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潮的牙齒碰到尹鳳書帶著涼涼秋意的肌膚,木葉清新的味道混合著他干凈的氣息從鼻孔里一下子把心都填滿了。愛睍莼璩薄薄的嘴唇落上去卻咬不下去,牙齒輕輕的蹭過,張開的嘴唇慢慢收攏把尹鳳書的肌膚吮在唇瓣里,那一刻他的唇,他的肌膚,都把屬于對方的溫暖顫栗傳進了四肢百骸心肝脾肺里,如同溫溫的水里攪上幾匙子蜂蜜,絲絲潤潤淡淡暖暖的甜。
深秋的西北大漠邊緣小鎮(zhèn)驕陽炙烤,大風(fēng)里夾雜著燙熱的沙礫,呼吸都覺得干燥憋悶,可此時的兩人分明就到了秋高氣爽桂花飄香的江南,天高水長暗香浮動,醉了公子無忌少年郎。
去往蘭州的路上,雁潮扥住韁繩并排和尹鳳書同行,尹鳳書華發(fā)輕輕隨風(fēng)舞動,眼睛瞇成線看著前方。雁潮不甘寂寞道:“大叔,這下子我發(fā)財啦,我數(shù)了數(shù),光銀票就幾千兩呀,那蛇人還挺稱錢的,你這一路上的費用小爺我全包了。”
尹鳳書斜了雁潮一眼,挑起的眼尾畫過一道風(fēng)情,滟滟水色媚態(tài)天成。雁潮被那眼光打中,呆在馬上,那樣的眼波那樣的媚態(tài)怎么會出現(xiàn)在尹鳳書這樣的人身上?那分明是…….難道大叔真的和七絕有殲情?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像?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自己的此番行動又有何意義?
雁潮悶頭不語,心中卻一千個心思閃過,雁潮性子一向爽利,想不透的事情也不愿再傷腦筋,只是他現(xiàn)在不同于以前的單純,凡事知道多留個心眼兒。
“你連死人的錢都搶,當真雁過拔毛的主兒。”
“大叔,那廝給我下那么缺德的玩意兒,我沒給他挫骨揚灰就算便宜他了,拿他幾個錢算什么,可惜了他的青魔手,戴手上拔不下來,又不能砍了他的手。”
“你要那作甚?”
“賣錢也行,自己用也好,那可是千古神兵。”雁潮說的哈喇子差點流出來。
“破銅爛鐵,還不是擋不了我一招。”
尹鳳書說到此又勾起了雁潮的好奇心,他很惋惜自己錯過了大叔的這場武戲,那個蛇人絕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沒想到竟然擋不了大叔的一招,年輕的孩子總是佩服強者,所以現(xiàn)在雁潮看大叔的眼神兒里都帶著粉色的小桃心兒。
“大叔,怎么樣才能把功夫練的和你一樣厲害?”
“不知道。”
“不知道?大叔你耍我呢。”
“要不你拜我為師,我教你。”
“不要,我不會再拜師父。”雁潮干脆的一口回絕,適才的一臉天真換上了冷漠剛強的外殼,薄唇緊緊抿著,不發(fā)一言。
他這一生恐怕師父二字已成禁忌,這兩個字代表的是欺騙羞辱傷害踐踏,有瀾清一個這樣的師父已經(jīng)夠了,斷不會再拜任何人為師。
尹鳳書心中苦笑,這個熊孩子,有多少人哭著喊著想拜我為師我都不要呢,感情是上感的買賣不是買賣呀,也罷,只要我想教你也不一定非要你當我徒弟。
“大叔,你說那個神醫(yī)真能取出老鴇蠱嗎?昨晚三更天的時候差點疼死我。”
“小柒,這蠱?就是每晚三更鬧騰,那時你的陽氣降低,身體處于休眠狀態(tài),它方得以吸取真元。先熬著,等到了江南一定會取出來。”
尹鳳書的話放松了雁潮緊繃的心弦,好比一棵大樹和一顆小草,大樹對小草說你放心天掉下來有我頂著,也許大樹頂不動天,但是那么弱小的小草又怎么可能懷疑大樹的強大呢?
