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溫暖的陽光穿梭于微隙的氣息,初夏的微熱將天山上的芬芳泥土香散了出來,隨著那涼爽的山風,送至人們鼻間。若是坐在樹蔭底下,陽光透過樹葉在身上灑下斑駁碎影,鋪個涼席,兩三人坐在上面飲一壺可口酸甜的冰鎮梅汁,吃幾塊甜而不膩的爽口糕點,聊些閑話,累了就瞇上眼睛小憩片刻,可真是絕佳的享受。
也有一些玄衣門女弟子休息時確實是這么做的,而那些男弟子則只能遠遠望著這幅初夏美景了。這可不是大老爺們做的事。
玄衣門弟子每日都要訓練,但訓練中間有休息時間,且因每個人學的功夫不一樣,葉葵、孟楓琉等玄笑天的直系弟子還要因材施教,所以訓練形式并非十分嚴格。玄荒作為代替整日不見人影的玄笑天掌管整個玄衣門的大師兄,也不是每日都來巡視。而玄笑天來的次數則屈指可數了。
此時,正值弟子們的休息時間。葉葵與孟楓琉倆人又在拌嘴,吵得不可開交,原因則是一個弟子究竟是持劍的潛能大還是提刀的潛能大。那個弟子被夾在中間,似乎也不覺尷尬,反正以一種看戲人的心態旁觀這每日都會發生的拌嘴。
玄荒今日在書房也待得有些乏了,他放下手中書卷,揉了揉太陽穴,便出來走走,也順便看看眾弟子情況如何。
原本葉葵正與孟楓琉拌嘴沒顧上其他,但她余光瞟見玄荒遠遠走來,還是瞬間就住了口。
他今日一身雪白長衫,墨發如煙,用一根碧色玉簪簡單束起,在太陽下折射出微光粼粼。面如冠玉,細膩白皙。英眉似劍,鼻若懸膽,不薄不厚的紅唇上揚著一絲淺淺的弧度,額前的斜劉海與臉側垂下未扎的發絲隨風飄揚,仿若天上仙人立于世間。深邃的黑眸含著夏日里還未融化的春雪,柔和,溫暖,明亮,又夾雜著絲絲難以察覺的清寒。
他溫文爾雅,飄逸非凡,俊美無雙。身影頎長挺拔似黛青色的遠山,遮于層層疊疊的樹影下,隨著他朝這邊走來的步伐,若隱若現。
只讓人想起一句話:“彼其之子,美無度。”
葉葵雖然這些年在時常見到這樣一幅仙人漫步圖,仍然每次都會忍不住驚嘆,失神。玄衣門中很多弟子們也同樣,為其儒雅俊美所折服。
“今日訓練情況如何?”他的聲音宛若天籟,溫潤如玉,悠遠綿長。
這時,葉葵才反應過來大師兄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不自然地干笑了幾聲。孟楓琉見她這樣,知道她魂又被勾沒了,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回答道:“一切如常。”
“嗯,辛苦了。”玄荒淡淡掃視了一眼周圍,見他們正在休息,也不多留,準備離開。
然而,一陣不和諧的怪聲卻打破了此刻眾人休憩的寧靜,也引得玄荒停住了離去的腳步。眾弟子循聲望去,卻見兩只雞一搖一晃地從樹林中走出來,一只白的在前,一只黑的在后。
“咯咯,咯咯咯……”它們不僅走路姿勢急切怪異,步伐亂無章法,還叫個不停,聒噪得很。眾人都有些驚異,這是哪里來的野雞,竟然專挑了這人多之處亂叫。這分明既不是打鳴又不是下蛋的時辰啊!
孟楓琉桃花眼一瞇,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倆旁若無人的雞,語氣上挑:“喲,這雞如今連偷情都這么大膽了么?”
一旁的葉葵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身:“你以為雞都跟你一樣么?滿腦下流的家伙!”
