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芷會答應嫁進嚴家?那真是只有鬼才會相信的夢話。
就蕙芷那個暴脾氣的丫頭,她說不做什么那這輩子也都不會做。你若是強迫,她就算被綁進洞房,說句難聽的實話,等到被解開的第一刻,她會做的唯有一件事,殺掉你陪她去地獄,當著閻王爺的面告你的狀。
但是現在夏木晚對他說,蕙芷已經答應嫁進嚴家,這要嚴莫寒如何相信。皺緊眉,他只問了一句:“你對蕙芷做了什么?”
真的很不想問,這樣的夏木晚,真的讓他太過陌生。
夏木晚還只是覺得好笑:“做了什么?”不做什么又如何能達到他的要求,“你不是就想要蕙芷嗎?我把她交給你,不管成了什么模樣,蕙芷還是蕙芷,如此便是圓滿,豈不好?”告知完畢,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小姐。”青玉反應慢了一步,趕忙輕聲急喚,頭都不回的追上去。
“夏木晚!”
一聲斷喝,嚴莫寒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暴怒過,起身幾步沖到門口,立身站住。只慌得洛塵急速沖上來慌亂的伸手扶住:“少爺,您……”該怎么勸?雖然洛塵堅決不相信夏木晚會對蕙芷做出什么事情。可若是連當事人自己都承認了,旁人又如何不相信。
看著嚴莫寒依舊站立不語,洛塵也沒有任何辦法的只能試圖輕聲勸:“少爺您別認真,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你的大少奶奶?”嚴莫寒冷聲笑,“我倒要等著……你的大少奶奶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把蕙芷迎進門。”最好蕙芷可以一刀把自己宰了,大家今后全部干凈!
洛塵趕忙開口:“大少爺,大少奶奶她不會的!”卻被嚴莫寒一手甩開,知道自己的大少爺已經惱怒到了極點,乖乖的小書童立刻半聲都不敢再吭,緊緊跟隨在少爺的身后,就像生怕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迎娶妾室進門,這完全是個冠冕堂皇的好聽的說法。所謂妾室,不過是將一個奴隸升為半個主子,甚或者只是有人伺候的奴隸,如此而已。
不過從蕙芷進門的程序來看,夏木晚還是真的蠻中意這個妾室的人選的。正紅頂二人抬小轎,一路從后門進入嚴府,由人攙扶著走進嚴莫寒的院落,進的主屋。
銀紅嫁衣,紅花為飾,身旁兩名侍女攙扶,機械的走上前,聽著一旁家中老婆子念著必經的禮詞:“新嫁娘為大少奶奶敬茶。”被稱為新嫁娘外帶著被迫跪在地上,那一雙漂亮的杏眼已經是隱隱透出不快。
夏木晚從一旁的丫鬟手中接過茶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迅速放下:“既然進了門,身為戲子那一套便必須全部扔掉,全心全意服侍夫君一人才是你唯一的本分。今日喝了這杯茶,便是我承認你已經進門,該如何做,若是還要我一一講解一遍,那是我太過看輕你,你必也會以為我有心耽誤你的良辰吉時。”手一揮,“去吧。”
攙扶起,新嫁娘直接被人架著進了西廂房。
“綁上了,嘴還被堵住了。”嚴莫寒微微一笑,下令,聲音輕柔,“全下去吧。”
夏木晚立刻起身便走,卻聽到身后壓抑著已經隱隱有著怒火的聲音:“誰讓你可以走了。”
不能走,那就只能留下了。夏木晚站住,回身,聲音贊揚:“夫君的耳朵可真是好,木晚做了什么聽都可以聽出來。”他自己都已經不出面阻止,現在說這些是想證明什么?自己的罪大惡極?
“你何時搬回來?”嚴莫寒突然將話題轉移開,沒想到他將夏木晚留下來卻原來當真是問有關于她的事情,此時的聲音柔和,方才那絲火氣,瞬間消散的干凈,“蕙芷住進了西廂房,你這正室卻住在客院,于情于理都說不通。這事已經完結,你也該回來了。”
搬回來?再住進東廂房?與新嫁娘東西對峙,爭寵邀媚嗎?雖然什么事情都往壞處想并不算是個好習慣,但是夏木晚認為在嚴莫寒面前,多想想壞處是必要的。關鍵時刻,她不會太過驚異,更加不會太過失望。
“我不想搬回來住。”夏木晚雖然思量了一下,卻仍然不改初衷,“嚴莫寒,事到如今在假言假語的對你說些其他,你不滿、我亦不愿。我只知道,我曾經住在這里,隨后是東廂房,再然后便搬去了客院。其中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讓我如此遠離你,你若故作不知,我也只能無可奈何。”
“或許你現在唯一所求,我不會從客院搬離嚴府,徹底與你兩相分離。”話音剛落,夏木晚看到嚴莫寒的臉色瞬間異常的難看,心中一個恍然。自己,怎么會將那一晚嚴莫寒在空蕩陰寒一室的話語說了出來。
分離,或許,自己當真的期盼著分離。
嚴莫寒想笑,卻“哼”了一聲。自己,都要吐出來了。“我可以算作,你是在回答我那晚的話。”問句說成肯定句,嚴莫寒站起身,直直走到夏木晚面前,“這嚴家,你來了,哪里那么容易便走。我便是留不住你,也絕不容你自我身旁逃離。你喜歡那個客院是嗎?那便先住著。不過,你要不要回來,從來都只是我一句話的事。”
應允了,卻要甩下一句狠話。夏木晚搖搖頭,真不知道這嚴莫寒究竟在想什么。若你想做好人,為何還要做得如此別扭。自己,該為他的大度,道聲謝嗎?
