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你繼續(xù)煮,煮好送到書房來。”話音剛落人便不見了影。
“砰”的一聲,白非兒快步進了書房把門關上,掌了燭火,疾步走到書架上尋找有關陶瓷的書籍,翻找了好一會兒,才從書架的最頂端找到了。
細細的翻閱之後,白非兒一臉的煞白,如石化了一般愣在椅子上
翌日。
一夜未睡好的白非兒頂了雙熊貓眼,到太子的廂房中見他。
“殿下。”白非兒依禮施了禮。
太子才洗漱完,見了她有些詫異,“郡主姐姐怎地那麼早?怎麼眼睛烏黑?可是沒睡好?”
白非兒眸光微暗,看了一眼一旁的太監(jiān)懷恩,並未言語。
“懷恩先退下吧。”太子眼眸一掃淡聲道。
“是。”清秀如風的懷恩輕步退出。
白非兒斂了心神,平復一下那一夜未平靜下來的心,輕咬脣暗下決心道:“殿下設法把皇上煎藥的藥壺取來,事關重大,切莫讓任何人知道,就連皇上也不要告之。”
她相信自己的直覺,憑著現(xiàn)代的自己那法醫(yī)官的嗅覺,還有這些帝王事蹟看得多了,她覺得皇帝的病太莫名其妙,越是無破綻就越是直得懷疑。
她懷疑那藥壺,燒陶可以把毒藥燒製到陶瓷中,煎藥經(jīng)過高溫水氣便可以把毒滲出到燙藥中,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高招,當真神不知鬼不覺。
太子愣了愣,小臉兒肅寧,凝神道:“郡主姐姐可是診出父皇的癥結(jié)所在?”自郡主姐姐見了父皇,一回來就一咕腦的躲在寢屋中一天一夜,也沒有和他說是否有診出父皇染了什麼病。
白非兒神色凝重,道:“殿下可信得過郡主姐姐?”
太子聞言,眉間更是擰得緊,毫不猶豫道:“當然。”
“我懷疑皇上是服了五石散,這種東西短時間對身體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有很嚴重的後果,就是會上癮,日日依賴,不服就會全身發(fā)軟,沒有精神勁,這其實就是一種慢性毒藥,長年累月的服用,人會顛狂至死。”白非兒一字一句,句句清晰的緩聲道。
太子那小臉兒瞬的變白,上前一手抓了白非兒,手兒輕顫,聲音發(fā)抖道:“郡主姐姐可有辦法治此病?去此毒?”他如墜寒潭,他不能讓父皇有事,他才認回父皇纔沒幾年,不想那麼快就失去父親。
才說完,眼淚就刷的流下來了。
白非兒眸光一沉,心裡沉甸甸的,伸手輕輕擦去他臉上淚水,心疼道:“殿下先別急,我也只是猜測,還沒有確診。如果真是五石散,我會有辦法幫皇上的,別哭。”
眼前的太子還只是個孩子啊,在現(xiàn)代,這般大的小孩還在媽媽懷裡撒嬌呢,太子沒有了親孃,父親如果有什麼不測,讓這孩子怎麼承受得住?
“郡主姐姐救救父皇。”太子實在忍不住,撲到她懷中輕抽泣。
“殿下別哭,別哭,我一定會幫皇上,你放心,別怕,一切都有姐姐呢。”白非兒修長的小手輕拍著他後背,暗沉的眸光閃著一絲凌厲。
太子哭了一小會兒,挺直了小身板,抹去眼淚報以淺淡的笑,“郡主姐姐需要我怎麼做?”
白非兒向他鼓勵的笑笑,“冷靜鎮(zhèn)定一些,取那煎藥的壺出來,不對任何人聲張。”
“嗯,我可以做得到,郡主姐姐等我消息。”太子抿脣用力的點頭,眸光恢復鎮(zhèn)定堅強,他已不是那個剛從冷
宮帶出來的皇子了,如今是太子,經(jīng)過這幾年的錘鍊,加上父皇的暗中保護,他已有自己的人和勢力。
“好樣的,郡主姐姐知道你一定行。”白非兒豎起大姆指,大大的贊他一句。
當然是好樣的了,人家是一代聖主的吶。
兩日後,太子果真不負重望把藥壺放到了白非兒面前,白非兒喜出望開,撫了他肩頭,示意感謝。
她知道這是很難做得到的,在皇宮中,萬貴妃對太子虎視眈眈,在宮外又有個巫驚魂,他這個太子其實就是在夾縫中生存。
一連好些日子,她用了一隻白老鼠來做試驗,每日用那壺煎了燙藥喂那白老鼠,十天之後,果然看出了癥狀,那白老鼠從捉來那時的活蹦亂跳到後面的軟焉焉,服了湯汁又活蹦亂跳。
白非兒神色黯然的看那小白鼠,心直落萬丈千里,果然不出所料,玄機就是在藥壺中。
是誰?
誰想要皇帝的命?
心底那隱隱的猜測,她直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痛,不願意想下去,也不敢想下去。
要來的真來了嗎?
