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至此,她突然頓住,在顧知秋那慍怒的眸子中翩然一笑,淡淡道:“否則天下大義棄你而去,你的美夢,也會煙消云散的。”
顧知秋緊緊握著拳頭,冷冷道:“你這是在威脅我么?”
顧天瑜懶洋洋的將茶盅放下,一本正經道:“威脅?呵呵,丞相大人想太多了,本宮這是在……救你呢。”
“你!”顧知秋氣急敗壞的看著她,如果是別人,在他這種盛怒之下,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就是公子玉簫,也要退讓一分,然顧天瑜坐在那里,不卑不亢,面無懼色,只淡淡的問了句:“丞相覺得可好?”
顧知秋一股怒氣無處所發,他想起顧婧琪的話,冷哼一聲:“你好自為之!”說罷,便拂袖而去。
顧天瑜目送著他離開,眼底冷意卻沒有褪去一分。她轉過臉望著棋盤,突然覺得心中十分暢快,擺手道:“喜兒,讓人去請皇上,就說我有要事相邀。”
喜兒忙應聲,旋即便奔了出去。樹頂上,三丫不斷眨著眼睛,目光炯炯的盯著喜兒,卻沒有力氣說話。下一刻,它終于支撐不住,倏地從樹枝上摔落下來,堪堪落在喜兒的腳前。
喜兒大驚失色,“啊”的大叫一聲,然后便慌忙蹲下來,顫抖著喊道:“三丫……三丫你怎么了?”
顧天瑜聽到聲響,忙奔了出來,此時喜兒已經將三丫捧在手心,而三丫渾身僵直,瞪大眼睛,儼然已經斷氣。
喜兒轉過身,眼眸含淚,將三丫遞過來。顧天瑜垂眸,接過冰涼的身體,沒有顫動沒有落淚,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她沉默許久,抬眸,環視了一周周圍的人,隨即又將目光投向院落中,這兒分明有樹有花,然而往常那些三丫的朋友,一個都沒有。
先前奇怪的感覺再次鋪天蓋地而來,她垂下眼簾,眼底憤怒與失望不斷翻滾。喜兒有些擔憂的安慰道:“小姐……您莫要太傷心了,鳥兒的壽命本就短暫。”
顧天瑜冷笑一聲,聲音冰冷道:“再短暫也不會這樣毫無征兆的死去。”說罷,她緩緩閉上眼眸,再抬眸間,眼底已是一派清明。她目光穿越所有人,落在此時正在澆花的小凳子,小凳子此時正臉色難看的愣在那里,目光呆愣的望著三丫,待看到顧天瑜的眼神時,他連連搖頭,喃喃道:“不……我沒有。主子……我沒有……”
一直其樂融融的東娥宮,終于在一只喜鵲的死亡中,結束了不染于世般的安寧。
顧天瑜站在那里,周身氣勢凜然,她冷笑,譏誚道:“本宮都還沒問你究竟做了什么,你怎的就這樣著急辯解了?”
小凳子心中“咯噔”一聲,下一刻,他已經癱軟著跪了下來,苦著一張臉辯解道:“主子,奴才不笨,知道這喜鵲的死有蹊蹺,何況,剛剛是奴才給它喂的飯,它突然這么沒了,奴才脫不了干系……”
顧天瑜凝眸不語,似要看他如何繼續下去。
小凳子垂眸,委屈的磕了幾個響頭,然后喃喃道:“主子,我知道這喜鵲和您關系很好,所以奴才是死都不會害它的,您別用這種眼神望著奴才,奴才……奴才難受啊。”
顧天瑜深深吸了一口氣,“難受?如果真的會難受,你為何還要這樣做?”
小凳子突然挺直了身子,倔強道:“主子,奴才沒做就是沒做……不管主子信不信,奴才對主子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顧天瑜沒有說話,她了解小凳子,這個長相可愛,年紀輕輕又總是笑意融融的小太監,其實就是早先管理浴殿,想要將她獻給公子玉簫的那個太監,記得當初公子玉簫將他送到她的面前時,他嚇得連連磕頭,顧天瑜知道他雖然有點狡猾,卻是個心善的,遂不計前嫌,留在宮中隨時捉弄。
而小凳子這個名字也是她隨性取的,小凳子自來到東娥宮,做事盡忠職守,時常逗她開心,對三丫也很上心,時常跟她玩笑說,自己能夠聽懂三丫的話,可是每次充當翻譯,都能讓顧天瑜哭笑不得。
而此時,如何才能相信,這樣單純如水的小小少年,竟然會是那般居心叵測之人。她不信,可是不信有何用?除了自己和喜兒,三丫最親近的便是小凳子,今天小凳子喂它吃食時,它本該在蓮云殿內監視顧婧琪,可是……它沒有。
沒有人知道三丫對顧天瑜的意義。自穿越以來,若沒有三丫,顧天瑜無法知曉太多事情,有時候,三丫的存在便決定她做一件事情的存在。可是現在……終于還是有人注意到了這只鳥。或許他們只是想要她難受,但是,顧天瑜此時不僅僅是難受那么簡單。
“主子……”小凳子感受到顧天瑜心中的怒火,他跪著上前移動,癡癡道:“主子,你要信我。”
顧天瑜冷冷道:“我只問你一句,這飯,是你自己要喂它的,還是別人指使你的?”
小凳子有幾分意外的望著她,有什么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下一刻,他似恍然大悟一般,不可置信的望向顧天瑜身邊的喜兒。此時喜兒正神色慌張的落淚,見小凳子看她,一張小臉立時煞白,楚楚可憐的搖搖頭。
顧天瑜見他不語,赫然提高分貝道:“說!”
小凳子的身子抖了一下,隨即他垂下眸,似失去最后的希望一般,喃喃道:“是……是小的自己要喂三丫的……”說至此,他忙又抬眸,一臉認真道:“可是,小的絕對沒有想過要害小喜鵲,絕對沒有……”
顧天瑜冷笑著望著他,既而淡淡道:“來人啊。”
“小姐……”喜兒戰戰兢兢的答道。
顧天瑜睥睨著小凳子,淡淡道:“去請御醫來,要他來查明三丫的死因。還有,它吃剩下的飯菜,也一并讓御醫查一查。”
喜兒有些驚訝,咬唇道:“小姐……真的要這么做么?”
顧天瑜冷喝道:“不要廢話!”
“是!”喜兒忙答道,轉身便匆匆往宮外走去。
有幾個往常和小凳子交好的小太監見事情要鬧大,忙跪下來,求情道:“主子,小凳子絕對不是那樣的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們。”
“是啊是啊,主子,小凳子經常跟我們說,他最喜歡這只喜鵲了,還說自己要像這只喜鵲一般,學會逗主子開心。求您一定要相信他的話,他是好人啊。”
“主子……”
“都不要再說了!”顧天瑜覺得渾身火辣辣的痛,這段時間,她遭受的背叛已經夠多的了,她一直在告訴自己,這東娥宮縱然有奸細,也不可能是喜兒和小凳子。這幾天,她也有細細觀察,越發覺得是自己多疑,特別是小凳子,總是想著法子逗她開心,怎么會是他,怎么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