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太醫(yī)很快來了,一進門見屋里別無他人,便低聲向公主道:“公主,您吩咐的都準備好了。”
公主已經(jīng)把卓云飛扶到榻上,看著他酷似卓云清的面容,嘆道:“陶太醫(yī),他前些日子病得挺重,現(xiàn)在剛好些,這樣一折騰只怕要反復,你可得多費些心。”
陶太醫(yī)應了聲是。
公主主意已定,不再多想。她從卓云飛身邊走開,看向陶太醫(yī)道:“你的藥不錯,效用和你說的一模一樣,我相信你往后的事也能辦得妥當。”
陶太醫(yī)道:“謝公主,臣勉力為之。”
公主點了點頭:“好,你給他診個脈吧。”
陶太醫(yī)帶來一輛馬車,公主特許他將馬車停在內(nèi)院,弄得神神秘秘,讓府中下人都不敢留意。
內(nèi)院附近已經(jīng)都是公主特別安排的人,陶太醫(yī)一走,便有數(shù)人進屋,在夜色的掩護下,將卓云飛挪到府中一處暗室。
待事情都辦完,公主定了定思緒,又換了身衣裳,再次喚墨玉道:“墨玉,叫人備車,我們?nèi)ソ玉€馬回家!”
路上,公主向幾個宮女解釋道:“駙馬的妹妹病了有段時候,他帶陶太醫(yī)去看看。這是違制的事,你們不要聲張。”
旁人都了然的答應,并不多問,只墨玉道了句:“駙馬也真是,跟皇上說一聲不就好了。”
公主隨口道:“他是自己見外,不肯讓父皇為這事操心。”
墨玉對這話很認同,笑道:“我也看出來了,駙馬還是挺拘謹。幸好我們公主這樣體貼,要不他還不知要怎樣為難自己!”
公主聽得挺高興,臉上浮起笑意。
墨玉又道:“那位卓小姐今天還是第一次露面,我偷偷看了幾眼,她臉色是不大好,難怪駙馬擔心。”
公主想了想卓云清送別自己的樣子,心情更好,笑道:“你真是個機靈鬼,什么都看得出來!”
今天把小姐換了回來,卓府上下都松了口氣,府里稍微有點熱鬧的意思,這時間還沒熄燈。
公主輕車簡從來到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
公主認得這人,對他使了個眼色,親切的道:“宋二,我來看看你家小姐,駙馬帶來的人走了嗎?”
宋二木愣了一下,忙附和道:“啊公主萬福!那人——剛走剛走!”
公主贊許的笑了笑,道:“駙馬還沒走吧?”
宋二一疊聲的說沒走,臉上擠出忐忑的笑容,把她一行人讓進府中。
公主照例將從人都留在前院,自己跟著匆匆接出來的老管家往里去,轉過花廳才問:“你們小姐呢?還沒睡吧?”
老管家擦著汗,恭敬的道:“回公主的話,小姐正陪著夫人在花園飲酒,還沒睡。”
公主想到卓夫人,腳步頓了頓,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已看得見花園的月洞門,公主停下,道:“你去給我遞個話,讓你們小姐來見我,就說我有事和她商量。”
“是是!”老管家剛走了一步又折回來,“您先到花廳坐會?”
公主道:“你快去吧,我就站這等她!”
公主還沒想好要和卓夫人怎么解釋,卓云清已經(jīng)小跑著趕過來。
卓云清聽說她來了,心里七上八下,攪雜得說不清是個什么滋味。待見到她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只問:“你怎么來了?我哥哥呢?”
公主看了眼跟出來的老管家,道:“我們?nèi)ツ阄堇镎f。”
卓云清有點等不及:“屋里挺悶的,里面就是涼亭,去那說吧!”
公主遲疑道:“那夫人……”
“她剛回屋歇息——幸好她走得快,要不得被你嚇死!”卓云清一把拉住公主往花園里去,轉頭又吩咐老管家,“你們先不要去驚動夫人。”
園里花影婆娑,花香裊裊,和著星星點點的燈光,氣氛十分美好。
公主被卓云清拉著匆匆而行感覺非常掃興,她反手握住卓云清的手,在亭前站住,道:“你干什么這么著急?這里夜景還不錯,我們邊走邊說。他是你哥哥,我難道還能把他害了!”
卓云清直覺著事情有變,她不安的鎖著眉,順著公主的話試探道:“你雖然不會害他,但你這時候把他一個人丟下,這樣冷落他,他也不好過。到底是怎么了?”
公主把事情做到這一步,滿腔熱情的來找她,聽她總是關心卓云飛,多少有些喪氣。
公主本來想把事情告訴她一個大概,比方說告訴她:我和你哥哥商量好了,給他一個機會去找他的心上人,所以你先跟我回去之類的……現(xiàn)在卻忍不住賭氣道:“你怎么就記掛著你哥哥!你怎么就沒想過他也不喜歡我,可能是他冷落我呢!告訴你,是他丟下我跑了!”
卓云清驚得張口結舌,斷然道:“我不信!我哥哥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你說謊!你不會真的害了他吧?”
公主畢竟理虧,這時見她反應得這樣堅決,只好軟下來,撇撇嘴補充道:“……當然我也是答應的——是我鼓勵他走的。”
卓云清還是懷疑:“他怎么沒回來跟家里說一聲?”
