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刷的一下站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他的眼里似乎有一抹笑意閃過,而后掃了小綠一眼,說道:“你先下去吧。”
“是。”
小綠規規矩矩的磕了個頭,站起身之后也是低著頭就走了出去。
房間里瞬間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確實是有點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滿耳都是自己的心跳聲。他沒有來的時候,我一直想著他到底什么時候會來,可是當他現在出現在我的面前了,我卻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看他。
他慢慢走進來,慢慢靠近我,然后慢慢的在我身旁坐下。
他所有的動作都被我放慢了,我癡癡傻傻又緊張到了極點,生怕自己會漏掉他臉上的表情。
“你確定你要這么一直看著我嗎?”
他像是被我這個樣子逗笑了,唇角微微一揚,聲音低醇。
我啊了一聲,一下子反應過來,頓時有些懊惱自己剛才的模樣,但仍舊強裝鎮定的說:“嗯,你、你好看。”
他微微一愣,過后道:“你倒是挺有意思。”
我摸摸鼻子不知道怎么接話,而后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坐下來。
我搓了搓手,就像是一個第一次見到暗戀對象的小姑娘一樣局促不安,又在心里不停的和自己說著要淡定一點,你又不是沒見過他,不要顯得自己這么土包子。
這么想著,我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我應該找點什么話來說,想來想去,我還是說了一句謝謝。
“嗯?”他說,“為何道謝。”
我又摸了摸鼻子,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我發現他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一下,隨即我立刻放下手,說道:“你救了我。”
他哦了一聲,點點頭,而后道:“我也救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沒想到他會自己跟我提這個,于是反應又慢了半拍,而后道:“謝謝,謝謝。”
“……”
他忍不住撐著頭笑起來,竟然是十分愉悅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說:“道謝的話先放一放吧,我有些事想要問你。”他的口氣倒是溫和,但是說話的時候,眼里已經沒有了笑意。
我立刻端端正正的坐好,點頭道:“你想問什么?”
其實我心里多少有些知道他要問什么的,先前在忘川河岸邊,他幾次詢問我都被鬼母打斷,現在鬼母被他軟禁了起來,那他這個時候來,要問我的事,無非也就是那幾個問題。
果然,他在聽我說完之后便緩緩開口:“為何我會覺得你熟悉?還有你肚子里的那個孩子,先前我給他渡氣的時候,察覺到他的氣息和我十分的相融。”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我身上,“要是不介意的話,你能告訴我你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我下意識的就要抬手摸鼻子,可手舉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說實話,我確實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這個問題才好,而且他還問的這么直接。我如果告訴他孩子的父親就是他,他能接受嗎?
想了想,我問他:“你、你說你覺得我很熟悉,那除此之外,你還有別的感覺嗎?”
他挑眉看我:“別的感覺?”
我心一橫,想著:好歹我們兩個是成過親有過孩子的,現在不就是他失憶了吧,為什么我要搞得這么畏手畏腳的?于是我說:“就、就是你看見我,有沒有覺得你以前可能喜歡我?”
他:“……”
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沒有說過這么直白的話,說出口之后臉都紅到耳朵根去了,心臟砰砰的跳個不停,偏偏他還沉默的看著我,短時間內并沒有開口的打算。
這一段靜默的時間漫長得讓我覺得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在我想著是不是要換個委婉的說法的時候,他說:“你的意思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親,可能是我?”
我不知道他怎么會突然把話題跳到這上面來,但想一想,他這么問好像也沒有錯,就是有點不按照劇本來。于是我說:“你先回答我上一個問題吧,這樣我才能順著你問的問題給你解答。”
他像是又笑了一下,說了聲好,倒是十分認真的思考起了我這個問題,過后道:“你問的那個問題我倒是沒有想過,不過卻也覺得或許你跟我有過一段淵源。可惜這次醒來之后,我不怎么記得了,所以才想要來問問你。”
我吸了吸鼻子,想著我們哪里才止一段淵源,明明是有好多段淵源好不好。
見我沒有說話,他似乎是以為我在害怕,于是補充道:“你但說無妨。”
我又想了想,和他說道:“要不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
他看著我:“可是和你我有關?”
我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的講了起來:“很久以前有一個陰陽師,她是個姑娘,從小就和一個人訂下了婚約。那個人很喜歡她,她從前不喜歡那個人,后來才慢慢喜歡上了。兩個人的成親之日訂在了那個姑娘及笄之后,可是在那之前卻發生了一件讓姑娘沒有辦法活到及笄的事。后來沒過多久,姑娘就死了,那個人沒有辦法接受她死去的事,等到那個姑娘三年喪期過去之后,硬是不顧別人的勸阻,將那姑娘迎娶過了門。”
“哦?冥婚?”
我點點頭,慢慢的回想起了他那時候做的事,緩緩道:“那個姑娘死后一直都有意識,只是不能動不能開口。可是那個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在幾年之后讓那個姑娘又重新開口說話,并且能夠走動,到了后面甚至是變得和生人無異。姑娘以為能夠陪著他,一直到他陽壽盡了之時,而就在她死后的第八年,她終于發現了不對勁了。原來她之所以能夠變得現在這樣,不過是因為那個人一直在用魂香點著自己的魂魄。他想用轉生咒來讓姑娘還陽。”
“那個姑娘知道這些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最后一炷魂香點燃,等到天亮的時候,他們兩個就發生了交換。她活了過來,而她的夫君卻是死了,并且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她都再也沒有見過他。”
事情明明已經過去七百年了,可是再次提起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心里一陣陣的鈍痛。
我頓了頓,而后繼續道:“轉眼幾十年過去,那個姑娘終于要死了,在她死之前,她終于見到了那個人,他來接她了。他和她約好了,生生世世都會去找她。后來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每一世他找到她之后,都會渡魂給她,護著她讓她去輪回。可就是因為這樣,他的魂魄也在一點點的消逝。等到最后一世,他找到她的時候,他都已經不記得之前的事了,可他偏偏還記得那個姑娘。你說他是不是很傻?”
