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幾日您總是熬夜批折子,臣妾怕您太累,所以親自給您熬了湯,您快些嘗一嘗呀……”梁貴妃邀功一般笑瞇瞇道。
公子玉簫微微頷首:“愛妃有心了,你先去室內等著吧,過一會兒朕讓少衡為你把把脈象。這湯,朕一會兒就喝。”
梁貴妃點點頭,便帶著人步入了身后的寢殿。
公子玉簫望著她的背影,她本是鄉野丫頭,如今走起路來也裊裊娜娜,有著步步生蓮之美,不由讓人嘆息,時光變遷,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很多。
只是,她再怎么努力的裝作高雅,再怎么矯揉造作,卻依舊比不得記憶中那女子半分的笑意,能夠牽動他的心。
“皇上,小臣有事要奏,還望皇上恩準。”沈墨濃躬身道,同時垂下眸,眼底的慍怒悄然升騰著。“爺爺他癱瘓已久,聽聞少衡有妙手回春之術,待會兒,小臣想請少衡兄來我府邸一趟,還望皇上恩準。”
公子玉簫想到沈年,一時間感慨萬千,他頷首道:“嗯,放心去吧。”
“謝主隆恩。”
三人再也無話,公子玉簫面色有幾分難看,沉默幾許后,他方吩咐道:“少衡,去為良兒看一看吧。”
歐陽少衡躬身領旨,然后便隨他步入了寢殿中。
為梁貴妃把過脈后,歐陽少衡抬眸望著她,隨即冷然一笑,淡淡問道:“貴妃娘娘,請問您是否有郁結之事,積郁在心中,無法排解?”
梁貴妃有些疑惑地望著他,旋即搖了搖頭,望了一眼在喝湯的公子玉簫,淺笑道:“本宮能有什么無法紓解之事?本宮深得皇上寵愛,自入宮來,養的可是白白胖胖的,日子過得不知多逍遙自在呢。”
公子玉簫斂眉道:“少衡,何以這么問。”
“回皇上的話,造成不孕有多種原因,草民為貴妃娘娘把脈,發現她氣象平穩,然肝氣郁結,腎氣虛,這便是不孕中‘嫉妒不孕’的情況。娘娘,凡事還是看開些好,總是生氣嫉恨,最后受傷的是你自己。”
說罷,他起身,來到桌前,提筆道:“草民會開些藥方,助娘娘疏解肝郁、補宜脾氣加以調養心腎,只是,醫藥難治心病,娘娘還是自己多珍重的好。”
梁貴妃的臉色十分難看,要知道,她一直努力的在公子玉簫面前裝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現如今歐陽少衡這么說,不就是在打她的臉?
寫完藥方,歐陽少衡將其遞給小太監,便行禮道:“皇上,貴妃娘娘的身子已經看過了,草民現下便想和沈侯爺離開,畢竟,沈老將軍落得個這般惡疾,真真讓人痛心。”
公子玉簫微微頷首,臉上卻火辣辣的燙:“嗯,知道了,缺什么藥材便去御藥房拿,如果能將沈老將軍的惡疾治好,朕定重重賞賜。”
歐陽少衡與沈墨濃乘著馬車一路出宮,直到快到侯爺府,沈墨濃才沉吟道:“少衡,其實我叫你來,并非只是要你看看爺爺的腿,我還要帶你見一個人。”
歐陽少衡的心“咯噔”一聲,他疑惑道:“什么人?”
沈墨濃含笑道:“你不認識她,她卻認識你。”
馬車安穩的停下,小廝快步上前掀簾,沈墨濃與歐陽少衡一前一后自馬車中走出,而這時,小雨已停,天空卻依舊霧靄沉沉,毫無生氣。
房間內,棋子落盤的聲音井然有序。顧天瑜臨窗而坐,案幾上擺了一壺酒,一副棋,下棋之人卻只有她自己。
歐陽少衡跟著沈墨濃來到這處別院,遠遠地,他看到窗前一女子黑發如墨,眸光中滿是認真,不知在做什么。只是,那副模樣讓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在云城時,顧天瑜經常臨窗下棋的模樣。
走近了幾步,聽到“鐸鐸”的落子聲,歐陽少衡微瞇眼眸,有些驚愕的站在那里。
清風吹過,一片燦黃中,女子轉過臉來。
一時間,天地似都昏暗了許多,唯有那緩緩起身,斜倚窗檐上的女子,容顏姣姣如月明,一雙斜挑的丹鳳眼中,邪氣橫生,眼波流轉間,水波滟滟,似要將人吸進去。她單手撐腮,清淺一笑,一縷黑發執手,慵懶似秋水,嬌美如虞姬。
“歐陽先生,好久不見。”顧天瑜展顏一笑,一瞬間,那一株株眩人眼眸的美人蕉黯然失色,唯有那蕩漾的笑意,令人心馳神往。她有些好笑的望著呆立在那里的歐陽少衡,眼眸微瞇,唇角微翹,“我那兩只小松獅,你照顧的可好?”
歐陽少衡一時間若五雷轟頂,面具后的那張臉僵硬如石化般,一雙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顧天瑜,一顆心也狂跳似狂潮。而前方,沈墨濃轉過身來,溫潤的眸子比之前柔和更多,見歐陽少衡愣在那里,不由微微一笑,轉過臉望著窗前的顧天瑜,這丫頭,比之前更要媚骨天成,縱是不以妃子的身份入宮,總有一日也會被注意到吧?
“很驚訝是不是?但……你看到的人的確是她。”沈墨濃語氣柔和道,緩緩向前行了幾步,他倏然轉身,望著歐陽少衡,一字一句道:“我們心心念念的顧天瑜,她沒有死。”
歐陽少衡劇烈的喘息著,搖搖頭道:“不……不可能……她不是……”這分明是另外一張臉,雖嫵媚更甚之前,卻和記憶中的顧天瑜完全不同,她是怎么了?遭受了什么事情?如果這是真的,那么,她消失了那么久,又是為了什么?
顧天瑜轉身,繞過案幾來到門前,打開門,陽光傾瀉,帶著綠葉的暗影打在她的面容上,她慵懶的斜倚門框,頗有些無奈的挑了挑細眉,柔聲道:“少衡,進來吧,關于發生了什么,我會解釋給你聽的。”雖說完全不同的一雙眼睛,可是,當她望著歐陽少衡時,那眼底婉轉的流光,含笑的模樣,與歐陽少衡記憶中的她一模一樣。
突然便相信了許多。
歐陽少衡渾渾噩噩的隨沈墨濃來到房間內,但見顧天瑜站在梨木花桌前,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后便為兩人斟茶。蔥白般的玉手執了茶壺,那姿勢與氣質,一如當年那般。茶香四溢,正是顧天瑜最愛喝的西湖龍井,檀香裊裊,亦是當年她房間那熟悉的味道。
歐陽少衡呆呆的坐在那里,目不轉睛的望著顧天瑜,眼底有狐疑,有探究,但更多的,是難以掩藏的欣喜。縱是不同的一張臉,但他已經越發肯定,面前的人就是她!
顧天瑜將茶盅推到兩人面前,她與沈墨濃對視一眼,沈墨濃微微頷首,旋即開口道:“少衡,接下來我講的事情雖然有些離奇,但句句屬實,還望你安靜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