蘭州城已經(jīng)隔得不遠,雁潮道:“大叔,我們來比賽吧,看誰先到城門口。”
“你那里不疼了?”尹鳳書的眼睛在雁潮馬上雙腿叉開的部位打轉(zhuǎn)。
“抄他娘親的。”雁潮低低罵了一聲打馬揚鞭向前奔去,出去很遠方轉(zhuǎn)頭笑道:“大叔,已經(jīng)不疼了,你可要悠著點,別讓馬背硌著蛋,要是蛋疼小爺不管給你揉。”
尹鳳書皺起眉頭,嘴角綻開一朵小小的梨花,低聲和馬兒說話:“小混蛋,揉了蛋槍要是硬了怎么辦?”
在城門口雁潮卻躑躅了,他面露難色道:“大叔,這里算是江湖嗎?”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尹鳳書眸色悠遠,似乎在為投身到人潮里做準備。
nbsp;“大叔,你可知道英雄殺?”1d2Tj。
“英雄殺?就是那個所謂的正道人士對江湖上十惡不赦之徒的追緝令?”
“嗯,大叔,你說要是一個被英雄殺追緝的人出現(xiàn)在這蘭州城里,會不會馬上給人發(fā)現(xiàn)?”
“這個?當然。”
“大叔,我看我們還是別進城了。”
“為什么?”
“因為我就是被英雄殺追緝的人。”
“噢。”
雁潮對于尹鳳書冷冷淡淡的回應(yīng)很不滿意“大叔,你不奇怪嗎?你不問我犯了什么事嗎?”
“好,我奇怪,我問,你犯了什么事?”
雁潮無奈的撫額,這個大叔功夫挺高,看著人也精明,雖說有點裝?逼,但也不至于傻呀,怎么一棍子就打不出個屁來呀。
“大叔,我是個壞人,殺害同門淫辱師父,夠十惡不赦了吧?”
“噢,還行。”
“大叔,難道你不該跳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尖罵我畜生嗎?我估計等我走進這蘭州城應(yīng)該有排著隊罵我的了。”
“那你就讓他們罵好了,我沒有興趣。”
雁潮被嗆的吐血,他真想切開尹鳳書的腦子看看里面什么構(gòu)造,壓下沖動雁潮的頭幾乎要頂在尹鳳書身上:“大叔,你就不好奇我的過去?我是好人還是壞人嗎?”
尹鳳書揉揉他的頭發(fā):“小柒,那你好奇我的身世過去好人壞人嗎?”
“也好奇也不好奇,我就知道大叔你不會害我就夠了。”
“我也是,尹鳳書十六年都在關(guān)外,未踏足江湖一步,所謂的好壞正邪均與我無關(guān),你是我的小朋友,沒有人敢在我面前動你,你大可光明正大大搖大擺走進這蘭州城。”
雁潮激動的看著尹鳳書,,瞬間就有了娘家有人撐腰的感覺,少年壯志,豪情萬丈當下粗著嗓子喊一聲:“江湖,小爺來也!”
蘭州城古稱金城,自有絲綢之路以來就是重要的通商、商貿(mào)集散之重地,大西北地區(qū)最繁華的城市。雁潮進城來但覺人流熙攘店鋪林立甚是繁華熱鬧,起初有些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暈頭漲腦,但小孩子適應(yīng)能力強,對什么都好奇,兩個眼珠子都快不夠使了。
尹鳳書神情淡漠,從進城后眉頭緊鎖,他甚是不習(xí)慣人聲的喧鬧,又不喜人的碰觸。走到窄窄的街道時恨不得把身子貼在雁潮后面。
雁潮回頭笑道:“大叔怎么了,剛才還說給我撐腰,都躲我后面了。”
尹鳳書身子清瘦,略高于雁潮,他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揉著眉心道:“小柒我們先找客棧住下吧,這路上人太多。”
“好吧,那邊有個老店,我們過去吧。”雁潮說著率先拐過街口,回頭對尹鳳書拌個鬼臉:“大叔,跟上。”
這個客棧挺大的,上下兩層的小樓雖然古舊,但是很講究,門口掛著兩串大紅垂金穗的宮紗燈籠,黑色的牌匾上幾個燙金大字悅來客棧。
門口的伙計見慣了南來北往的商人豪客,眼前的二人滿身風(fēng)塵衣衫敝舊,沒有行李也沒有包袱,店大欺客的毛病又犯了。懶洋洋的過來打千兒問道:“二位老客打尖兒還是住店?”