江楚城沉默的聽我說著,沒有回答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我看了他一眼,接著說:“可能是命運弄人吧,等到后來兩個人都好不容易記起所有的事,以為能夠在一起的時候,那個姑娘竟然又死了。”
說到這里我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可江楚城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我抿了下唇,一口氣說完了后面的話:“那個人又做了一次和七百年前同樣的事,將自己的魂魄給了姑娘。姑娘活了過來,他卻是真的死了。不過好在他這一次變聰明了,想了辦法讓自己的魂魄留下了一些,讓她可以去慢慢替他收集魂魄,慢慢的等著他醒過來……可是沒想到,這個時候那個人的魂魄居然被一只貓靈叼走了,等到兩個人再次見面的時候,他的魂魄倒是恢復了,可是卻不記得那個姑娘了。”
我說話的時候,江楚城的手一直輕輕的叩在桌子上,等到我說完,他語氣平平的說道:“聽著倒是頗為曲折……”說著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問道,“那兩個人就是我和你?”
我點點頭,覺得自己說的有些混亂,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聽懂了沒有。
“但是你說的這些,我確實是不記得了。”
他揉了揉額角,口氣略顯疲憊。
我忍住想要上前去幫他揉一揉的沖動,小聲說道:“你相信我說的話?不、不懷疑嗎?”
他手下動作一頓,而后有些好笑的看著我:“你希望我懷疑你?”
“那、那到不是。”我伸手就要抹鼻子,可是他卻在那之前捉住了我的手,皺眉道:“還捏?”
“鼻梁都這么塌了,還揉。”
我再一次發愣的看著他,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目光落在抓著我的手上,過了半晌,他忽地一笑,溫聲道:“方才我進來的時候瞧見你這捏鼻子的動作,就想要阻止你,那會兒還覺著自己恐怕是有點魔怔了,現在看來……你以前是不是很愛做這個動作,嗯?”
他的尾音微微上揚,撩得我心神蕩漾。
我嗯了一聲,也彎了彎唇角:“你以前就不喜歡我摸鼻子,說我鼻子可塌了,再摸就沒有了。”
他點點頭,卻沒有放開我的手,而是不緊不慢的說:“剛才我也是這個想法。”
我還沒有開口,他又接著道:“記憶是可以篡改的,但是有些習慣卻是不會。這樣看來,我更加沒有理由懷疑你方才的那番話。”
他頓了頓,抬眼看我,目光格外的溫和:“只是恐怕你還是要再等一等,等我慢慢想起來。”
那一瞬間,我忽然變得很想哭,但是我吸了吸鼻子,終于還是強忍住了眼淚,悶聲悶氣的對他說:“好。”
他笑了一下,這才慢慢的收回手。
說完這番話之后,他又坐了沒一會兒,便起身打算離開。我看著他的背影,在他一只腳踏出門檻之前叫住了他:“六哥。”
他腳步一頓,有些困惑的回過頭來。我看著他的眼睛,小聲說:“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聞言他回過身來看了我一會兒,然后緩緩張開了雙臂。
“……”
我一下子撲進了他懷里,用盡了全身力氣抱住他,就像是之前很多次他抱著我一樣。我埋首在他的胸前,輕輕的和他說:“你要快點想起來呀。”
他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半晌,我感覺他輕柔的環住了我,低聲道:“好。”
他走之后沒有多久,小綠就回來了,這一回她看著我的眼神都有點不一樣了。
當時我正坐在屋子里吃著點心,她站在門口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我。我同樣一臉茫然的看著她,過了好久,她才尖著嗓子,有些艱難的開口:“沒想到你一個小道士,竟然能讓鬼王大人放下手邊的事過來找你。”
我啊了一聲,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小綠一邊嘆氣一邊走進來,一屁股在我身邊坐下,吃了兩口點心,而后慢慢的說道:“你不知道嗎,鬼王大人剛才還處理著手里的事呢,結果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朝這寢宮來了。”
聽她這么說,我也是吃了一驚。
“他事情都還沒有做完就過來了?”
小綠點點頭,再一次感嘆道:“你可真是不一般。”
我心有戚戚的看了她一眼,突然覺得她這性格和翠兒倒是有點像。要不是因為知道翠兒的魂魄已經被點在了魂香里面,恐怕我都要懷疑這個小綠是翠兒了,況且她的名字還和翠兒有點像。
想了想,我放下手里的的點心,問小綠:“你死了多久了?”
小綠轉頭幽幽的看了我一眼,有些生氣的說:“我覺得你這樣的問法有一點沒有禮貌。”
她剛一說完,我就打算說聲抱歉,但是在她之前,她就把我的話堵了回去:“但是看在你和鬼王大人很不一般的份上,我還是原諒你好了。”
我:“……”
她吞咽點心的動作稍稍慢了一些,皺著眉頭想了想,說:“我都不記得自己死了多久了,反正我死了之后就一直在這里。這寢宮在鬼王大人即位之前,也沒有什么人來。”
“炎月之前不住這里?”
