅是一個象征性的儀式,一個可以讓我知難而退的儀式。
令我在意的其實是那只黑色的烏龜,相比他之前畫的大肥豬,這烏龜就顯得詳細多了,大面積的背甲的方形紋路比較突出,如果只是為了簡單地戲弄我,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最后,我以一種挫敗者的姿態從后門返回教室,接著向賴福生表示,自己暫時放棄了,對找出那個神秘的肇事者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對此,賴福生也只是冷漠地笑了笑,不予回應。
漸漸地,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把這件事情給淡忘了,且轉而投入到賴福生的改變計劃上。其目的在于,我要將他變得開朗友好起來,跟自己一樣,至少在某個方面一樣。
譬如,我們的體育課就十分不一樣:我這邊是動畫,他那邊是漫畫;我這邊的熱身運動已轉了好幾個輪回,他那邊的熱身運動似乎還沒開始;我這邊打了個直插云霄的高吊球,他那邊的廊柱正哄著他入睡。
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他根本就沒有運動細胞。
“嘿!老兄,你怎么啦?”我扔下球友走到他身邊,“來跟我們一起打球吧。”
賴福生張開眼說:“還是下次吧,我好困。”
“那上課時你怎么不困?”
“氛圍不同,想睡也睡不著。”
完全是一場沒有營養的對話,我徹底輸給他了。對比他軍訓那時,一個鋼鐵俠一個爛泥扶不上墻,簡直兩個樣啊。
我再下去打了一會球,體育老師就叫集合了,他手上那個橙色的哨子像是催命官,沒人不敢聽它的話。
解散后,學生們返回教室上最后一節課,我悄悄走到賴福生身邊,好言相勸道:“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生命在于運動,離開了運動,整個人就會變得病懨懨的了。”
“所以呢?”
“所以你要多多運動,這樣才能百病不侵。”
“我不知道該玩什么?你有什么好建議嗎?”
“如果你還在迷茫,那么我們課后來一起跑步怎么樣?跑個一兩圈用不了多少時間。”
“這個可以。”
見他這么爽快地答應,我的心情無比暢快,把他拖下水,這樣就離自己的計劃近了一大步了。
誘人的緋紅色斜陽煥發出最后的光芒,將僅存的一點溫度遺留在人間。層層赤色薄云之下,有兩個模糊的人影在橡膠跑道上慢跑。
作為人們最基本的運動方式之一,跑步項目必不可少,在任何一所學校都能看到一條寬長的賽跑圣地。
本來我還以為像賴福生這樣的學習分子的體能不怎么樣,跑個四百米肯定會累趴下的。只可惜的是,雖然我們都是以相近的速度并排跑,但跑過一圈之后,我的體力開始不濟,而他卻是一副余力尚存的樣子。
呼呼呼,怎么會這樣?反而是我缺乏鍛煉了么?不對啊,想想我每天中午都是一口氣跑到飯堂搶飯碗的,體力應該很不錯才對。
咕嚕嚕......休息過后,我將自己的想法告訴賴福生,他搖搖手指對我說:“爆發速度與耐力是兩個不同的概念,爆發速度與爆發力掛鉤,而耐力則與體能掛鉤,兩者不可兼得。”
“那么說,我的速度比你快?”
“應該是這樣。”
“要比比看嗎?”我表現出一副干勁滿滿的模樣,隨時應對挑戰。
“還是下次吧。”賴福生拿上水瓶往宿舍走去。
噗,我如一只泄氣的氣球般癱坐下來,在樹蔭下吹了一會涼風,便立刻奔向另一邊的食堂。
唉,沒辦法,大量消耗體力之后總會讓我感受到滿滿的饑餓感,唯有大吃一頓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