尹鳳書冷眼看著自是明白他狗眼看人低的意思,雁潮這機靈鬼從懷里掏出一塊兒約二兩重的銀子拋到小二的手里道:“自是住店,爺?shù)鸟R買上好的草料給喂著。”
小二一見白花花的銀子眼珠子都放光兒:“小爺,店里的夾剪壞了,給您找不開呀。”
“誰讓你找了,剩下的賞你喝酒了。”
小二一聽,嘴都咧到耳后根了,大有土豪請跟我做盆友的激動,當下吆喝著學(xué)徒牽馬,自己又是撣灰又是引路讓到了天字號房間。
兩個人的房間相鄰,雁潮讓人送洗澡水到房里,在沙漠這些日子人都快成魚干兒,他有些奇怪尹鳳書是怎么能保持在沙漠里清涼無汗氣息好聞的。
泡在熱熱的水里雁潮幸福的直叫喚“太舒服了”,雖然被胖大媽蹂躪過的地方被水一泡還是有點痛,雁潮用手握住翻
開baopi仔細檢查玲口處的傷,但見粉色的圓潤處紅腫異常,怪不得撒尿時都疼痛難當。
少年人氣血方剛,心思轉(zhuǎn)動間就覺得尹鳳書那日抹血珠的手還放置其上,溫?zé)峄鹄钡挠|感讓手里的事物兒茁壯成長撲棱棱像大雁子沾濕毛發(fā),最終刺痛抵不過飽滿的要漲破的渴望,雁潮滑動手指閉上了眼。
黑暗里尹鳳書煙行媚視細長的手指在那處揣摩,七絕紅衣半敞,玉管子一樣的手到處點火,想著想著二人就漸漸合為一處,在雁潮的高亢昂揚中化為白光點點。
突然房間外面一陣吵嚷,只聽得有人在外面叫罵,雁潮還處在發(fā)泄后的綿軟余韻里,像被人窺視一樣紅了臉,心中一稟忙起身穿衣,剛系好腰帶外面就篤篤傳來敲門聲。
雁潮系著腰帶開了門,見店小二一臉諂笑立在門口,便氣惱道:“吵什么吵,洗個澡也不讓爺安生。”
“爺,真是對不住您老人家,小的也是沒有辦法,這房子本是無名山莊的爺給包下的,只是最近都沒有住,小的自作主張給了爺您住,現(xiàn)在人家來了,還得委屈您換間房吧。”
雁潮一聽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店小二那是人堆兒里打滾兒的精,以為這個小爺要杠上,這事兒本來也是小事兒,哪家的店也不會有錢不賺空著包房,今天的事情趕巧兒了,說幾句好話讓這個年輕人挪個地方就得了,無名山莊的人誰敢惹。
無名山莊很有名!
無名山莊莊主葉長水是現(xiàn)今的武林盟主。
聽這邊還在啰嗦,那邊鬧過來的幾個橫了吧唧的小子粗著嗓子道:“磨嘰什么呢,快給大爺把房子騰出來,換上嶄新的被褥,我們?nèi)~少莊主還等著呢。”
店小二一聽馬上苦著臉求雁潮:“爺,小的求您了,您給的賞錢小的也不敢要了,這些人是武林第一家無名山莊的,我們?nèi)遣黄穑臀伞!?
雁潮本來也不在乎住什么天字號甲等房,只覺得那些人忒過囂張,本想挫挫他們的氣焰,可是一聽這無名山莊,也不由的吸口涼氣兒。
“那無名山莊來的是誰?”
“少莊主葉赫。”
“他?”雁潮心說壞了,怎么就這么寸,一進蘭州就遇到老熟人。這個葉赫大雁潮幾歲,二年前曾到過無為觀,甚為傲慢囂張,雁潮曾在他飯菜里下過瀉藥,?把個白凈面皮的大饅頭拉成了黃渣渣的玉米餅子,為此月溯關(guān)了他半個月小黑屋,不過眾師兄弟都覺得解氣,等雁潮小黑屋里刑滿釋放,成了眾人的英雄,連那個面癱風(fēng)渡都給他露了白牙,現(xiàn)在此地相遇,算做什么?他鄉(xiāng)遇故知?還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雁潮正這邊瞎琢磨,那邊的混小子們可不耐煩了,走過來喊著:“小子,說你呢,趕緊收拾東西,麻溜兒的。”
沒等雁潮回答,店小二馬上滿臉推笑:“各位爺馬上馬上。”
雁潮此時打定主意不惹是非,便不多話,轉(zhuǎn)身就要回房收拾東西。
沒成想前面一個穿屎黃錦衣滿臉紅疙瘩像個癩蛤蟆的小子喊道:“站住,回過頭讓老子瞧瞧,怎生這樣面熟?”