公主道:“時間太緊,來來回回給人看見也不好。”
卓云清問:“那他去哪了?”
“這我可不知道,不過我派人暗中保護著他,過幾天可能就知道了!”公主早就想好了說辭,說得一點也不含糊。
卓云清信了多半,一時想不出關于哥哥還能問什么,便沉默下來,雜亂的思緒只剩一個焦點:公主。
公主見她不說話,勸道:“你不要擔心,我和他合計好了:他先去找,也當散散心,要是找不著,回來再商量。”
卓云清道:“所以你來找我再去裝駙馬……”她語氣里有一點為難和傷感,好像不愿意做這件事。
公主卻沒有失望,反而笑起來,道:“那是附帶的,最主要的是,我來向你表明心跡!”
卓云清驚了一跳,臉馬上紅了:“你都說過了!”
“你沒答應就不算!”公主受到鼓舞,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貼近一步道,“我老實跟你說,就算你哥哥回來,我也要把他支開,我絕不離開你。我不是隨便的人,我對你是真心的!我什么都不管——我什么麻煩都能解決。你、你雖然從來沒說過,但你其實也喜歡我,對不對?”
卓云清沒想到她會問得這樣直接,臉更紅了,退后一步?jīng)]有回答。
公主又跟上去:“我不會弄錯的,多少有那么一點點吧?”
卓云清低著頭,掙扎了一會終于道:“你錯了。”
公主心里一窒,頓時說不出話。
卓云清輕輕道:“這種事一有就有很多,怎么可能只是一點點。”
這兩天,公主積極的準備著要把她和哥哥換過來,卓云清感到很惶惑,過往的那些笑容和話語,都讓她不知所措。它們一會兒沉甸甸,一會兒輕飄飄,可就算是輕飄飄的像蠶絲,也仍然縛得她喘不過氣。
雖然卓云清不斷的對自己說:希望公主和哥哥能好好相處。但她還是越來越明白,她更想聽到的是公主對她說:我說過的話都算數(shù),我要和你在一起。
卓云清暫且把所有的煩惱都拋開,抬起頭看向公主笑起來,然后就哭了:“我真怕你不是當真的……”
公主喜出望外,一把抱住她:“好清清,我跟你說過的話怎么會不當真!我就怕你要亂想,前天晚上也提醒過你啊!”
卓云清偎在她懷里哭了一陣,止住淚,瞪起水汪汪的眼睛質(zhì)問道:“你早就計劃好了,怎么不告訴我?”
公主笑吟吟的道:“我怕你知道了會泄露消息,再說你總是想這個想那個,萬一半道改主意了怎么辦?你也沒早點告訴我你是一心向著我的呀!”
公主越說越高興,多少顯出些得意洋洋的意思。
卓云清羞臊的推開她:“你再笑我就改主意了!”
公主噗嗤一樂,撲上去又抱住她,嬌聲道:“清清!駙馬!你怎么能不喜歡看我笑呢!你對我也太冷淡了!”
卓云清轉過臉不看她,心里卻甜甜的也想對她說幾句好話。
“我……”卓云清滿懷柔情的剛開口,旁邊亭子里一只燈籠突然滅了,眼前黑了一片。
卓云清稍微一怔,隨即想起母親。
涼亭里酒菜剛撤去,母親為自己歸來而寬心的話語剛散去,這一份平安的祈愿卻連一個晚上都沒有實現(xiàn)。
卓云清憂心道:“今天的事要怎么和我娘說?”
公主想到這個也有點犯愁:“嗯,我也在想,最好能找個好理由。”
卓云清嘆了口氣,煩惱起來。
公主借著昏黃晃動的燈光看著她眉端緊蹙的樣子,又憐又愛又怕她動搖,溫柔的道:“清清,別擔心,有我呢。我們倆一塊兒想辦法,沒有什么不能解決的,不要怕。”
卓云清心里一暖,不由的喚了聲:“公主……”
公主笑瞇瞇的在她頰上蹭了蹭,又佯嗔道:“哎你說話不算數(shù)!昨天就算了,現(xiàn)在這樣,此情此景,怎么還叫我公主!”
卓云清被她哄著,到這時總算笑起來。
卓云清一轉身攬住她的腰,抬手指向月亮道:“樂寧,明月做證,我絕不再弄錯!”
弦月在東邊的天上剛剛出現(xiàn),雖有淡云圍繞,時隱時現(xiàn),但千載圓缺交替,未易時,信如是。
兩人最后也沒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借口,只向夫人坦白道:卓云飛有事忙去了,卓云清要再裝一段時間的駙馬。
深夜,在卓夫人焦心而無奈的目光下,卓云清帶著愧疚,帶著無限歡喜和期冀,與公主一塊兒坐上馬車向公主府馳去。
很久之前想過就寫到這里,但還有一些事沒有交代清楚——主要是煩惱事——所以,下卷恐怕略沉悶,大家把這當完結也可以~
下卷我還要稍作準備,夏至了,大家注意消暑納涼,平心靜氣~和我一樣對本文還有執(zhí)念的朋友,處暑一過,八月二十四號請再回來呀!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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