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沒開燈, 面對面的兩個人站著沒坐。
“怎么看你?”林崢想了想,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特別貼切的回答,“挺不錯一個人。”
已經(jīng)開了頭, 再繼續(xù)下去就變得自然, 黃芪問他:“蜀脂更不錯啊, 長得漂亮, 能力又強(qiáng), 對外人脾氣有點暴,對你卻溫柔得不得了。你和她相處了那么久,為什么還會惦記著只是‘挺不錯’的我呢?”
林崢:“……你吃醋?”
兩個人都沒覺得在黑市發(fā)難的當(dāng)下, 用寶貴的休息時間談?wù)搩号殚L有什么不對的。
這場開誠布公的談話來得太晚了,幾乎遲了兩百年。
直接被問“吃醋”, 是個姑娘都會不自在, 黃芪頓了頓, 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回答:“嗯。”
臉上發(fā)燒,黃芪心下一橫, 直接問了出來:“我不明白你到底喜歡我什么。”
林崢又是一愣,隨即輕笑出聲:“喜歡你什么……”
他反問道:“喜歡真的需要理由嗎?”
男人像是在對著孩子循循善誘:“那么你喜歡我什么呢?問我為什么喜歡你的前提,該是你喜歡我吧?”
黃芪的臉徹徹底底紅了。
她半分鐘沒說話,就為了讓心跳慢點兒:“是啊,我喜歡你。”
一直想著拖啊拖啊, 終于到了拖不下去的這一刻。
拖不下去不僅僅是因為昏迷時的回憶, 更是因為林崢一直以來的堅持。他堅持把姑娘綁在身邊, 讓她找回曾經(jīng)兩人獨處時的感覺。在秦鷲和陸拾憶加入之前, 在一段時間里, 煙狼只有林崢黃芪兩個人。
黃芪說:“所以我很不安。”
“你是煙狼的首領(lǐng),幾乎整個末世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你是地上人的首領(lǐng), 即使現(xiàn)在退下去了,但很多人還是把你放在蜀脂前面。”
如果男人愿意,振臂一呼不知多少人會跑來追隨他。
“可我呢?如果不是你帶著,像我這種輔助性的異能者能被多少人記住?”
末世的空間異能者不止她一個。
“現(xiàn)在我只是個寫小說的,如果不是煙狼的身份爆出來,我根本沒法和你相提并論。”
更甚者,如果當(dāng)初不是林崢及時趕到,把她從喪尸化父母的嘴下救出來,她早就該死了。
林崢聲音溫和,男人把聲音微微壓低,嗓音中便帶上了能把人整個都滲透的磁性:“如果不是你,以我那樣雞肋的異能能在末世里走多久?”
救下黃芪的時候,林崢異能剛覺醒,察覺到了自身的局限,但還想著等熟練能更進(jìn)一步。
林崢把黃芪從喪尸化的父母口中救下,小姑娘沒被咬斷脖子,但還是被咬破了皮。幸運的是她沒有喪尸化,而是異能化了。
更幸運的是黃芪的異能正巧對林崢有幫助。
兩人并不是從一開始就能默契配合的,在練習(xí)的過程中他們沮喪過,爭吵過,但最終到底順利的走過來了。磨合過程中的種種不快似乎耗光了他們兩人間有限的爭吵冷戰(zhàn)的次數(shù),自從煙狼組建,他們再沒有認(rèn)認(rèn)真真的吵過架。
林崢的異能沒能更進(jìn)一步,黃芪的異能也發(fā)展不出攻擊性,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他們不能離開彼此。
能在末世中找到這么一個伙伴,是幸運,更是緣分。
緣分上還有緣分,他們本就熟識。
林崢九月轉(zhuǎn)業(yè)回來,和黃芪見了見面。參了軍的男人不可避免的被曬黑了,看見黃芪,笑得很靦腆。部隊是個鍛煉人的地方,林崢比黃芪記憶中最后一次見到的時候要精干不少。
高高瘦瘦英英俊俊的大男生戳在面前,黃芪笑得也很靦腆。
兩個小年輕在家長的撮合下,別別扭扭開開心心的開始了交往。
黃芪是個非常現(xiàn)實的人,還是個小姑娘的她臉皮也薄,不要求什么浪漫。軍隊出來的林崢更樸實,玩不了浪漫,實實在在一個人。
因為都浪漫不起來,黃芪想不明白,喪尸潮爆發(fā)的時候,林崢為什么會穿越大半個城市去找她?
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那時候男人是這么回答的。
你也是我的家人啊,我怎么能丟下你不管呢?
林崢還說:我還是來晚了,沒能把你爸爸媽媽救下。
浪漫是什么呢?有什么用呢?愛情又是什么做什么用呢?在享受的同時,林崢已經(jīng)決定承擔(dān)起它背后的責(zé)任了。
一個男人太可靠,有時候反而會讓被保護(hù)著的姑娘不安起來。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呢?我到底有什么優(yōu)點呢?