雁潮心中一動,不由的繃起神經(jīng),轉(zhuǎn)過身挑劍眉目光炯炯看著癩蛤蟆。
“赫哥,你過來瞅瞅,這小子面熟不?”
癩蛤蟆身后有一個白衣少年,生的劍眉星目倒也俊俏只是一臉的傲氣,好似他說自己是老二,天下就沒有人敢稱老大,前面的幾個混小子給他讓開了路,他昂首挺胸跨著一把鑲滿寶石的長劍走過來,活像一個趕著下水的大白鵝。
雁潮的手不由的握起了拳頭。
葉赫瞟了一眼這個穿著半舊紅袍的少年,但見他濃眉低睫鼻梁挺直甚是俊朗,卻有莫名的熟悉不由的細細打量。
少年因為剛洗過澡,一頭黑發(fā)未及擦干,亂蓬蓬的披在肩上,一粒水珠晶瑩的墜在蜜色額頭上,微棱的眉骨趁著一雙黑沉沉的眸子,越發(fā)顯得五官深邃如雕琢般,高挑的身形有少年人的青澀卻也能看出四肢腰腹間韌力噴薄,是個練家子。
見葉赫看了半晌沒有說話,癩蛤蟆附在他耳邊低聲說:“赫哥你看這小子像不像清歌樓那個紅牌小倌兒?”
一邊的黑大個兒憋不住了甕聲甕氣道:“赫哥別聽他
胡說,整天一腦子花花兒,見到美人骨頭都輕了,清歌樓那幫假娘們兒怎么會長得這么…….,操,赫哥,那話該咋說來著?”
“男子氣概。”葉赫似從鼻孔里吐出這兩個字。
“對對,就是這個。”
雁潮聽他們胡說八道一通,待捋順了頭頂上直躥火,“抄他娘親的,敢拿老子和小倌兒比,信不信把你們都閹了去練那個什么欲練神功必先自宮的葵花寶典。”心里想著面上仍壓制的住,這在幾個月前簡直是不能想象的,小橋的操練現(xiàn)在真派上用場。
葉赫還是不住的打量雁潮,當然他可不認為雁潮像什么小倌兒,只是好熟悉好熟悉,熟悉到這個人影幾乎就壓在眼眶子上,但就是想不起來。
雁潮被葉赫看得發(fā)毛,心里小鼓敲得德隆德隆咚,搞不清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心里盤算著要是真動起手來自己以一敵五無勝算,也不知道大叔聽沒聽到動靜。
其實不是葉少莊主記性差,二年前雁潮不過是個半大孩子,比現(xiàn)在矮了一個頭,一臉的嬰兒肥,就算是幾個月前的一面和現(xiàn)在也是有了太大的變化,現(xiàn)在的雁潮眉宇間有了和少年人不相稱的滄桑和老練,歲月在他臉上沉淀下一層男人的剛強,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的一種峭拔鋒銳,跳脫飛揚。
“我在哪里見過你?”葉赫擰著眉高傲的像帝王要臨幸妃子。
“莫非閣下到關(guān)外去過?”雁潮輕輕一腳就把球給踢回去。
“沒有。”說完葉赫便鼻孔朝天不再言語,雁潮心里慨嘆,兩年未見,怎么下雨的時候就沒把他嗆死?
話說到這個地步有點僵,進不是退不是,店小二本想著幾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今日一見抱頭痛哭也不用再追著換房的問題了,可最后還是什么都不是,忙湊到雁潮面前:“爺可要小的給收拾東西?”
雁潮也想息事寧人就點頭轉(zhuǎn)身回房,卻聽得身后那個癩蛤蟆賤聲道:“赫哥,這小子長的不賴呀,你看那小腰,那長腿,小屁股真翹,干起來滋味肯定比清歌樓的小倌倌還要好。”
雁潮一聽大怒,扭頭瞪著癩蛤蟆,冷冷道:“你說什么?”
這癩蛤蟆也是世家子弟,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青城派掌門之子褚靖,平日里最好男色,今日里色迷心竅瞎了狗眼意淫雁小爺爺?shù)钠ü桑斚码m覺的雁潮渾身散發(fā)著冷厲肅殺之氣,卻依仗自己好爹好友,梗著脖子道:“怎么,大爺看上了你,說多少銀子陪一宿?”
