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勉力撐了起來,口中忍不住噴出幾口鮮血,他苦笑道:“鹽幫今日一敗塗地,閣下要殺要剮,這就請吧!只是還請閣下放了我手下一幫兄弟,凡事由我一力承擔。”鹽幫衆人躺在地上紛紛叫道:“幫主,不必向他討饒。鹽幫兄弟,向來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怎的要你一人承擔。”
宋常青搖了搖頭,道:“我豈是兇狠好殺之人。冤有頭,債有主,殺害這位任兄弟的人自己了斷,我便不再追究。再奉勸諸位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行事之所以肆無忌憚,只是因爲你們沒碰上比你們厲害之人。”
秦遠慘笑道:“鹽幫再有不是,也不勞閣下費心。我秦遠但有一口氣在,絕不會做出出賣兄弟之事,今日所有之事我一人承擔!”反手一插,一柄匕首已刺入胸口,他倒在地上,身子扭了幾下,便即斃命。眼前之事太過突然,宋常青也想不到秦遠竟會如此性烈,一時不及阻攔。
鹽幫衆人哄一聲猶如炸開了鍋一般,人人驚呼:“幫主,幫主!”更是有人惡狠狠看著宋常青,若不是穴道被制,早已上前與宋常青拼命了。
宋常青心中有些後悔,想道:“想不到這人如此胸窄,一時想不開便自殺了。”秦遠既已死,他也無心再與秦遠手下爲難,上前一一把他們穴道解開。
解開穴道的人有些奔上去抱著秦遠屍體痛哭,有的惡狠狠看著宋常青,若是不自知武功相差太遠,早已上前與宋常青廝殺。混亂了一陣,一個幫衆抱著秦遠屍身,齊副幫主滿面悲色,對宋常青拱了拱手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閣下今日所賜,鹽幫日後定當十倍奉還。還望閣下留下姓名,讓咱們也知道敗在誰的手中。”宋常青道:“江湖無名小輩,姓宋名常青。”齊副幫主點了點頭,細看宋常青幾眼,轉身帶著鹽幫衆人離去。
宋常青嘆了口氣,忖道:“今日莫名其妙結了個大冤仇,以後的日子可沒這麼清淨了。”突然一人轉到他面前,細細打量他,卻是那圓臉少女李青萍。
宋常青轉過頭看她,她卻又轉到宋常青另一邊,宋常青不禁問道:“李姑娘,你這是幹什麼?”李青萍嘿嘿笑道:“宋大哥,想不到你武功如此厲害,開始師姐告訴我時,我還老大不相信。”
宋常青轉頭看了看周青雨,她正凝視這邊,見宋常青看過去,臉上一紅,把臉轉到一邊。宋常青道:“李姑娘,咱們得讓這位任兄弟入土爲安,先幫他埋了吧!”提起任平生,走到涼亭後面,找了一處空地,挖了個大坑,把任平生埋了。
忙完這些,回到路邊,卻見李、週二人仍在那兒站著,不禁有些奇怪,道:“二位姑娘,你們還沒走啊?”李青萍把嘴一癟,道:“師姐說很是承你的情,定要當面給你道謝。你還道自己很香,咱們巴巴的在這等你。”周青雨在後面拉了她一把,上前對宋常青道:“宋大哥,你別和她計較,她向來便是如此!今日多謝大哥援手,大恩不言謝,咱們就此別過,若有機會定會再見。”
宋常青看著她們背影慢慢消失,心中有些悵然若失。呆了一會,這才準備繼續上路。突然脖子上一涼,似乎有人在背後吐氣,他大吃一驚,身子朝前急縱,反手往後連拍三掌,卻是沒打著什麼。
宋常青躍到三丈外,雙手護胸,慢慢轉過身來,只見眼前不到三尺處站有一人,正嘻嘻而笑。宋常青又是一驚,這人能不知不覺在他背後吐氣,想要取他性命當易如反掌。他正凝神戒備,那人卻笑嘻嘻道:“年輕人武功不錯啊,打得鹽幫一敗塗地。誰是你的師傅?”