“郡主姐姐,真如你所料嗎?”太子沉凝著眉,臉色暗白。
白非兒緩緩點頭,眸光沉重,緊抿了脣點頭。
“啪”地一聲,太子小拳頭捶向桌面,那籠子裡的小白鼠吱吱亂叫,嚇得直往籠子一角躲去。
“是誰?本王要了他的命。”聲音瞬的冰冷,眸光如利箭般凌厲,冷厲直射向窗外。
白非兒第一次聽他用本王的自稱,心底一凜,看來皇家的風範那不是學得來的,在她身邊待了兩個月的太子,第一次顯露了他帝王之相的另一面。
“殿下,請稍安。這事得從長計議。”她輕聲道。
太子轉(zhuǎn)臉看她,一臉沉靜,如今證實了他倒平靜了,“郡主姐姐如何看?這下一步又當如何做?”自從取了這壺來,他忐忑了十多日,這會兒心底不再慌亂也不再害怕,只要知道了暗處那人的意圖,那倒好辦了,只需想法子應對便好。
白非兒緩緩起身,走到窗邊,遙遠的天空一片陰靄,烏黑的雲(yún)絲層層疊疊,擋住了太陽,如她的心情,重重迷霧,似乎看不清前方的路,又似乎能輕易撥了這雲(yún)霧。
“讓我好好想想。”她淡聲道。
朱佑樘於1487年登基,現(xiàn)在距離他登基還有七年,也就是說朱見深不會那麼容易死,歷上記載朱見深是因萬貴妃死後,鬱鬱而終。
她真得好好想想,她的直覺,皇帝雖然被下這樣的毒,但太子會比皇帝更危險,皇帝手中有權,太子只能靠皇帝及太后庇佑,而且年幼,皇帝子嗣少,太子要是一死,誰更得益處?
一連幾日,白非兒白日一如往日,每日下午去醫(yī)館,早上和晚上都在落月閣中,教授太子醫(yī)術,至夜深卻翻來覆去難已入眠,她深深的感到自己如一葉扁舟,行在茫茫的大海,毫無方向。
是夜,夜色朦朧,皎月讓絲絲雲(yún)霧遮了去,白非兒進了落月閣的書房,站在書架一角,凝神而立。
良久,果斷的伸手摸到那進暗室的開關。
也許有些答案,在這個地方能尋到,這條連接著溪魚閣的暗道,她一點都不陌生,這個地方有太多的她與巫驚魂的痕跡,如巫驚魂所說,愛的痕跡,如今卻是物是人非。
是誰的錯?
也許從一開始就有這一天,這一天
遲早會到來,她從沒有忘記。
明知是火,飛蛾也要撲上去。
直到這一刻,她也不會否認自己的愛,在這大明朝,她如飛蛾撲火般的愛著那個男人,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也許從這一刻開始,她與他,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取了靴子上的匕首,用夜明珠照明,緩步向另一個方向走去,溪魚閣書房。
到了暗通的盡頭,她伸手剛摸到開暗門的開關,隱約聽到人說話的聲音。
她心裡咯噔一下,手有些顫的定格在空中,貼了耳朵到門上,雖然這是暗室,聲音還是從極細的門縫中傳了過來。
“爺,這次您可不會再猶豫了吧?半年前您一直在猶豫,這次已邁開第一步,希望不要再有變化。”是水無心的聲音。
“我說過,你不要再惹郡主,要不然別怪本督不客氣。”巫驚魂的聲音似乎有些惱怒。
“好了你們別又爲了這個女人壞了全局。”這聲音吵啞暗陳。
隔牆的白非兒心底咕咚一聲如重錘擊,煞時全身冷了個透,驚駭?shù)陌c軟靠著那暗門,這個聲音,化成灰她也認得,不就是那夜懸崖上的黑衣人嗎?
他真的是和巫驚魂一夥的?
他殺了洛向南,現(xiàn)在又和巫驚魂在一起,那就是說巫驚魂默認了那人殺自己的親弟弟?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控制了那皇帝,太子如今又是在我們手上,你們可得謹慎,別讓那女人壞了事。”那人繼續(xù)道。
這話一傳進白非兒耳中,她當真是冷汗涔涔沁了一身,靠著暗門的身子在輕抖。
果然不出所料,當真是他,給皇帝下那五石散的是他,把太子帶到天涯宮實爲軟綁架啊,這下可如何是好?
她腦袋嗡嗡的,一片紛亂,緊閉的雙眸不敢動,怕弄出聲音驚了外面的人。
不一會兒,那人似乎走了。
“爺。”水無心嬌柔無比的喊了一聲,“爺,無心想爺”
一陣悉索聲和桌椅的摔碰聲後夾雜著女人的嬌呼及衣衫撕裂聲
暗門後。
白非兒面如土色,胸口劇烈的起伏,心臟彷彿被薄刃剜過,尖銳的痛,鋪天蓋地而來,粉脣早已被她咬得破了皮,鮮紅的血順著嘴角緩緩流下,空洞的眸夾著深切的撕痛,她癱坐在那,不會動也動不了,如無措的小綿羊孤獨的置身於黑暗中。
這一刻,她覺得天都塌下來了,昏天地暗
這就是他所謂的對她的愛
她以爲他們只是在冷戰(zhàn),她還幻想著勸阻他,想告訴她是個未來人,歷史上的朱佑樘是成功的登了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都是對別人對自己的一種傷害。
呵呵,這一刻,她什麼都不用說了,他已不是那個愛她入心入肺的他,她沒有那種力量,她自傲了自高了。
那書房中的聲音越來越大,充刺著她的耳膜,尖銳的刺著她的心,她想死,她真的很想就這樣死去,什麼都不管了,管他愛誰,誰誰做皇帝,那與她白非兒何干?她只是個現(xiàn)代人,這裡的一切與她無關,她只想回到她的世界。
老天,你爲何要這樣懲罰我?玩我很好玩嗎?
自己愛的人前生今世都沒有一個好結(jié)果,老天大爺你太會安排了太會戲耍人了。
白非兒如一尊化石,良久,直到外面那書房沒有了聲音,她還是一動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