雁潮不怒反笑,心中卻殺氣大盛,凝力于掌心眼看就要給他徹底治好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癡心妄想。
“小柒。”淡淡的青影晃過,尹鳳書纖長的手指攥住雁潮的手,一股戾氣消彌于無形。潮秋的張清。
“大叔,你洗完澡了?”雁潮見大叔黑白斑駁的頭發(fā)濕漉漉的,蒼白的臉色因為熱水的蒸熏泛起淡淡輕紅,感覺年輕了好多。
大叔抓著雁潮的手并未放開,看也不看那一幫子人,小二見終于出來個大人,忙上前道:“大爺,對不住您二位了,都是小的一見二位貴氣逼人豐神俊朗,差一點的房間都配不起您,竟然忘了這甲房是葉少莊主的包房,你就賞小人一口飯,換換吧。”
“為什么他就不能住別的房間?”得,這個大人比小孩還不懂事兒。
“龜兒子聽不懂人話是吧?都說了這房間是爺們兒常年包下的,洋個錘子,快滾,滾。”又是那個癩蛤蟆禇靖。
雁潮本來就火大,現(xiàn)在更想借題發(fā)揮,尹鳳書緊緊攥住雁潮的手,示意他不要妄動,然后輕聲說:“小柒,到我房里睡吧。”說著牽著雁潮的手到房里,拿著包袱和刀走出房門,自始至終沒有看那幫人一眼,仿若這些人不存在般。
雁潮終于出了一口氣,他掃了一眼葉赫鐵青的臉,心想這個拽的二五八萬的人大概沒有見過比他還驕傲的吧,只是他不會懂他的驕傲其實是自以為是,可大叔的驕傲是千帆過盡滄海桑海沉淀磨礪后的一種氣韻,一種和骨血一樣有生俱來的氣質(zhì)。
癩蛤蟆惱的想上前,不想?yún)s被葉赫牢牢抓住“算了,大事要緊。”
癩蛤蟆看著二人進房關(guān)門,呸了一聲,“殲夫淫夫,赫哥,就這么便宜了他們?”、
其實葉赫心里也不爽,但是尹鳳書就像一片濃重的青云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自己有要事在身,還是不要節(jié)外生
技的好。
“小二,重新給我開間房,本公子不住在這里,”
天字號甲等房,最后空閨深怨,哪個公子也不曾臨幸,店小二頂著一張苦瓜臉,悻悻而去。
房間內(nèi),雁潮嘟著嘴問尹鳳書:“大叔,為什么不讓我收拾那個屎黃癩蛤蟆?”
尹鳳書微一愣方明白他說的是誰,嘴角一翹道:“因為他不配。”
“那混蛋就是欠揍,管他配不配。”
“小柒,野狗朝你叫,你會和它干一架嗎?武人要有武魂,選對手也要配的上自己,否則和野狗打架有什么區(qū)別?”
尹鳳書抓了塊雪白的布巾,覆在雁潮頭上,輕輕的給他擦頭發(fā),清清淡淡的氣息隔著布巾卻緊緊把雁潮的呼吸纏繞著。
雁潮慶幸布巾蓋著頭臉尹鳳書看不到他臉紅的要冒熱氣的樣子,尹鳳書的指肚溫柔的在頭發(fā)和布巾之間摩擦,力道剛好,舒服的雁潮簡直想哼哼,尹鳳書一邊擦一邊道:“洗完頭發(fā)要擦干,要是病了我就把你丟大街上。”
雁潮突然玩心大起,他抓著布巾一下子罩住尹鳳書,兩個人額頭相抵在一方小小的空間里,四目膠著,呼吸纏繞,唇瓣近在咫尺。
“大叔,要是你敢丟下我,我就化作厲鬼纏死你。”雁潮的熱氣噴在尹鳳書顏色淺淡的唇上,鮮活燙熱,沿著唇上紋路濺起一片酥酥麻麻的緋色火花,癢癢的想在對面那兩片薄薄的鮮紅上狠狠磨蹭。
尹鳳書雙唇像冬天初雪的一片雪花輕柔落在雁潮唇上。
布巾下變成了夜空,無數(shù)的流星飛過雁潮的眼底,尹鳳書的唇是甘霖雨露,甘甜的水汁沿著唇瓣一路子滋潤到心里的干涸,那里的一株小紅柳近乎貪婪的吸吮,想要重新伸展枯萎的枝條,抽芽吐綠。
這樣似乎還遠遠不夠!
