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韓五高高興興的去領賞,白非兒暗自偷笑,她真把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那屍體當然不是小清子,那一切都是假的,人家小清子這會兒可能正躲在某個地方大吃大喝呢。
“小凌子,真有你的,你居然還懂得驗屍?”馬藍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她。
這確認了小清子的身份,人在天涯宮死的,只怕明天早朝督主不會放過追究四爺責任的機會。
咳咳,低調。白非兒牽強的笑笑:“哪有,運氣好而已。馬掌班大人過獎了。”
飄煙輕蔑的看看她,撇嘴:“小凌子可真會撞運氣呵。”
巫驚魂舉一下手,淡然的說:“清理現場。”起身向外走去。
“爺,這現場不保留嗎?督主要是查起此事?”馬藍猶豫。
“無需保留,人意外而亡,本官不需要向他解釋什麼,只是,走水的原因你給我查明?!蔽左@魂冰冷的說,言語中不起一絲波瀾。
就這小小的問題,他尚銘的這欲加之罪用得並不巧妙。
次日,冬日的陽光暖暖的灑在大地,把皇宮地面上樹枝上的雪照得閃閃發亮。
養生殿。
尚銘和巫驚魂跪於地上。
座上之人並不言語,殿中的空氣似乎凝滯,令內務總管太監白安覺得周圍冷叟叟的,他斜眼偷睨皇帝,大氣都不敢出,這跪著的兩人,左右都是皇上喜歡的人,尚督主年紀是大了,也許皇上會更看重巫四爺,小小年紀,功勞一堆堆,這幾年爲皇上分擾解難,可是做得妥妥當當的,今個兒這事,皇上的心思他也吃不準。
打心眼,他希望巫驚魂坐上督主之位,畢竟巫驚魂有恩於他,要不是他,自己也坐不上這內務總管太監的位置,現如今司禮監掌印太監一職已由東廠督主兼之,自己撈到內務總管太監一職,也是萬分慶幸,他也不奢求插手東廠之事,那打打殺殺的活,他幹不來。
“都,起來吧,尚卿家,那人已死,也就,就是個意外,小四年紀?小嘛,不懂事,你就讓?讓他,這次就,就算了,罰他半年俸祿,萬娘娘那邊,朕來跟她說?!被实壑煲娚钣行┙Y巴的開口,白淨的臉上有著不可仰視的天家威容,幽深的眸清冷,讓人一絲一毫都看不出心中意味。
口吃是他自小留下的毛病,不管怎麼都改不掉,這讓他一度的很懊惱。
又是讓,讓讓讓,他都不知讓多少回了,忍了也不知多少回,再讓,就得把督主之位讓給這小子了。
尚銘憋了一肚子的氣,起身回話:“是,奴才遵命?;噬?,奴才已查明兵部侍郎有通敵的跡象,證據在握,如今,奴才人事已高,十孩兒當中死的死病的病,如今也就小四身邊人手最充沛,奴才想把這立功的事指派小四去做,不知皇上的意思?”
“準了,你二人,好好替朕分憂,廠內人手的分?分配還是你?你二人商量著辦,白安,擬旨?!敝煲娚罾涞纳裆蛔?,清冷冷的吩咐。
“奴才,小四領旨?!蔽左@魂不作多辨解,跪下領旨,他知道尚銘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兵部侍郎,哼,難啃的骨頭不好辦的差事永遠是丟給他,這些年來,這督主是當真做得舒服。
兩人一同退出殿門,巫驚魂笑笑:“乾爹,先請,乾爹可要保重身體,近日看著又憔悴了些?!?
“小四有心了,我看你天涯宮中最近還是多有事端,你該多留心纔是,別總光顧著那些寵兒的事,兵部侍郎此事你該上些心,乾爹老了,總要把這個位置
給你的?!鄙秀戄p咳兩聲,陰陽怪腔的說完便大步向外走去。
巫驚魂擡眸看向他離去的背影,幽深的瞳層層疊疊,如同深海的漩渦,讓人看一眼便會被吸進那無底的海。
天涯宮,溪魚閣書房。
一豆燭火飄飄曳曳。
“整頓人員,明日行動,兵部侍郎府。”巫驚魂已換下飛魚官服,潔白如雪的白衣穿在身上,靜如處子,手上的筆緩緩的勾勒著紙上一匹馬:“老馬,該換了。”
馬藍低頭在墨硯,輕聲說:“四爺,督主此意會不會是個圈套?。俊边@些年明裡暗裡,督主從未間斷對四爺下手,這“乾爹”心狠手辣,從不手軟。
“哼,圈套?本官可倒要看看他的能耐有大,他也該歇著了?!笔窒庐嬐曜钺嵋还P,把筆一扔,輕輕一揮手,剛畫好的畫便成一團灰飄散。
這些年敬他是“乾爹”,是念著當年的教導之恩,如今該還的恩早已還完,即便是這些年一直忍讓他,但也未能換來他說一聲好,沒有必要再如此下去,他要是真疼愛這個乾兒子,那個位置他早該讓出來了。
“爺,這些人這些年都誤會您,奴才替您冤屈。”馬藍停下墨墨的手,退後一步。
巫驚魂緩步走到窗前,窗外月華如水,透過細竹窗櫺明明暗暗灑入些花影,細細的灑披在他身上,清輝悄然覆上心底,帶著無盡的幽涼深黯。
一股難言的滋味涌上心頭,走這條路,他無悔,輕聲冷道:“正需如此,你去準備吧?!?
“是?!瘪R藍恭敬的後退而出,未踏出屋門,巫驚魂淡聲叫住他。
“把小凌子也帶上?!?
什麼?
馬藍驚愕的擡頭看他:“爺,這種行動要她去合適嗎?只怕會是拖累?!边@去殺人又不是去遊玩,四爺怎麼想的?
