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荒蒼白的臉上略有些不自然,他含糊答道:“當(dāng)時……為師在看周圍的景色,一時大意而已。”
“哦……原來在師父眼里,我的背影竟如風(fēng)景一般美麗到能讓師父走神么?呵呵,徒兒真是受寵若驚吶……”
聽到這意味深長的語氣,他心臟一跳,抬頭望去,看見夜桐好整以暇地盯著他看,那似笑非笑的嘴角,以及杏眼里流露出的戲謔,無一不在告訴他——她是明知故問!
滿意地看到了自家?guī)煾笇擂味汩W的神色,夜桐心情大好,不等他反駁,笑意盈盈:“那,師父便好生休息吧。這幾日我自己制作□□就好了。”說罷,便消失在了門外。
玄荒頗有些無奈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明明只是因為擔(dān)心她才看著她,結(jié)果被她曲解至此。不過自己為何不說實話,他又什么時候開始被這徒弟牽著鼻子走了?
他緩緩地用手覆在心臟處,微微皺眉,或許是因為這蛇毒的緣故么?總覺得自從被咬之后,這心臟跳動得……有些異常地快……
夜桐前腳剛進房門,風(fēng)素后腳就跟了進來,語氣激動,無比焦急:“你跟大師兄沒事吧?剛剛聽說大師兄被毒蛇咬了,你們……”
“風(fēng)素,”夜桐淡淡地打斷他,看到他那俊俏的娃娃臉上皺起一個“川”字,神情嚴肅得與長相十分不搭,不禁覺得有點好笑,“你看我這像有事的樣子?”
風(fēng)素愣了愣,眼前的夜桐雖然神情微倦,卻慵懶沉靜,身上衣裙也只是沾了些泥土,并未看出有什么異常。
“太好了,你們沒事!”風(fēng)素原本皺起的眉終于散開,露出放心的笑容。
“我們?我可沒說師父沒事……況且,師父被蛇咬了你來我這里做什么?”她優(yōu)雅地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俊臉一紅,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聽到消息就跑來了……對哦,我應(yīng)該先去看看大師兄的!”神色又轉(zhuǎn)為擔(dān)憂。
看著他慌張又慚愧的模樣,夜桐笑出了聲:“且慢。師父無礙,已躺下休息了。不過,你消息到是靈通。”
生怕她誤會自己暗中監(jiān)視,他急忙解釋道:“這天山上的花草樹木鳥獸蟲魚都跟我親近,不是我刻意探聽,而是出了什么事它們會第一時間告訴我……所以……”
“你想多了,我沒有別的意思。”
“哦,那就好……”
風(fēng)素放下了心,原本跑過來也并未想過要問別的,一時間想不起還有什么話可說。而夜桐也不主動挑起話題,只是靜靜地喝茶,似乎這里只有她一個人一樣放松自在。
沉默了半晌,風(fēng)素忽然鼓起勇氣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有些忐忑地問道:“那,你們……吸、吸毒……”
夜桐終于抬起頭來,雖然依舊笑意盈盈,卻眼神一冷:“有些事情,不該問的,還是不要問的好。”雖然只有只言片語,她卻很清楚他想要問什么。不過,她可沒有知無不言的習(xí)慣,何況,這是自己的私事。
“對,對不起……”風(fēng)素內(nèi)疚地低下頭去,手不安地攥緊衣袖,原本也知道自己不該問這話,可是,就是忍不住……
她……討厭自己了么?想到這里,心像被什么抓了一下,有點癢又有點疼。
“呵呵……莫非,你吃醋了不成?”她忽然笑得妖嬈。
風(fēng)素聞言,把頭甩成了波浪鼓,紅著臉拼命否認:“不是……我沒有……”
“開個玩笑罷了,瞧你緊張的。”夜桐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玩笑”給對方造成了多大的沖擊。
不過,這玩笑也還真夠惡劣的。
風(fēng)素也不敢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又說出或者做出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來,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不過他有這樣的預(yù)感。
“那,你們以后上山小心點,我這里有防蛇的藥草,你拿去吧。”他匆匆忙忙把藥給了夜桐,然后像風(fēng)一樣地離開了。
夜桐啞然失笑,這娃,明明每次在自己這里都落荒而逃,卻還隔三差五跑來這兒受罪,還真是有意思。不過,偶爾逗逗他,倒也十分有趣……
次日,夜桐去給玄荒換藥,玄荒卻拒絕了,說自己可以處理好,且男女授受不親。
夜桐挑眉反駁:“‘親’都‘親’過了,還怕什么?”