小綠搖搖頭,咬了一口點心,過后有些八卦的湊過來,和我說:“你想知道炎月大人之前為什么不住在這里嗎?”
我看著她那樣子,直覺應該不是什么好事。不過炎月的黑歷史也就那么幾件,最讓人不能接受的估計就是他喜歡的是個男人。
果然,小綠提到了這件事,但她最后說的卻是:“因為這個地方是鬼王大人的寢宮啊,炎月公子怎么會來?”
我:“……”
我有點不想和她說話了。
“哦,對了,你想不想知道……”
她話還沒有說完,我就趕忙打斷了她:“你還是別說了,咱們換個話題吧。”
小綠說:“我正在和你換話題啊,其實我要說的是……”
她頓了頓。
我捂著臉,露出一只眼睛生無可戀的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她慢悠悠的說道:“其實我要說的是,我回來的路上碰見鬼王大人了,大人說他還會再過來,讓我好好照顧你,特別是多多觀察你肚子里的鬼胎。說起來,你現在感覺怎么樣了?”
我整個人都沉浸在江楚城還會過來的喜悅中。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古時候生活在宮中,等著被帝王臨幸的嬪妃一樣,就等著哪天能夠被翻牌子。
“小道士,你怎么了?沒事吧?怎么不說話?是嚇傻了嗎?”
小綠揮著她那蒼白的手臂,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啊了一聲:“你剛才問我什么?”
小綠說:“哦,沒嚇傻啊。”然后收回手臂,吃了兩口點心,又說,“我是說你現在覺得怎么樣?有沒有感覺肚子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搖了下頭:“沒有。”
身體能夠活動之后,我就自己用靈體探了探寶寶,發現他睡的很好。可就是因為太好了,讓人根本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時候會醒過來。
我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自從鬼玉從我身體里面出去之后,這肚子就沒有再變大過,寶寶也是沒有一點動靜。如果不是因為我還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先前江楚城還說他醒過來寶寶就會醒過來,可現在他都已經醒過來了,為什么寶寶還在睡?
“小道士?你沒事吧?怎么不說話?是不是嚇傻了?”
小綠的手臂又在我面前揮了揮,連說話的內容都和剛才如出一轍。
我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問道:“你為什么每次和我說話,都要重復好幾次?”這小鬼是個復讀機么?
小綠說:“因為鬼王大人說,如果你有時候會走神的話,就讓我多和你說幾遍。”
我狐疑的看向她。
我的確是經常發呆沒有錯,但是現在的江楚城應該不會記得這事才對。先前小綠和我說那些,我倒還可以理解,但是這句話,卻是讓我產生了懷疑。
“他什么時候和你說這話的?”
小綠拍了拍手上的點心屑,說:“就是之前啊。”
我彎下腰,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道:“真的嗎?”
小綠垂眼看我。
過了一會兒,她嘆了口氣,語氣頗為可惜的說:“既然被你看穿了,那就沒有辦法了。”
一邊說她一邊站了起來,我皺起眉,以為這個時候她是要說點什么勁爆的內容給我,比如說江楚城其實沒有失憶,又比如說,其實江楚城在他失憶之前就計劃好了這一切。
但是沒想到她說的居然是:“其實是司命大人告訴我的。”
我:“……”我揉了揉額角,問她:“那司命又是什么時候說的?”說起來上次在忘川河邊,我并沒有看見司命和程術。
小綠這回十分認真的想了想,而后說道:“就是剛才啊。”她一臉坦然,完全沒有那種剛剛和我撒過謊的樣子。
我已經不想再和她說下去了,揮揮手,對她說:“你吃完了嗎?吃完了趕緊下去吧,我覺得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走之前她還有些不舍的說:“你真不想知道啦?”
“謝謝,不想。”
我面無表情的說,心里想的卻是既然司命在這里,我到時候直接去問他就好了。而且我確實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讓他來給我解釋。
陰間和陽間最大的不一樣,那就是陰間沒有白天黑夜,睡覺全憑著感覺來。
送走小綠之后,我有些疲憊的仰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感覺眼皮子抬不起來了。
屋子里的陰氣很重,現在我完全沒有辦法分辨出到底什么時候會有鬼物進來,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在屋子里簡單的畫了符。
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好像聽見門開的聲音,過后一陣凌厲的氣息來到了我的身邊。
那氣息是我十分熟悉的,所以我并沒有睜開眼睛。
身邊的床往下陷了陷,他似乎是坐到了我的身邊。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到他冰冷的手指撫上了我的面頰,將我的頭發攏在了耳朵后面,片刻之后,他又像是嘆息一般的說道:“睡著了嗎……”
我身子動了動,裝作不經意的往他那邊挪了挪。可我剛一動,他就收回了手,床下陷的感覺也立刻消失了。我嚶嚀了一聲,以為他這是要走了,趕忙睜開了眼睛,沒想到卻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他唇角勾了勾,不緊不慢的說道:“看來裝睡好像并沒有成功啊。”
我臉一紅,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小半張臉,嘟囔道:“我才沒有裝睡呢。”
“是嗎。”他說,“那為什么我一走,你就睜開眼睛了?”
他一邊說,一邊又重新走過來,站在床邊有些促狹的看著我。
我覺得我好像是被調戲了。
鼓了鼓腮幫,十分不滿的說道:“是你進來的時候吵醒我了啊……”
他悶笑兩聲:“抱歉,我不知道你睡了。”
我搖搖頭,正要說沒事原諒你了。他緊接著就說了一句:“既然這樣我還是先回去了吧。”說著他轉身就往外走。
我啊了一聲,掀開被子光著腳踩在地上就追了出去。
“江、江楚城!”我抓住他的衣角,說道,“你、你去哪里呀?是、是是要去睡覺了嗎?”