夕陽收起最后的余光,被夜色包容,燭光在大紅燈籠里燃燒的曖昧不明。
尹鳳書蜻蜓一點水,伴著胸腔里低醇濃厚的笑聲一口咬在了雁潮的下唇上。
不痛,卻讓雁潮清醒,他慌亂的發(fā)現(xiàn)自己手已經(jīng)放在了男人的后脖頸上,眼角浮上一層驚慌,幾乎是跳起來打開房門,“下去吃飯。”甩下一句話就躥下樓,沒用輕功勝似輕功。
尹鳳書的笑一直掛在唇角,余韻裊裊。
雁潮為了忘掉剛才的失態(tài)點了一桌子吃食,男人嘛,沒有什么大不了,說說笑笑吃吃喝喝,三杯酒下肚就什么都忘了。
一會兒尹鳳書就下來了,他也沒說什么坐下來默默喝茶。17885717
雁潮不喜歡這樣的氣氛,他覺得他有責(zé)任化解尷尬。
“大叔,喝碗老鴨湯,這個醬牛肉燉的火候兒正好,來,燒雞腿兒。”雁潮殷勤的布菜,尹鳳書面前的碟子馬上高高堆起,他還是不說話,拿著白瓷調(diào)羹慢慢攪動老鴨湯。
雁潮看著他這個動作覺得說不出的熟悉,專注,優(yōu)雅,甚至還滲透著點點寂寥,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卻被幾個人的吵吵嚷嚷給打斷。
真是人生何處都相逢!
葉赫等人本來想出去找大酒樓吃飯,剛出門天就刮起了大風(fēng),少爺們嫌天兒冷就折回來,想在客棧里湊合一頓。
剛進門就看見了尹鳳書和雁潮,屎黃癩蛤蟆的狠狠的瞪了雁潮一眼,葉赫卻看了看他擱在桌子上的彎刀。
吃飯的人并不多,就那么五六桌,從屎黃癩蛤蟆等人進來后,別的食客都斂聲屏氣,就怕動靜大了得罪了這幫子少年江湖豪客。
尹鳳書不說話雁潮也不好自己唱獨角戲,一時間店里很安靜,只聽得見西北的秋風(fēng)嗚咽。
雁潮最近在沙漠里受盡苦楚,嘴巴里早就淡出個鳥兒來,他叫的一桌子菜幾乎都是肉食,可是尹鳳書似乎是個很挑食的主兒,他只是呷著湯,懶洋洋的挑點青菜吃。
“大叔,你這樣是不行的,哪能只吃菜不吃肉,看你瘦的,要是站街上,風(fēng)肯定會把你吹走了。來,吃點豬腰花兒,轉(zhuǎn)補腎虛。”
尹鳳書并不吃,他歪著頭看雁潮,狹促的眨眨眼,嘴角笑的春花初綻,一張平凡的臉,卻也光彩流轉(zhuǎn),雁潮看著他淺粉色的唇,心中一
悸,忙低頭喝湯。
他們兩個人膩歪,卻有人看不慣了,屎黃癩蛤蟆因為沒能出去見識蘭州的夜生活悶悶不樂,現(xiàn)在自己看上眼的小鮮人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別人騷情,他滿肚子泛酸,一雙狗眼來回在二人中間逡巡。
雁潮從他進門就心頭窩著一團火,現(xiàn)在無疑是火上澆油,剛想發(fā)作,又想起尹鳳書野狗之比,只能忍下。
這時,店門打開,一陣子狂風(fēng)卷著黃葉子打著旋吹進來,店里的人俱都打了一個哆嗦,抬頭卻見燈影兒的明光里俏生生站著一個粉衣少女。
少女的出現(xiàn)立即調(diào)動了一幫混小子的氣血,他們的眼珠子像蒼蠅看到糖一樣黏上去,少女倒是落落大方,只是有些不悅,一定身就看到了葉赫,喜得眼角彎起“赫哥哥。”
葉赫也認出了少女,忙起身上前道:“原來是唐晴妹妹,你也到了?”
