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來了?”蜀脂問衛川, “你不該呆在地下城好好保護你的集團嗎?”
衛川揉了揉手腕:“商業不是簡單的靠武力就能征服的。”
雖然在絕對的武力下,追逐利益的商人大半會屈服,但對付商人的武裝力量不可能像對付地上人一樣這么粗暴直接。
“衛氏的員工有地下城的軍人保護著, 我在不在關系不大?!?
黑市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把已經分散開的幾千號人抓起來, 以他們的命來威脅集團領導。如果真出這樣的事情, 地下城政府的臉還往哪兒擱。
至于能起決定性作用的那幾個衛氏頭頭, 這會兒正享受著地下城領導人規格的護衛呢。
“我是衛氏的一員, ”衛川笑著望向走過來的秦鷲,話是對蜀脂說的,“更是他手下的兵啊。”
秦鷲笑:“就你最會貧。”
秦鷲走上來, 和兩人站在一塊兒,以衛汲為首的黑市沒有動作。距離黑市隊伍末端兩三米的地方, 地下城訓練有素的異能者軍隊已經完成了對他們的包圍。
“雖然這句話大概沒用, ”秦鷲的視線在小吳身上一掠而過, 然后抬起,注視著衛汲, “投降吧,你逃不掉的?!?
地上人已然疲弱,但并沒有完全失去戰斗力,最外圍地上人的人數是黑市人數的幾倍。
“既然你已經猜到我的回答了,老朋友, ”衛汲狀似遺憾的搖了搖頭, “那我也沒什么可說的了?!?
老朋友的稱呼大家都聽得懂, 但在現在的場合下, 卻是突兀又不倫不類。
秦鷲先是皺了眉, 隨即又舒展了表情。衛汲怎么稱呼都行,他要做的, 不過是打。
陸拾憶動作很快,這邊黃芪已經能勉強起身,女人坐起來,示意陸拾憶去看林崢。和陸拾憶相比,另一位治療系異能者治療的速度就太慢了。
陸拾憶接了手,眼看自己在這里幫不上什么忙,那名異能者沖幾人點了點頭就匆匆離開了。
重傷時為了鼓勵彼此而交握的雙手并沒有松開。黃芪垂眼看著和林崢握在一起的手,臉上沒有表情。
林崢一直在看她,在他因黃芪的表情感到不安的時候,姑娘用力握了下他的手掌,讓他安心。
黃芪抬起頭對林崢笑笑:“我去前面看看?!?
“你一個人不安全。”林崢不同意,陸拾憶也反對。
黃芪想了想,又是笑笑,沒有反駁。
黃芪的表現讓林崢心里七上八下,一向在感情方面不怎么敏感的陸拾憶也感到了違和。
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兩人什么都沒說。
黃芪也沒說話,人不讓走,她就把視線往前投去。
前方,又一輪戰斗已然打響。
秦鷲一動,后方地下人軍隊也動了,猛烈的攻擊讓黑市不得不轉頭應對,地上人壓力大減。
門已經被攻破,援兵到達,再沒有保持距離的理由,地上人一窩蜂沖了上去,基地門前一片混亂。
唐樞和衛川沒有跟著攻上去,他們對視一眼,反而往后退了。混亂中沒人注意他們。兩個男人從兜里掏出手機模樣的東西,屏幕上正播放著地下城網絡上直播的戰斗實況。
唐樞和衛川站在戰場上,對照著顯示屏上的視角,尋找攝像頭的存在。
屏幕上視角不斷變動,攝像機顯然是被人帶在身上的。
兩人對這個基地也算熟悉,但想在混戰中定位那兩個人并不容易。
之前為林崢治療的那名異能者也跟著人群沖了上去,他的攻擊力要比治療力強上一些?;蛞蚬舳斑M,或因躲避而后退,他在人群中無規律的行進著。
然后,撞到了衛汲面前。
老人同樣陷在混戰中,手中的拐杖上覆蓋著紅色火焰,一揚一擊便是一條人命。
異能者來碰上衛汲的時機那么巧,在衛汲身邊保護他的幾名黑市都被其他人纏住,老人身邊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異能者沖了上去。
老人游刃有余的站著,等異能者近了身才把拐杖一橫,將人往后擊飛。他攻擊異能者用的不是拐杖尖頭,而是橫著揮出去的,在被擊飛的時候,異能者沒能捏住手里的東西,讓它飛了出去,衛汲抬手接住。
異能者落地,一邊的地上人把他拉起來,衛汲身邊的黑市解決了對手退回首領身邊。