他轉過身來正要開口,目光卻落在了我的腳上,而后眉頭一蹙,便俯身將我攔腰抱了起來。我聽見他沉聲問道:“怎么不穿鞋?”
這口氣和以前是一模一樣。
我委委屈屈的抽了抽鼻子,而后說:“看你走的太快,我沒來得及。”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屋子里幽暗的鬼火將他的側臉稍稍照亮,他沉默的將我重新抱了回去,替我蓋好被子之后,方才說道:“逗你的。”
我愣愣的看他。
他唇角揚起好看的笑,聲音低沉:“原本就是過來看你的,怎么會走。”
那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在寢室里許小北問我的一個問題。她說:如果有一天你和相愛已久的人來一次不經意的對視,你會不會臉紅?
當時我還不知道想著既然是相愛已久的人,那怎么會臉紅?可現在我卻突然覺得,自己之前那個想法好像是錯了,而且錯的十分離譜。
他坐在這里,光是這樣看著我,我就覺得自己已經心跳加速,甚至快要無法呼吸,又豈止是單單的臉紅?
“小、小綠說你之前事情沒有辦完就過來了,那你現在事情做完了嗎?”我看著他有點緊張的問。
他嗯了一聲:“這兩天事情有一些多,過兩天就好一些了,到時候……”
他后面的說話聲變得有點小,我疑惑的看向他:“到時候什么?”
他在床邊坐在,一下一下的撫著我的頭發,那動作自然得就跟沒有失憶一樣。我想要往他那邊靠一靠,可是又害怕他會拒絕我,在這樣糾結了很久之后,我聽見他說:“到時候帶你去轉轉吧。”
我驚訝的抬起頭,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訥訥道:“你、你是要和我去約會嗎?”
他手下的動作一頓,原本我以為他會說“是啊那你要不要跟我去?”或者說“怎么你不愿意嗎?”可是沒想到他說的卻是:“你可是覺得我有些太著急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而后又聽他道:“沒看見你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應該是已經完全恢復了。但是看見你,尤其是聽見你之前說了那些話,又讓我覺得自己似乎是缺了一塊。我覺得……”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忽然笑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說道,“若是我不能快點想起來的話,你怕是會哭的很傷心。”
我怔怔的說不出話,只感覺自己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我想著,這個人怎么這么會說話啊,都快要把我弄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悶聲道:“誰會哭啊……”
話還沒有,他就看了過來,伸手在我臉上劃了一下。我一看就知道他要說什么,又是在他開口之前,趕緊說:“你要是不快點想起我來的話,我、我就真的要帶球跑了。”
“帶球跑?”
他有些疑惑的重復了一遍。
我嗯了一聲,和他解釋說:“就是帶著你兒子跑路,去找別人。”
話一說完他就冷哼一聲,淡聲道:“你敢。”
我癟癟嘴,想說我不敢找別人,但跑路我還是敢的啊。
這話我當然不敢說出來,只好也跟著小小聲的哼了一下,嘟囔道:“那你就快點想起來。”
他沉著嗓子嗯了一聲:“我盡量。”
他一說完我就炸毛了,直直的坐起來,一本正經的看著他,說道:“你怎么能只是盡量呢?我千辛萬苦的從陽間跑來陰間找你,還在水牢里受了那么多苦,被那只貓靈帶去了陰陽夾縫不說,還被它強制性的給離魂了。我、我都是為了誰呀!你要是不努力的想起我來,對得起我嗎?”
我噼里啪啦的說了一長串,為了達到效果我還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他先是微微一愣,過后兩眼里滿是笑意,一邊揉著額角,一邊和我說:“好,我會非常的努力的想起你來,在那之前,你不要帶球跑,嗯?”
他這話說的也是十分的認真,我點點頭,說了句:“看、看你表現。”
他又是啞著嗓子笑起來。
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個花癡一樣,他的任何一個表情都能讓我看上很久,比如說現在。
“怎么了?”他問。
我搖搖頭,換做以前這個時候我可能早就親上去了,但是現在我卻有些膽怯。于是我轉移了話題,問他:“小綠說是你把我從那地方帶回來的,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并沒有立刻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對我招招手,我遲疑的湊過去,他卻突然吻了下來。
蜻蜓點水般的吻,一觸即離。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又好整以暇的坐了回去。
“你……”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頭,問我:“剛才問我什么?”
那樣子顯然是不打算提剛才的事。
我撇了下嘴,悶聲悶氣的把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過了一會兒,聽他說:“那時候看見你倒下去,貓靈也不見了,就覺著有蹊蹺,處理完母后這邊之后,我便探了你的魂魄,發覺你是離魂了。你魂魄的氣息和我很是相近,我便尋著這氣息找到了你。只是沒想到,一只貓靈,竟然能夠將你帶到千年以前。”
“千年以前?”