“還有我哥哥,在外面呢。”說著門口進來一個高大的青年,他見了葉赫忙抱拳:“原來是葉賢弟,想不到你們竟早來了。”
“唐二哥,快來喝杯酒暖暖身子,我們也有大半年未見了,想殺小弟了。”說著親親熱熱的挽了那青年喊了姑娘入了席。
雁潮看他那個嘴臉幾乎想吐:“原來他也會說人話,想是分人去的,看他對那人如此親切又是姓唐的,必是唐門中人。”
只聽得那邊開始介紹,這對男女果然是唐門的二少爺唐豹和三小姐唐晴,這幫子人相互寒暄客套,一會子夸唐門暗器獨步天下,一會子無名山莊天下第一。雁潮聽得,黑眸里閃過一絲狡黠,他對尹鳳書道:“大叔,你有沒有名號花名什么的,像什么拳打四海腳踢八方什。”
尹鳳書一臉認真道:“沒有。”
“唉,大叔呀,人家都有爹拼,我自小沒爹就你一個叔,好歹你也叫個木有名窗糖糖什么的。”
雁潮的聲音不高不低但足夠葉赫等人聽見,屎黃癩蛤蟆的紅疙瘩都氣的炸開了花兒,他噌的站起來,兩步就走到雁潮桌子前,二話不說啪的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杯碗盞碟蹦起老高,嘩啦啦響成一片。
雁潮看都不看他一眼,喊了一聲:“小二。”
小二早就看見了,知道今天店里不太平,也不敢上前,遠遠應(yīng)著:“爺您有什么吩咐?”
“你這店是住人的地方,怎么讓野狗跑進來了?”
這小二也是嚇傻了,直著眼珠子四處瞅:“爺,哪來的狗呀,你說笑吧?”
“在這兒,這么大一只看不見嗎?”雁潮拿筷子一指,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他的筷子落在屎黃癩蛤蟆的臉上。
褚靖聽雁潮把他比作狗,氣的哇哇直叫,“龜兒子,你年紀不大屁兒黑,老子今天要錘死你。”
話音剛落一掌就拍向胸口,就是青城絕學(xué)“摧心掌。”
這小子人看著腎挺虛,出手卻不虛,這一掌黑氣隱隱當真拍上就摧心摧肝。雁潮一式“微雨雁飛”閃身躲過,雙手一拽桌布,用力一揚,一桌子吃剩的湯湯水水長了眼睛一般朝癩蛤蟆飛去,癩蛤蟆躲過了醬牛肉躲不過紅燒肘子,躲得了栗子黃燜雞躲不過黃河鯉魚,這一身淋淋漓漓,長菜短湯兒披掛上,頭發(fā)上幾縷粉絲兒,下巴上幾點蔥花,端的青蔥水嫩二八年華披紅掛綠俏了模樣。
葉赫本希望褚靖教訓(xùn)教訓(xùn)雁潮,沒想到反成了被教訓(xùn)的,身邊唐門美女坐鎮(zhèn),自家兄弟丟丑,臉上青紅不定,剛要起身,身邊的黑大個搶先走了過去。
褚靖簡直要氣瘋了,頂著一身油膩拔劍就砍,雁潮本心就想戲弄他,騰挪閃跳躲著嘴里也不得閑:“喂,龜兒子,小爺向來只和人過招,從沒有和野狗打架,不要挑戰(zhàn)我的底線。”
褚靖一向自命風(fēng)流,今日被雁潮這等羞辱幾乎身體里所有圓的東西都氣爆了,青城派的松風(fēng)劍法被他使成潑婦切菜劍法,亂砍一氣。
一邊的黑大個早就看不下去了,他覺得褚靖丟人都丟到黃河去了,那個紅衣少年明顯的在玩弄他,他卻真像個瘋狗一樣亂撲,黑大個人長得粗心不粗,他高喊:“靖哥,殺雞焉用牛刀,你且歇著,我替你教訓(xùn)這個小王八羔子。”
褚靖哪能聽進去,他挺身一劍只想刺雁潮十個八個透明窟窿,卻沒看到腳下油汪汪的一塊兒蹄髈,雁潮壞笑喊道:“小心。”自己閃身躲過,褚
靖腳下一滑收勢不住,四肢全方位和地面接觸,啃了一嘴和著油的泥巴。
“什么時候青城派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改成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了?你還別說,這一改呀討骨頭吃的時候可方便的多了。”
四周的食客有大膽憋不住的?,輕輕的笑出聲兒。
黑大個兒上前扶起褚靖恨聲說道:“朋友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班戲弄人不是君子所為。”
雁潮心說這人看著像個夜叉,說話倒人五人六兒的,于是冷冷回道:“現(xiàn)在你倒教訓(xùn)起別人來了,你這個朋友戲弄別人的時候你怎么就不教訓(xùn)他?”