沒人注意到異能者和衛汲之間的小小互動。
摩挲著手里的小瓶子,衛汲裝模作樣的環顧四周,然后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想要從地上地下兩股勢力的夾擊中逃離不是件容易事。黑市傷亡慘重,但就像所有人料想到的那樣,衛汲逃脫了。
黑市傷亡慘重,地上人損失也不小,后來的地下人也半數帶傷。這場戰爭應該是地下城建立之后,異能者群體受創最大的一次沖突。
留下的黑市沒有活著的,善后人員收集尸體整齊放在空地上,隔著一段距離是犧牲的地上人,少數幾名死去的地下人和地上人死難者緊挨著放置。
黃芪和林崢兩個重傷員在陸拾憶的治療下已經過度到不妨礙行動的輕傷。小姑娘還想繼續幫他們治療下去,被拒絕了,她要留點力氣去幫助更需要的人。
一直被保護著的姑娘在救治傷員的過程中仍然被保護著,秦鷲跟在她身邊。激烈的戰斗中,被賦予了新任命的男人身先士卒,幾次和衛汲對上,也受了不輕的傷,現下經過陸拾憶的治療他行動利索,但一身狼狽沒能被洗掉。
忙碌的救治中,陸拾憶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疲憊。跟在一邊打下手的秦鷲也是強撐著精神,后來的唐樞和衛川情況好些,幾次勸秦鷲去休息都被拒絕了。
“大家都在忙,我哪里能安心休息。”
整齊擺放的尸體占據了一大片空地,讓人想起尸橫遍野這個詞。
秦鷲不想休息,忙碌和疲憊讓他沒功夫想這想那,剛剛的戰斗中他幾次攔到了衛汲面前,卻最終沒攔下他,一旦一停下來,男人肯定自己會陷入懊喪焦躁的負面情緒中。
他盡力了,不會有人責怪他。結果如此,他再沮喪也于事無補。
衛汲帶著的人不可能擋下地上地下兩邊的攻擊,黑市的撤退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但秦鷲直覺衛汲的退卻不會單純因為打不過。
唐樞和衛川沒有參與正面戰爭,他們在人群中晃悠,抓到了三個帶著隱藏攝像機的地上人。
他們把網絡直播的事情告訴了秦鷲等人,將三個人壓到了蜀脂面前。
對叛徒沒什么可說的。
將三個人隔離開,蜀脂,林崢,黃芪,三個跟各盯一個,直接動用異能,試圖撬開他們的嘴。
嚴刑逼供在地上不犯法。
說不說最后的結局都是一個死字,區別在于能不能死得痛快些。
三個人多多少少都吐了點東西出來,匯總消息對比,難辨真假。唯一可以確定的是——
陸拾憶看了直播的錄像后說:“有攝像機還有一個?!?
不知道衛汲的后手什么時候來,地上人不可能不眠不休的等。把之后的事宜討論出了個大體框架后,疲憊不堪的一群人各自回去休息。
林崢和黃芪的房間是挨著的,兩人朝一個方向走。基地圍墻破損,短時間里是不能用了,短暫的休整后全員都要往最近的聚居點轉移,是以走廊上都是形色匆匆的人,林崢在一片嘈雜中開口了:“怎么不說話?”
簡直就是句廢話。
黃芪看他一眼:“累,想睡覺?!绷謲槅柫?,她很給面子的用幾個短句拼湊出一個長句,“懶得說話。”
敷衍的語調,言不由衷的模樣,顯然不是心里話。
黃芪表現得這么明顯,林崢不可能放過她。男人甚至覺得姑娘在引導他問下去。
“是身體不舒服嗎,要不再麻煩拾憶看看吧,”林崢問得很迂回,“你的狀態似乎有點……不對?!?
“我的身體沒問題,”雖然各處傷口仍隱隱作痛,但都不是什么大問題,“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怎么想都得不到答案,有點不安。”
在昏迷中回憶起來的事情對黃芪造成了持久的影響。黑市的發難讓女人感覺仿佛回到了末世,但到底經歷過一次,仿佛回到也不是真回到,恐懼不安被鎮定取代,被曾經的恐懼不安埋藏的小心思不可遏止的探出頭來,要求一個答案。
林崢當然要問:“什么問題?”
兩人走出步履匆匆的人群,走到了房間門口,黃芪頓了頓,問:“你……是怎么看我的呢?”
林崢都被問懵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