我有些詫異。
雖然之前我已經想到那貓靈應該是帶著我回到了過去,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它居然帶著我回到了千年以前。
那這么說的話,一些事情就解釋得通了。
貓靈帶著我回到的過去,一定就是我的第一世。而那個石壁上畫的兩個人,也確實是我和清寂。想到那其中一幅畫還是我被清寂推下水,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著,原來這個人的變態從一千年以前就開始了。
江楚城沉著嗓子嗯了一聲:“那貓靈確實不簡單。”
我點點頭,想著它當然不簡單,那只貓靈可是清寂變的。只是我有點疑惑的是,如果它是清寂的話,那么之前它叼走江楚城魂魄的時候,為什么沒有在中途毀掉?反而還交給了鬼母?他和江楚城作對了這么久,這做法實在有點讓人想不通。
想了想,我問他:“那你來的時候,又見到一個穿著淡紫色衣服的人嗎?”
他余光掃了我一眼,思忖片刻后說道:“未曾。”過后又補充道,“我來的時候只看見了那只貓靈,不過晚了一步,讓它給逃走了。”
“它逃走了?”
我一臉錯愕,那不就是說清寂現在又成功活了下來?
見到我這么反常的樣子,江楚城微微皺起眉;“怎么了?那只貓靈難道不是你的嗎?”
“不是!”我急急的看向他,“那只貓靈……哎,我怎么和你說。我們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全都是拜那只貓靈所賜!”
聞言江楚城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你說的,可當真?”
我有些無力的點點頭,滿腦子想的都是清寂沒有死,現在又被他給逃走了,那他會不會又在背地里使什么壞招?
“一只貓靈斷不能將你我推向如此田地,還是說,這背后操縱的另有他人?”
我又點了下頭,語氣不自覺的有些顫抖:“那個人叫做清寂,是我們兩以前的死對頭。他和我……不對,和我們已經糾纏了數千年了。那貓靈將我的魂魄帶去的,就是我的第一世。”我頓了頓,目光復雜的看著江楚城,“那時候是我第一次遇見你,同時也是第一次見到他。”
江楚城的眼睛瞇了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陰魂不散嗎。”
我哭喪著臉,說道:“豈止是陰魂不散,他簡直就是無處不在。”
一說到清寂,我甚至都覺得自己會止不住的打著寒顫。那種心底深處的恐懼,恐怕一時半會兒是沒有辦法消除了。而且只要有他在,我和江楚城就不會有一天安生日子。
正當我越想越覺得害怕的時候,忽然感覺身子一松,江楚城竟然是將我抱到了他的腿上,神色淡淡,語氣卻十分溫柔:“別怕,有我在。”
我覺得他這動作真是越來越行云流水了,如果不是知道他現在是真的不記得,我可能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六哥。”
“嗯?”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他好像格外歡喜我這個動作,連帶著摟在我腰上的手都緊了緊。
我心臟又不可抑制的狂跳起來,在臉燒起來之前,我吞吞吐吐的和他說:“我、我不是害怕他。”
他安靜的看著我,等著我接下來的話。
我用非常小的聲音和他說:“我只是害怕又和你分開。”
他大概從來都不知道,在我想起來所有的事之后,每一次發現他不在我的身邊,我都是十分的惶惶不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擔心著自己會和他分開。
我已經和他分開太久了,再來一次,我可能真的會瘋掉的。
江楚城目光微閃,而后騰出一只手來輕輕摸著我的臉,低醇的聲音像一縷陽光照進我的心間,他問我;“為何會覺得你會同我分開?可是我之前做過什么不好的事?”
他這么說,讓我忽然感覺鼻子發酸,我趕緊搖搖頭,說道:“沒有,你很好,一直都很好,以前都是我不好……”
我語無倫次的說著,越說越是想起之前自己不記得的時候,對他做過的那些事。
但他每一次都原諒了我,甚至后來我恢復記憶之后,他還安慰我說,那不過是因為我不記得了。
可是現在他同樣忘記了過去的事,卻依舊記得我,而且只是因為我的一句話,他竟然都會覺得是自己做的不好。
這么一對比,我真是差太多了。
“怎么了?”他伸出手指摸了摸我的臉,“突然這一下子,怎么就要哭了?”
“才沒有哭。”我吸了吸鼻子,“誰哭誰小狗。”
他頓時哭笑不得。
我看見他嘴巴動了動,似乎是要說什么,但還是沒有開口,只是一下一下溫柔的拍著我的背,一如從前。
我身子動了動,鼓起勇氣環抱住他的脖頸,將下巴擱在他的頸窩,在眼淚掉下來之前,和他說道:“六哥,等你想起來了,可不可以幫我帶句話給從前的你?”
“嗯?什么?”
“和他說,我好喜歡你。”
他手一頓,低沉的嗓音溫柔至極:“好。”
接下來的兩天我都一直沒有見到江楚城,倒是小綠不停的在我耳邊和我念叨著,鬼王大人之所以這么長時間沒有來,那都是因為他有要事要做,所以不能時時刻刻都來見我。
說完這話之后小綠還十分語重心長的教導我,讓我要懂得分寸,千萬不能恃寵而驕,否則隨時都可能會失去鬼王大人的寵愛。
她這一番話說的是振振有詞,我聽得是哭笑不得,想跟她說多謝關心,我們兩個應該不存在這個問題,可是又覺得她這樣子十分的好玩。
說話的時候我和小綠一起坐在門前的門檻上,這兩天我一直感覺到遠處隱隱有一股黑氣,心里倒是有些擔憂,但因為江楚城沒有來,所以我也找不到機會問他。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每次我說想要去見見他的時候,小綠都會拿出各種理由來阻止我。
我想著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也就沒有再問。
但是今天那邊的黑氣看起來要比往常濃厚很多。
和小綠說話的時候,我總是不自覺地就會把目光轉向那里,可就算是掐著指頭算,也算不出個所以然來。
“小道士?你怎么了?”