玄荒知她這逐月宮主是絲毫不在意禮教的,可一想到昨日她幫他吸毒,那冰冷柔軟的觸感現(xiàn)在卻能讓他臉上發(fā)熱。從來不喜女子近身的他,又何嘗跟別人有過什么肌膚之親?又哪里受得了這樣的親密接觸。即便知道那是緊急情況,即便知道對方是自己的徒弟,自己長她八歲,卻依舊不能不在意。
或許是因為夜桐看起來并不像個年僅十六的少女,而有著同齡人所不及的成熟與風(fēng)姿吧。
總而言之,玄荒還是沒有讓夜桐給自己換藥,說是于情于理不合。最后夜桐竟也不惱,在他臉上盯了許久,直到紅暈爬上他的臉頰,她才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揚長而去……
接下來的三日,夜桐都沒有去探望過玄荒。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不知怎的,也有些莫名的失落。
而與夜桐的不聞不問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葉葵得知大師兄中毒后,每日都過來看望他的傷勢。即便玄荒婉言阻止,她卻依然關(guān)切萬分。時不時地給他泡茶,又給他送來新鮮水果,還給他送飯送菜。
玄荒真是哭笑不得,他不過是中了毒,且毒素已除,只是靜養(yǎng)幾天罷了。可葉葵這么一弄,差點搞得整個玄衣門都以為他病入膏肓,不能自理了。可看見她眼里的真誠熱情,他又不忍拂了人家的意,雖說是江湖女子,畢竟也是個女兒家,臉皮還是薄些。見勸說無效,他也只能由得這個直爽熱情的師妹關(guān)心自己了。
而另一邊,孟楓琉因這幾日受到了葉葵的冷落而十分不爽。每次在路上碰見,她竟然連拌嘴都懶得跟他拌,張口閉口都是“我要去看大師兄”、“大師兄今天對我笑了”、“夜桐說大師兄是不小心才被蛇咬到的”、“不過大師兄機智地擊退了毒蛇”、“大師兄……”等等,每句話都離不開“大師兄”。
他每次都十分怨念,一次終于忍不住損她:“你看你,多大點出息啊!大師兄到底是給你灌了什么迷藥,讓你對他如此神魂顛倒?”
本以為這下葉葵該反駁了,沒想到她竟然只是羞澀地低下了頭,一幅小女兒作態(tài):“我、我哪有……”
一向自認定力不錯,見過各種大風(fēng)大浪的孟楓琉瞬間被雷得外焦里嫩,頭頂三只烏鴉飛過……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脾氣暴躁又毒舌的女漢子葉葵么?!不是被妖怪附體了吧???
其實也難怪葉葵,這么多年來一直憧憬愛慕著的男子,竟然差點命喪蛇口,使得她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又是焦急又是心疼。于是這少女的關(guān)心就如同決堤的河流,連同這多年來的愛慕之情一起奔涌出來。
要知道,男人的病痛總是能輕易激起少女一顆母愛泛濫的心。
每見到玄荒一次,她就感覺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一分。而這些天沒有見到玄荒的時刻,就總是心心念念著他的傷,不過,更多的,卻是他的清雅溫潤,俊美如仙。無論坐著、躺著還是站著,都是絕美的風(fēng)景畫,頻頻出現(xiàn)于她的腦海里。
她雖然知道,這樣一個美若謫仙的男子并非自己所能肖想的,但難免還會心存幻想。可這幾日自己的感情,已經(jīng)有控制不住的趨勢了……
怎么辦呢,那可是自己的大師兄啊!……如果被拒絕的話,大師兄會怎樣看自己?
“師妹……師妹?”
“啊!”葉葵猛地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大師兄正在問話,而自己卻已經(jīng)盯著他看了半天了!她微微一窘,有些訕然,“呃,大師兄剛才說什么了?”
玄荒微微一笑,并不介意,目光溫和:“我說,夜桐說你最近似乎有心事?有煩惱便說,無需顧忌太多。”
“我,我……”看到他那關(guān)心的目光和溫柔的笑,葉葵瞬間羞愧得無地自容,轉(zhuǎn)而又變成了微微的氣惱,為何大師兄不能主動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呢?這樣她就不必自己說出來了,還省得被拒絕……
不過,就算大師兄察覺到了又如何,即便他知道也肯定會裝作不知道,難不成自己還奢望那個從不近女色又有無數(shù)美女愛慕的大師兄來追求自己么?雖然自己條件也不算差,但是在愛慕大師兄的眾多要么才情無雙要么溫婉體貼要么貌美如花,甚至武功在自己之上的也有幾個。自己在這些人之中實在算不上出彩,若說她唯一特別的也僅僅是跟他相處時間長,卻也不見得能近水樓臺先得月。
她瞬間又沮喪了起來。
可是,如果再不說的話,自己就……
玄荒靜靜地看著她的臉色變來變?nèi)ィ罱K卻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目光堅定。他突然明白她要說什么了。
“大師兄,其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