姑娘幾乎在以檢討的眼神看自己。
男人回答她:沒有你,我走不遠(yuǎn)啊。
“兩個人走到一起,靠的不都是緣分嗎?又不是搞科研寫報告,哪需要那么多為什么。”林崢說,“如果喪尸潮沒爆發(fā),末世沒到來,我們早就結(jié)婚了,現(xiàn)在都該被埋在土里,笑呵呵的看那些都不記得我們的子孫生活了。”
“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喪尸化,我不會來地上,我會在地下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和你辦一場婚禮,然后一起隱居。”
林崢和黃芪骨子里都是很傳統(tǒng)的人,他們感情最濃烈的時候,是在禮崩樂壞的末世,無數(shù)男女放浪形骸,只求一晌貪歡,如果那時候他們發(fā)展發(fā)展,沒人會說什么。
但他們沒有。一來是不敢,環(huán)境危險,他們不敢掉以輕心,二來是不想,沒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儀式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那種時候哪來正經(jīng)儀式呢?
于是他們便等,想要等到能放放心心辦儀式的那一天。這未嘗不是一份對未來的美好企望。
在末世的洗禮下,實實在在的林崢一點點變得機(jī)靈圓滑,黃芪也不復(fù)曾經(jīng)的青澀模樣。但他們對待彼此的態(tài)度卻始終沒變。
有事好好說,不吵架,不隱瞞。
林崢唯一一次隱瞞的結(jié)果是長達(dá)幾十年的兩地冷戰(zhàn)。
冷戰(zhàn)結(jié)束,他回過頭來面對黃芪還是那個態(tài)度,實實在在,沒有花言巧語去哄姑娘開心,只是一個勁的用行動告訴她,我在乎你,我只要你。
“我們兩個處對象,”林崢帶著笑意說,“從末世前處到末世后,花了這么長時間,我可沒力氣去找第二個來重新磨合了。”
黃芪悶悶的說:“……好像挺有道理的。”
林崢的話還沒說完:“而且我也是真的,舍不得啊。”
黃芪在黑暗里偷偷揚起了嘴角:“油嘴滑舌。”
是啊,她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呢。
他們都已經(jīng)沒那個激情再去找一份新的感情了。
兩百年,他們相處了這么長的時間都還沒厭煩彼此,想必一定能繼續(xù)走下去吧,不溫不火的。
黑暗的房間里,物品輪廓模模糊糊,是日光下不曾得見的朦朧溫柔。
林崢輕輕的吻了吻黃芪,蜻蜓點水一觸即放,黃芪呆了呆沒能反應(yīng)過來。
他們兩個人之間,拉拉小手擁個抱有,親嘴也有,但十分少,至于更近一步的上下其手以及最終的那一步,從來沒有過。
想到網(wǎng)上的段子,黃芪忍不住從唇縫里泄出個笑音,她面前是不是站著個兩百歲的究極魔法師?
林崢不知道黃芪在笑什么,他懲罰似的在姑娘嘴唇上輕輕咬了下,讓他擔(dān)驚受怕的,就因為這沒道理的不安?
黃芪往后躲了下,然后不甘示弱的一口咬回去。
孩子氣。
林崢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敲響了,黑暗中的兩人觸電式的分開。
是陸拾憶的聲音:“七姐,你睡了嗎?”
黃芪把林崢推開些,后者不依不饒死纏爛打的摟著她的腰。
分明是面對面站著好好說著話,怎么變成這樣子了,黃芪又是羞又是惱,一邊掰著林崢的手,一邊問:“什么事?”
陸拾憶:“房間太少,地上人住不下,我能和你擠擠嗎?”
黃芪一愣,做賊心虛地去看林崢。轉(zhuǎn)念一想他們也沒做什么啊,于是張嘴準(zhǔn)備同意。
“不行。”林崢搶在黃芪之前開口,同時按下了女人伸去開燈的手,“今天你七姐和我睡。”
門外陸拾憶都結(jié)巴了:“我、我我知道了!我去找阿九!”疲憊又困倦的姑娘都被嚇得清醒了,蹬蹬蹬跑了。
黃芪:“……找阿九?”
林崢抬起黃芪的下巴:“現(xiàn)在你不該關(guān)心這個。”
秦鷲的房間很近,腦子混亂的陸拾憶一轉(zhuǎn)身真的去敲了秦鷲的門:“阿九在嗎?”
剛洗完澡的秦鷲光著上身就去開了門:“什么事?”
陸拾憶的眼神是木的:“老大在七姐的房間里,我能和……”說到這里她才意識到自己來找了誰,眼神陡然清醒,一張臉通紅,“沒什么!”
秦鷲反應(yīng)足夠快,勾住小姑娘的后衣領(lǐng)不讓她跑:“你還能找誰去?進(jìn)來吧。”
和秦鷲一個房間的唐樞很有眼色的抱著東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