見我走神,小綠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問她:“你知道那個方向究竟是什么地方嗎?為什么這兩天我看那邊的陰氣是越來越重?”
小綠順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哦了一聲,過后慢吞吞的說:“鬼母就是住在那里的。”
聞言我眉頭稍稍皺起來:“前些時候都沒有看見那邊有什么動靜,怎么這兩天……”
關于這個問題,小綠是這么和我解釋的:“因為前兩天鬼母覺得自己應該還是能夠在自己的寢宮里面待著自己玩的,但是這兩天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應該一直在那個地方待下去。”
小綠說完還轉頭看向我,像是在等著我發問一樣。
于是我十分配合的問道:“哦,那她為什么會突然覺得在自己的寢宮里待不下去了?”
小綠說:“大概是因為她聽見別人說,鬼王大人不但么有殺了你,還和你來往密切,并且最近還有想要娶你為妻的打算吧。”
“咳咳咳咳……”
她說話的時候我正拿著一塊糖糕往嘴里塞,聽見她說這話,差一點沒把糖糕嗆在喉嚨里,硬是咳嗽了半天。
說到這個糖糕,我也是覺得稀奇。
之前我就和小綠說過一次,陽間的糖糕才是最好吃的點心,結果第二天她就端著裝著糖糕的盤子過來了。
我轉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小綠:“這些消息你到底都是從什么地方聽來的啊?”
她明明每天都和我一樣在這寢宮中,但偏偏知道的事還不少。
聞言小綠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她說:“你不是道士嗎?怎么會不知道我到底是從哪里知道這些消息的?”
我啊了一聲,還沒有開口說話,小綠便道:“雖然我這些日子都和你待在一起,但是我也是可以去聽聽別人怎么談的嘛。鬼物之間都是有感應的,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她說完,我還沒有來得及接話,她便用一種非常難以形容的眼神看著我。
我慢慢的往嘴里塞了一塊糖糕,嘆了一口氣,而后慢悠悠的說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嘛。”
小綠不明所以的看著我。
我接著道:“誰讓你們家鬼王大人這么聰明,我只要想著有他在,就懶得去思考了。”
小綠:“……”
小綠看著我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倒是這話說完之后,我聽見了一聲輕笑,轉頭間便看見那人站在不遠處,兩眼含笑的看著我。
“鬼王大人。”
小綠跪了下去。
我坐在一旁托著下巴看他:“不是說很忙嗎,怎么今天有空過來啦?”
話說出口,我又覺得這話好像說的有點不太合適,容易被他調侃。
果然,他在聽完之后,便十分隨意的開口道:“可是想我了?”
當時我就覺得這人最近是越來越和以前沒什么兩樣了。
他走過來,淡聲對小綠說了句先下去吧,等到小綠走掉之后,他又看著我說:“怎么坐在這里?”
我哦了一聲,答道:“因為你一直都沒有來,我覺得在屋子里看不見你,索性就坐出來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過后對我伸出一只手,將我拉起來,一邊往屋子里走,一邊道:“這兩日已經把事情都處理妥當了,接下來便不會忙了。”說著他頓了頓,低頭看我,“今日可想出去看看?”
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拉著我坐了下來,確切的說是他坐了下來,然后十分自然的把我抱在了他的腿上。
“去哪里啊?”
我隨口道。
視線落在他的頭發上。
先前我都還沒有怎么注意,現下倒是發現,他的頭發長了不少,都快要到腰間了。我想了想,這似乎比我的頭發還長啊。
我執起他的一縷青絲,聽他說:“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一臉驚奇:“陰間能有什么地方能讓我十分想去?”
聞言他悶笑一聲,微一頷首:“說的也是,到底你還是一個生人。”
他話一說完,我就想起之前那次在易家,他問我等一切結束之后愿不愿意跟著他走。于是我把這個問題重新問了出來,他聽完之后十分認真的想了想,說:“不知道。”
我:“……”
我忍不住用他的頭發砸了他一下,佯怒道:“那你還想這么久。”
他笑笑:“因為我認真吧。”
我:“……”
過后倒是安安靜靜的擁著我坐了一會兒,我看著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問:“為什么這兩次我都沒有看見司命和程術?他們倆到什么地方去了?”
江楚城說:“嗯,被我發配到別的地方去了。”
我哭笑不得:“你給他倆弄哪兒去了?我還想著有事要問司命呢。”
江楚城看了我一眼:“問他什么?”
語氣聽著像是有點不悅。
之前我就發現了,他魂魄恢復之后和先前最大的不同,便是占有欲變得更加強了。
于是我說道:“先前他來往生澗找我,過后又把我扔到了水牢里。炎月說那水牢是鬼母唯一不會去的地方,應該是你吩咐的。可是你那個時候已經失憶了,又沒有見過我,根本不可能那么吩咐司命啊。”頓了頓,我又接著說,“可要是你是之前就告訴他的,那……”
我沒有把話說完。
要是他之前就告訴司命說,要記得把我帶到水牢,那么就只能說明他確實在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會發生這樣的事。
但當時炎月還和我說,他在把炎月關起來的時候就說過,要是想出來就得跟我一起。
這么聽起來,他那時候好像的確是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江楚城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過后說道:“我未曾讓司命去往生澗找你,也沒有讓他帶你去水牢……不過若是我想要保護你,而又不能確保自己在你身邊的話,我確實會讓人將你帶到水牢。”
我點點頭,那看起來就是之前他就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了。
再大膽的猜想一下,也許江楚城的確是如陸嚴說的那樣,是故意被貓靈叼走的。但是貓靈是清寂。
這件事他到底知不知道呢?