“韓沖你別和這個囊球龜兒子廢話,今天老子要廢了他。”褚靖眼珠子都紅了,不把雁潮弄出個好歹他絕不甘心。
黑大個韓沖本想息事寧人,可今天的火恐怕東海的水也不一定能澆滅,他回頭看葉赫,葉赫卻陷在對雁潮那種熟悉感的迷惘中,那股子壞笑真的很眼熟。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爐膛里的火轟轟燃著,干燥的空氣繃緊了每個人的面皮,尹鳳書一直坐在旁邊,對于這場爭斗他幾乎沒有抬眼皮,一心把玩他手中的一根舊笛。
唐豹年紀大個性沉穩(wěn),他忙低聲對葉赫說:“葉賢弟,我看還是算了,眼看大師的靈骨快到蘭州了,我們也別再節(jié)外生枝了,等事情辦妥后再和這人算賬也不遲。”
葉赫這次其實是憋著勁來蘭州的,臨行前父親狠狠的訓(xùn)斥一直魚刺般卡在喉嚨里,他發(fā)誓這次一定要做出個樣子給無名山莊里所有人瞧瞧,他葉赫這個少莊主做的是名符其實,他一點都不比那個來路不明的野種明微雨差。
想到這層他點點頭,張口就想叫韓沖和褚靖回來。哪知唐晴抬手五指轉(zhuǎn)動如蘭花,數(shù)枚鐵蒺藜如流星颯踏奔著雁潮的周身大穴而來。原來這個唐姑娘生性火爆且驕傲,從她進的屋來,所有的男人都看她,唯獨雁潮和尹鳳書撩都不撩她一眼,她心里很是不快,借此機會正好給那個小子一點教訓(xùn)。
唐門暗器一直橫行于天下,這位小唐姑奶奶更是后輩中的翹楚,她這一手兒又快又狠,雁潮對她又毫無防范,眼看就要著了道。
沒等雁潮動,尹鳳書卻動了,他青色的衣袖一揮,那鐵蒺藜似被粘住一樣,不上不下懸浮在半空,只聽他低聲喊道:“回去。”那暗青子真像聽懂他話一樣奔著來的方向退回去,對準的就是唐晴的周身大穴。
唐豹嚇的臉都白了,他從身上的鹿皮囊里掏出一把飛鏢想去撞開鐵蒺藜,誰知到了近前就像小鬼見了閻王一樣軟了手腳,一把把掉在了地上,唐晴嚇得花容失色,閉上了眼睛。
鐵蒺藜一顆顆落下來,圍著唐晴坐的凳子拼成個圓圈,每一顆正好扎住唐晴垂下的襦裙踞,唐晴白著一張小臉兒又驚又怕,已然是梨花帶雨。
雁潮驚喜的看著大叔,剛想說話,尹鳳書卻站起身來道:“沒吃飽,小柒,這里太吵,陪我找地方吃飯去。”
雁潮處在一臉崇拜的狀態(tài)下沒有清醒過來,脆聲迎著:“唉。”抓起刀就跟在尹鳳書屁股后頭。走到門口回頭看看唐晴道:“小娘皮心思忒歹毒,小心嫁不出去!”
“你……。”唐豹向來口拙,竟不知怎么回口。
“糖包兒再見。”混小子手一揮,甚是瀟灑。
葉赫臉色鐵青,拳頭緊緊握住卻不敢再有任何妄動,尹鳳書給的壓力鋪天蓋地,這般小混球們自問自己的爹也不一定有人家那手,一個紅衣小子就難對付,再加上這個人,憑他們幾個簡直是自取其辱。
褚靖看不開火候,氣沖沖大叫:“就這么讓他們走了?”
“閉嘴,你還嫌丟人丟得不夠嗎?等明天無為觀的人來了再說。”這一次葉赫終于不敢鼻孔朝天冷哼出聲,自從明微雨那個踐人出現(xiàn)在無名山莊,父親什么事情都讓他去做,而自己這個少莊主簡直就成了擺設(shè),這次的任務(wù)是好容易爭取來的,不能再搞砸了,讓踐人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