宋常青看這人頭髮半白半黑,身子矮胖,便如一個圓球一般,誰知輕功竟如此厲害。他搖搖頭道:“和前輩比起來,差得太遠,前輩來到背後,我竟一無所知。”那矮胖子突然發了怒,扯著自己鬍子叫道:“你這小子當真不知天高地厚,我老人家誇獎你,還會有錯麼?我如你這般年齡時,武功便大大比不上你。”
宋常青又搖搖頭,道:“總之時比不上前輩了。不知前輩高姓大名?”那矮胖子卻不回答,扯了一會鬍子,猛地想起:“哎,你小子別顧左右而言他,我問你師傅是誰,你怎麼不回答?”
宋常青道:“我沒師傅。”矮胖子怪叫一聲,又扯著鬍子,怒道:“年紀輕輕便不學好,專學那撒謊吹牛,你沒師傅怎麼來的這一身武功,難道你生來就會了?”宋常青發覺他若情緒稍微激動,便連連扯鬍子,他頭髮濃密,鬍子卻稀稀落落,想來便是這個原因。
宋常青道:“我是自學的,並沒有人教我,所以我沒師傅。”忽而想到,老和尚教過自己,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師傅?矮胖子叫道:“那你學的武功,難道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宋常青道:“我在一個山洞中發現的,是一個百年前的前輩遺留下來的。”矮胖子點了點頭,道:“那就是了,既然那位前人留下的武功,這位前人自當是你的師傅,你怎的說你沒師傅?”
宋常青點點頭,道:“那就算是吧!”矮胖子斜眼看他,冷笑道:“什麼叫就算是啊?你表面上敷衍我,心中卻大不以爲然。這種性格可不好,陽奉陰違,表裡不一。”宋常青聽他喋喋不休,心中有些不耐,道:“老前輩若沒什麼事情,在下便先走了。”
矮胖子叫道:“且慢,且莫忙走。你現在心中定是大大不服氣,認爲我老人家在與你胡攪蠻纏,是也不是?”宋常青心中正有此念頭,當下默然不語。矮胖子又道:“若我不把你說得心服口服,你今後在江湖中一說,別人定然認爲我蠻不講理,胡攪蠻纏。”
宋常青奇道:“你又沒告訴我姓名,我怎麼跟別人說。何況我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矮胖子見他開口,極是高興,道:“姓名一會我自會告訴你,那是後面的事。現在咱們先得把你心中不解一一開脫。”頓了一頓道:“第一,你學了人家的武功,卻不承認有師傅,這頗有欺師滅祖、忘恩負義之嫌。第二,我把你的錯誤指了出來,你不但不感激,心中還不以爲然,這就表明你這人剛愎自用,不夠虛心。第三,我年齡比你大,既然既然對你說話,你應當恭恭敬敬的在一旁洗耳恭聽,而你卻想一走了之,這是謂不敬長輩,不懂禮節。”
宋常青哭笑不得,只覺此人當真荒謬之極,抓住一點小事就大大發揮。那矮胖子卻在一旁連連搖頭,嘆道:“年輕人啊,如不是我老人家及早發現你這些問題,到了以後發展下去,對你可大大的不妙。你難道沒聽說過麼,小時偷針,長大偷金。唉,做了錯事的人誰又會承認自己做錯呢?”
宋常青忍住笑,對矮胖子鞠了一躬,道:“謹聽前輩教誨,在下已然受教。心中已是決意痛改前非,這些錯誤斷斷不會再犯。不知現在在下可以走了麼?”
矮胖子嘆道:“不然,不然,你雖表面認錯,但心中定然不服。罷了,罷了,反正我老人家一向以助人爲己任,先跟你一段時日,天天對你耳提面命,想來對你定然大有好處。”
宋常青不禁愕然,這矮胖子嘮叨他半天之後,居然還想與他一路,天天聽他囉嗦,這可大爲不妙。他正在想法婉拒,矮胖子又道:“你現在心中定然是在想,如何拒絕我,是不是?”宋常青被他說破心思,更不多想,轉身就跑,邊跑邊道:“在下身有要事,以後遇見前輩再好好磋談。”他想自己去找紀綱報仇,此事何等機密,若讓人知道了,紀綱有了提防,那可就麻煩了。
矮胖子嘿了一聲,跟了上去,叫道:“有什麼事比你眼前的事更重要,先把你心中不對的想法除去,那纔是大大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