孟楓琉被她這么說,一點也不生氣,反倒是笑得更加不羈了。而玄荒則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深眸閃過一絲不明的光。
正當一個弟子起身準備將雞趕走之時,卻見這兩只聒噪得有點異常的雞突然停了下來,黑雞發出低沉的“咯咯”聲,猛地跳到了白雞的背上,叼住了白雞的雞冠,強迫其趴下。而白雞則順從地翹起了尾巴,黑雞便將尾巴散開。然后它們便開始以極快的速度抖動了起來。抖了不過五剎那(即五秒鐘),黑雞便從白雞身上跳下,展開翅膀,抖了抖羽毛。而白雞則又叫了幾聲,似乎顯得很愜意。
這突如其來的光景,使得眾人皆是目瞪口呆。明白人都看得出來,這不分明是雞的活春宮么?!
有些女弟子不自然地別過了臉去。畢竟這種場景還是……影響不好。
而葉葵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孟楓琉,驚訝之色展露無余。孟楓琉其實也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不過葉葵的眼神還是讓他很受用的,朝她得意地挑了挑眉,沒想到葉葵一句話讓他差點噴血:“呃,原來這雞,還真跟你一樣啊……”
孟楓琉嘴角狂抽,真想給她腦袋一錘子,怒道:“我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嗎?!”
葉葵卻堅定不移地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肯定道:“嗯,要比不堪,這雞還不如你呢……”
于是他臉色一黑到底。竟然將風流倜儻,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深得女子芳心的他說得比雞還不如!他到底是怎么就這么不入葉葵的眼了!
正當葉葵奚落孟楓琉時,原本安靜下來的黑雞竟然又再一次地跳至白雞背上,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猛烈進攻……
眾弟子皆望著這詭異的場景,誰也未動。無一不是眼角抽搐,或嘖嘖稱奇。約莫過了半柱香時間,這詭異的場景終于結束。這兩只雞都癱倒在了地上,再無動靜……
玄荒佇立一旁,一言不發,微微皺眉,剎那間又舒展開來,依舊是一臉平靜,溫和如風。
“去清理一下。繼續練武。”他吩咐眾弟子,便轉身離去。云淡風輕得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見大師兄如此淡定,也都未曾竊竊私語,將雞丟走之后,便繼續練武。可見他們定力還是不錯。
而玄荒則走入了一條僻靜的林間小道,行至深幽之處,便看見一間小竹房。只見房門口癱倒了不少雞鴨,還有一些小鳥正在樹上的窩里進行繁殖活動……這場景簡直不堪入目!
他遠遠地一拂衣袖,內力一出,那門便聽話地“吱”地一聲打開了,只見里面一女子將袖子挽至手肘,露出半截凝脂般纖細的手臂,雙手不停地搗鼓著一大堆藥材,一旁散落了幾張藥方,但她卻不看一眼。而嘴里念念有詞:“合歡散,紫稍花一錢、母丁香三錢、桂心二錢,碾為細末,津調入.……嗯,這個成功了,然后是飛燕喜春散……碾為細末,煉蜜為丸,梧桐子大小,每服一丸,津調涂于玉/莖上……”
聽到最后一句,玄荒面色鐵青。她當真是一點也沒有女孩子家的矜持!這倒是又提醒了他夜桐是精于媚術的逐月宮主,這段時間她安分得他都要忘了這事了。
不愿走過這一段充斥著淫靡之氣的路,他難得地使了武功,足尖輕點,飛身一躍,身輕如燕,穩穩地落在了竹屋門口,足見其輕功之高超。
他面色冷漠,不見了那一絲溫和笑意,聲音淡淡,帶著一絲凌厲:“夜桐,你究竟要做什么?”
夜桐仿佛這才看到他一般,轉頭對他柔媚一笑,手中搗鼓藥材的動作卻不停,語帶興奮:“師父,你來啦!我在研究藥方呢!你看,這合歡散、金屋得春丹、興陽丹我已做了出來,藥效是不錯的,而美女一笑散、飛燕喜春散則藥效持續不久,而不倒丸、貼臍膏等我還沒做出來,有些媚藥得用在人身上才能看出效果……”
玄荒忍無可忍地打斷:“夠了!你已將這院子里弄得雞飛狗跳,莫非你還要用在人身上不成?”
夜桐眉眼微微上挑,嘴角的笑更是肆意,口出狂言:“為何不可?若是師父心憂弟子,那師父以身試藥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