“在想什么?”
見我好半天都沒有說話,江楚城低聲問。
我下意識的就想摸摸鼻子,可手剛舉到一般,就在他的注視下訕訕的放了回去。我小聲嘟囔:“在想我一直覺得清寂的智商高,其實你的也很高啊。”
江楚城頓時哭笑不得:“這是在表揚我嗎?”
我點點頭,十分認真的和他說:“當然啦。”
他身子動了動,看著被我拿在手上,已經編成了麻花辮的頭發,淡聲道:“那可能是因為你不愿意思考,我也就不得不聰明一點了。”
“……”
我瞪了他一眼,這人怎么還是這么煩。
江楚城悶著嗓子笑起來。
我伸手又執起他另外一縷頭發,十分認真的編辮子,一邊編還一邊說:“對了,當時鬼母和你說什么了?你們怎么會一起來水牢?又是怎么到陰陽夾縫來的?”
江楚城和我解釋道:“醒來之后不記得之前的事,我便詢問了母后。她同我說,我的魂魄先前被一個小道士偷走了,我覺著倒是有幾分意思,便想著到水牢看看。等到了水牢之后發現你們不見了,但又沒有從正門出來的痕跡,便料想應當是順著水牢都了夾縫……”
“你知道那里面有個夾縫?”我有些意外。
江楚城嗯了一聲:“水牢原本就連接著陰陽夾縫,歷代鬼王都知道……”他一說我立刻就想著自己好像又被炎月騙了,頓時有些喪氣,連帶著連辮子都有點編不下去了。
江楚城好笑的看著我:“這又是怎么了?”
我吸吸鼻子,說:“我怎么發現我老是被騙呢?”
“嗯?”
我語氣悲痛的和他控訴:“炎月啊,騙了我好幾回了,我居然就相信了。當時我們兩個到那陰陽夾縫中的時候,他還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越說我越覺得委屈。
江楚城安慰我說:“不打緊,他看起來不是很聰明,你不用思考得太多也是能應付他的。”
我:“……”
我已經不想和他說話了,心里想著這個人真是討厭死了。我不就是在小綠面前那么說了一句,他居然這么記仇。
煩人。
江楚城伸手拍拍我的頭,過后繼續道:“要是早一點看見你,也不用追那么久了。”
他這話說的我有點傷感,正準備說我要是知道你不會被鬼母洗腦,我也不用那么拼命的跑了。誰知道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又聽見他說:“不過那夾縫中的壁畫,倒是有點意思。”
我啊了一聲,他不說我倒是還忘了。
我在他懷里動了動身子,和他說:“那壁畫畫的就是我和那個叫做清寂的人。”
江楚城抬抬下巴,示意我繼續往下說。
“我也是被那貓靈帶到千年之前才知道的……”說著我頓了頓,“而且之前我不記得這些事,最早炎月就是在他的指示下,幫我恢復了一部分記憶,那個時候炎月說漏了嘴,讓我開始懷疑自己跟你……還有和清寂應該不只有七百年前那一世。但是炎月說什么都不愿意幫我恢復,之前我還在琢磨為什么,現在我倒是覺得,清寂之所以不讓他幫我恢復那一千多年前的記憶,應該是因為不愿意讓我想起你來。”
江楚城聽完,喉嚨里發出一聲輕笑,方才還溫和的眼睛里掠過一抹嘲諷,還有一些不容置喙的凌厲:“即便是想不起來又如何?你和我在一起,就誰也不能把你搶走。”
我看著他的眼睛,有點開心的小聲嗯了一下。
不過說到炎月,我倒是想起來,我被江楚城帶到酆都城里來了,但是醒過來之后卻一直沒有聽他說過炎月的消息。于是我問道:“炎月到哪里去了?也被你發配邊疆了嗎?”
“沒有。”他說,“讓他回自己的寢宮閉門思過了。”
“閉門思過?”
江楚城嗯了一聲,語氣慵懶:“帶著自己的大嫂到處亂跑,還不值得思過?”
我頓時哭笑不得。
這什么人啊。
要不是他當時說什么讓炎月一定要和我一起,不然是不可能逃出去的,我怎么可能帶著炎月一路跑?
江楚城聽我說完之后也是一副沒有辦法的表情,他說:“誰讓我不記得了呢。”
我:“……”
這兩天江楚城當真是閑了下來,有事沒事都會往我這邊跑,他不在的時候小綠就又是高興又是不高興的和我說:“自從鬼王大人來這邊勤了,我都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我好笑的看著她:“你這兩天不是跑去跟那個三生路上的道士學習‘怎么在同等的輸出條件下,不被道士收走’了嗎?”
小綠一臉驚詫看著我:“你怎么知道?”
我嘿嘿一笑:“我當然知道啦,隨便掐指算算能都算出來。不過你為什么要學這個?”想了想我又說,“而且你為什么不來找我?我看起來沒有那個道士厲害嗎?”
說完我就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可能還是有點難回答,于是想著補充一句,讓小綠不用回答后面那句。誰知道他居然一本正經的和我說:“是啊,那個道士比你厲害。”
當時我在吃糖糕。
她說完之后我一個不小心就把糖糕丟到了地上,有些艱難的開口:“比我厲害?為什么?”