“哼,本官就是要她看看,怎麼叫做殺人,殺人是該怎麼做的。”巫驚魂冷聲道,眸中閃著不明的意味。
對這個女人,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心,被她吸引了嗎?他不認爲是,對女人的厭惡他從沒停止過,如果不是,他又總在做一些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就是隨心,看著她恨得跳腳的樣子,他就覺得很開心,把她惹著叫呱呱的樣子,他很舒暢,看到她被罰受傷,他也說不清心裡劃過的那一抹是什麼?他只是覺得,只有他能欺負她,其他人,誰要是動她,他會讓對方付出十倍的代價。
馬藍扯扯脣,什麼嘛?這不又拉仇恨嘛?您把人家全家殺了,又帶她去殺她父親的手下,這不讓她更恨嗎?
“那奴才去準備?!彼荒茌p聲應下。
次日。
寒風呼呼,天陰地暗,陽光隱入雲層,空中飄著細細的雪,讓人覺得越發的冷。
白非兒還未從火燒事件中回神出來,一早便被拎了起來,說是讓她跟著辦差,辦差?她是覺得是好事,辦差就意味著可以出這天涯宮的大門,幾個月來,她都被關在這天涯宮裡悶死了。
呵呵,破天荒的,居然給她穿上了一身藍色錦衣服,被錦葵和八角,小晴三人直愣愣的看得她想找個地洞藏起來:“哥,好威風,好俊?!睅兹酥焙?。
“是嗎?我還以爲醜死了。”她晃到銅鏡前看了看,唔,鏡中人英俊威武瀟灑,果然是人靠衣裝,穿上官家馬甲就是不一樣,這讓她想起她的警服來。
唉,她恍惚了一下,心裡重重的嘆息,真回不去了。
終於出了大門,她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
看著門口嚴肅的站著一排腰配繡春刀藍衣錦衣郎,還有“五虎”,這陣仗,是幹嘛?
“可會騎馬?”巫驚魂走到她面前,冷峻的臉就如同這寒天,雪上加霜。
白非兒點點頭,想開口問這是去幹嘛,見他這冰塊臉,只好把話縮回肚裡。
巫驚魂一個瀟灑動作翻身上了馬,把手伸給她:“上來?!?
嚇,白非兒瞪大眼,眼珠子都要掉了出來,懦懦的說:“我,奴才可以自己騎?!?
身後那“五虎”齊刷刷的上了馬,飄煙騎著馬幾步過來,吃味的說:“爺,讓她自己騎吧。”
他就不明白爲什麼四爺要把她給帶上。
巫驚魂清淡的眸沒有動,只冰冷的說:“上來?!?
白非兒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低頭不敢看他,那麼多人看著,知道不能再推辭了,再推,這妖狐就得氣大發,對她沒好處。
她小心奕奕的把手放進那修長的大手裡,好柔軟的感覺,頓時覺得絲絲的暖意,這麼冷的天,這個妖狐的手好暖。
不容她多想,那人輕輕一帶就她帶上他懷裡,依然是一股清淡的檀木香,夾著男人身上清爽的氣息,讓她臉上一熱,雖然面具蓋住的臉,但她依然覺得臉紅了個透。
她也不是沒有接近過男人,跟子騫有更親密的接觸都有,可這樣坐在一個太監的懷裡,她渾身不自在,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她的仇人。
那人稍一拉馬僵,馬便風馳電掣的飛奔起來,身後一羣馬隊呼啦的跟上,好不威風,這天涯宮處在的位置並不是鬧市中,門外大街上並沒有什麼人,馬跑起來便十分的快,不一會兒便上了官道。
白非兒爲了離他遠一點,死死的僵住身子向前靠,幾乎俯到馬脖子上,幾次差點把她顛下來。
“你要是想摔下去就儘管再往前傾,要是摔下去後面一隊馬過來,本官可不負責救你。”巫驚魂風輕雲淡的說。
這女人身上有一股極淡的蓮花香味,直衝他鼻尖,心裡如擂小鼓,快速而沒有節奏的亂撞,他覺得臉上微熱,這股熱流慢慢的貫穿全身,連這寒風也無法吹涼,他暗罵見鬼,努力的剋制自己不伸手摟她。
他突然有一種就這樣一路跑下去,路永遠沒有盡頭的念頭冒了出來。
自己這樣怎麼了?他搖頭自嘲的笑笑。
白非兒撅著眉暗自叫苦,沒辦法只好向後傾,一向後就靠入他懷裡了,那男人的鼻息熱呼呼的吹向她頸脖,惹得她脖子酥癢酥癢的,她身體一僵,又微微向前靠去。
要命啊,這他令堂的,這叫什麼事?這妖狐鬧的哪一齣啊?非要她和他共騎一馬,他天涯宮缺馬嗎?缺錢嗎?
某妖狐哈哈笑了幾聲,邪魅的聲音飄起:“本官有那麼可怕嗎?會把你吃了?”見這小女子這樣那樣的折騰,他真在是忍不住笑。
見他如此嘲笑,白非兒惱羞成怒,倏地轉頭瞪他,沒想額頭卻正好碰他的脣。
剎時一股灼熱幾乎把她給燒了。
她一驚,猛的向前俯去,差點要從馬上掉下,突然一個有力的手臂把她摟住,死死的緊固著她:“胡鬧個什麼?你想被馬踏死?。恳酪驳盟辣竟偈盅e,沒有本官同意,你休想死。”涼薄的語氣,但聲音透著讓人摸不透的意味。
被他緊緊的摟著,聽他這麼一說,白非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臉一沉,掙扎了一下,咬牙說道:“我就胡鬧,乾脆你把我殺了一了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