“嚴莫寒,不管如何。我謝謝你愿意為我保留這幾分自由。”夏木晚對著嚴莫寒恭敬行禮,轉身,絲毫不再留戀的離開。
自由,只要不在他嚴莫寒身前,就是自由?轉身走到椅子前,雙手抓住扶手,累了,想坐下,卻死死的撐住,不能松懈。一步一步走到如此田地,一步一步不能有絲毫退縮,我有多驕傲,你有多堅韌,并非不知,只是……只是……
飛鳥的翅膀如果不折斷,如何甘愿入籠。
門板兩下輕敲,洛塵的聲音最近更加的小心翼翼:“少爺,您可是想休息?”
最近總是易怒,也難怪自己的這個乖書童越發的不知所措。往日里,洛塵的語氣總是歡快。“少爺您該休息了。”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他一手安排,是不是應該休息也統統都是他說了算。哪里曾聽到過半分委屈至極的輕聲問。
心頭一軟,嚴莫寒仍不愿轉過身,卻開口輕喚:“洛塵你來。”
聽得自家少爺口氣有所松動,洛塵立刻笑嘻嘻的跑進來:“少爺,您是要休息?”雖然還是問句,小書童卻主動伸手攙扶住嚴莫寒的胳膊,帶著他往內室走。
伸手將洛塵摟進懷里,將全身的重量壓上去:“我懶得走,你背著我吧。”明明應該是極差的心情,嚴莫寒卻與自己的小書童開起了玩笑。
其實若論年歲與身材,洛塵并不比嚴莫寒差多少,與蕭然也是相當。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可能由于性格與長相的緣故,洛塵便總是給人一種依舊少年的錯覺。現在嚴莫寒將全身都壓了下來,洛塵只能接著倒也不覺得有多辛苦,一步往前一挪,走不了幾步便要喘口氣:“少爺,您是不是又重了?”
嚴莫寒真想起身踹洛塵一腳,這句話說出來好難聽!胖了!本少爺已經像豬那么胖了是嗎。再一想,不胖才會比較奇怪。那段時間天天都是夏木晚親手煲出來的藥膳湯,即便是飲食并沒有太多改善,到底還是不一樣。
只是這不一樣,里面卻是摻了人血的。
想起來可真是覺得有點兒惡心。嚴莫寒搖搖頭,不能繼續往這個方面想。可若是去想其他,避免不了的竟是夏木晚對自己所說,那一步一步……沙沙的聲響擦蹭過地面,一步又一步,原來可以走得這么清晰。
“洛塵,帶我去西廂。”聽著洛塵好大的驚訝聲,嚴莫寒無奈道,“我可不想讓蕙芷的手廢掉。到時候難不成還要專門去買個丫鬟伺候她吃喝不成。”綁著讓蕙芷都掙脫不開,肯定那繩子的力度過不了多久便可以讓蕙芷的雙手完全麻痹掉。
洛塵則很是猶豫,“嗯”了半天,小聲道:“少爺……”
伸手一敲,嚴莫寒可懶得總這么磨嘰:“快點帶我去,真不知道你每天這么猶猶豫豫的,以后能有多大的出息。”
好嘛,反正現在逃掉了以后也躲不開,過去就過去。洛塵雙手合十默默念。老天啊,您可千萬別讓少爺被氣死。
進了西廂房,屋中毫無聲息。嚴莫寒直進入內室,立刻便聽到床上有人“唔”的一聲。想來,蕙芷快是要被氣死了吧。垂頭一笑,總還記得這丫頭在自己面前永遠都是趾高氣昂,一副姑奶奶離了你,照舊可以活得風生水起的得意樣。現在稍稍想象一下她應該有多狼狽,便只想對著她大肆嘲笑一番。
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去,嚴莫寒可是深知蕙芷的臉皮同夏木晚一樣薄,性子卻比她火爆的多。一會兒的魔音穿腦,還是自己一個人受了的好。
伸手摸索到床上被綁住的人的嘴,先將堵嘴的布條取出來。嚴莫寒透著那份幸災樂禍,悠聲道:“這次怎么會這么大意?被木晚這么簡單就算計了。”再去解開她被捆綁住的雙手。手一頓,疑惑,這繩子并不算太緊。
只聽得那人張口說話:“我的嗓子……”極為沙啞難聽,再不似那珠圓玉潤的天籟之音,“我的嗓子被大少奶奶下藥毀掉了,想跑卻早就被人堵在房里面。怎么算是我大意,根本就是她先發制人。這么陰狠的招數都能使,我如何躲得開。”
這聲音!嚴莫寒緊緊皺眉,迅速伸手按住那人的臉頰摸索到脖頸:“你的嗓子真的被毀了?”完全聽不出來這啞如烏鴉一般的嗓子,竟然曾經是蕙芷!夏木晚,你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你的一步一步,便是走到如此心地嗎!
試了一下聲,新嫁娘啞聲道:“若不是她親手給我灌得藥,我為何會自己毀掉自己的嗓子!這么難聽!還不若一刀殺了我比較痛快!”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只砸到嚴莫寒的手上,“莫寒,這次我是真的被毀了!”
眉頭皺得越發的糾結,嚴莫寒霍然站起身,轉身便往門外走。
“不要!”新嫁娘連忙撲上來,“我現在嗓子也毀了,只能住在你府里,你若是找大少奶奶去鬧,她是妻我是妾,吃虧的永遠是我。”
嚴莫寒唇角冷冷一笑:“你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