小綠十分認真的想了想,和我說:“因為他看起來長得比你魁梧得多。”
我:“……”
哦。
我面無表情的把糖糕撿起來,想著等江楚城今天過來,我就和他一起去看看那個道士。
去的路上我想過那道士可能是我認識的人,但是我沒想到那個人我不但認識,居然還很熟。
是蕭寒。
他穿著一身短袖襯衫,一個人孤零零坐在三生路旁邊的石頭上,懷里也不知道抱著的是什么東西。有鬼物上去和他說話,他就會說兩句,但是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在發呆。
“那個人在那里待了挺久了。”江楚城說,“最近好幾個鬼差都來和我說,他不愿意去輪回。你可是認識?”
我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那個人原本和我是一家的,后來被清寂陷害,挖了心,又魂魄不全,整個人都變得有點不一樣了。當時鬼玉從我體內出來之后,你還將他關了起來,我還以為清寂詐死之后,他也應該是逃走了,沒想到最后他還是死了。”
其實我對蕭寒說不上太恨,尤其是在我知道他幫著清寂做事,只是想要讓蕭家的人復活之后,就更加恨不上來。
不過是一個誤入歧途的可憐人罷了。
“我們走吧。”
一邊說我一邊悄悄的拉著江楚城的手,他低頭看了我一眼,而后用他寬大的手掌反手將我握住。
就在我們轉身準備走的時候,小綠突然跑了出來,氣喘吁吁的到了蕭寒的面前。
我腳步一頓,給江楚城說了一聲等等。
蕭寒抬頭看了小綠一眼,嘴巴動了動,好像是說了什么。距離太遠了我有點聽不到,但是從他不耐煩的表情倒是大概能猜出,他說的可能是讓小綠不要再來找他之類的。
“他問她怎么又來了。”
江楚城低聲道。
我啊了一聲,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才想起我身邊站著的可是現在的鬼王大人呢,偷聽這種事,他都做了好幾百回了。
“然后呢?”我說,“他們還說什么了?”
小綠面露焦急,她嘴巴快速的動著,好像在和蕭寒急急的說著什么。
我有些詫異。
和小綠相處這么多天,她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樣子,像現在這樣我倒還是第一次見。
“小綠問他為什么。”江楚城繼續給我翻譯。
我說:“她看起來好像說了很多句話啊,你怎么就三個字?”
江楚城頓了頓,緩緩開口說:“問他為什么,是她學的不夠好還是什么別的原因,她都已經很努力的在學了,而且他要求她的事她都做到了,為什么現在又要讓她走,難道這不是言而無信……”
江楚城還沒有說完,我就憋不住笑了起來。
小綠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倒是可以稍微想象一下,但是江楚城這樣面無表情又沒有一點語氣起伏的復述,實在是讓我忍俊不禁。
然后江楚城就不說話了。
那邊小綠和蕭寒說得有勁,我著急想要聽后面的,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說。
“哎呀,我錯了,我不笑了,你快說后面的嘛。”
江楚城還是不吭聲。
我一想完了,這家伙又開始日常傲嬌了。
三生路上的鬼差拖著鉤鎖慢慢走過,那邊小綠和蕭寒說的火熱。
我左右看了看,發覺沒有鬼察覺到我和江楚城在這里,于是對他招招手。他先是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我眨眨眼看他。對視了一會兒之后,他終于還是俯下了身,湊著他俯身的時候,我趕緊墊起腳,輕輕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過后討好的說:“告訴我嘛,六哥。”
他一臉好笑,又有些無奈,而后道:“他說他沒有要求她做那些,他馬上就要走了。”
這下我學乖了,他一停頓我就問:“然后呢?小綠說什么啦?”
“她說讓他不要騙她,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的魂魄不全,根本就沒有辦法進入輪回。”
說到這里的時候,那邊的蕭寒突然站了起來。
他一臉慍色,嘴巴動起來的時候,江楚城也在給我翻譯:“就算我沒有辦法進入輪回,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沒有關系。要不是看在你一直照顧楚翎的份上,我根本不會和你說這么多。”
我愣了愣,這怎么又和我扯上關系了?
而且蕭寒之前還對我是衣服要打要殺的樣子,怎么現在突然一下畫面就變了?
“還要聽嗎?”江楚城問。
我搖搖頭,想起一件事:“司命是什么時候被你發配邊……發配到別的地方去的?”
他有些不明白我怎么會突然問起這個來,但還是回答道:“重新遇見你之前。”
那應該就是有一段時間了。
但是我記得那天小綠回來之后,和我說司命是在那會兒告訴她,我發呆的時候要多說兩遍。這么看起來的話,這就肯定不是司命跟我說的,而是別的人。
我的目光落在蕭寒身上,他又和小綠說了兩句話之后,便轉身走了。
小綠想要追上去,但是卻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了,只能站在原地看著他慢慢走遠。
“走吧。”
我拉著江楚城轉過身,跟著也離開了那個地方。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著蕭寒和小綠。
先前我的確覺得小綠有些言語很奇怪,有時候看起來就像是很了解我一樣。但是如果那些都是蕭寒告訴她的話,那也說不通啊。
雖說蕭寒是和我一家的人,但是我和他見面的次數總共加起來才那么幾次,就算是后來進了血池,和他變得對立,我也是沒怎么和他接觸過的。
那他為什么會對這么了解?
他先前是一直跟清寂在一起的,非要說的話,他對我所有的了解,應該都是來自于清寂。
想到這里,我心里突然冒出一個不是很好的想法。
在越往深處想的時候,我趕緊打了住。
而恰好在這時,江楚城問我:“想去閻羅殿看看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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