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禹格縣,再走幾里地就會到達赤潞都城的臨城磐主城,眼看著離回到都城的路越來越近,祁薰自然珍惜每一刻的時間,于是又借口進城留住一宿。
剛進入城里,就感覺到一種不一樣的氣氛彌漫著,說不上是緊張還是什么,他們此時進城還未到日落時分,但百姓在街上擺的攤子卻都已經開始紛紛收拾起來。
“怎么這么早就收攤了?”祁薰不解的問著漠塵,見對方也搖頭表示不知,而在他們附近的一個賣字畫的男子聽了對他們說。
“二位是外地人吧?勸你們還是趕快離城吧,要不就快些找家客棧住下,再晚些時候恐怕性命不保。”
“性命不保?”
“是啊,最近磐主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會有毒氣纏身的殺人魔出現,弄得是人心惶惶。前段時間都城里的達官貴人不是也接連死了,估計是同一個人干的呢。”
聽到這里,祁薰不自覺抬頭看一眼正思索的漠塵,都城的案子是跟他們風花雪月有關,那么這次呢?也是他們嗎?”
“走吧,往前走拐過去有一家客棧。”漠塵并未受到那攤販的影響,轉身就向前面走去,所經之處都是著急慌亂收拾回家的人,而漠塵穿行在其中則顯得有些突兀。
祁薰忙走上前跟著,“那人說的殺人魔是你們的人?”雖然知道他是獅月宮的宮主,但祁薰并不想那么稱呼,就在昨夜替漠塵重新包扎傷口的時候她才具體的知道原來祿姣和霜澤都是那里的人,怪不得隱約會覺得他們有相似之處。
“不知道。”這件事對漠塵來說也有些疑惑,如果是,那應該不是他宮里的人接的任務,因為像這樣每晚都要執行的連環任務即使不算重要也必須要向他匯報的,但是這幾天他并沒有收到有關任何任務的通知,副宮主信若也沒有出現,如果是其他宮的人從手法上就只有花婺宮善用毒,但是主要負責消息的她們應該也不會接這種持續殺人的任務。而且最可以排除是滄光殿的人做的主要原因還有……
“應該不是,你們一向是受人之托,而聽剛才那人所說應該是無差別的殺人。”
沒錯,祁薰說出了他另一種想法,他驚訝的看向眼前的女子,發現她在分析這件事的時候表情不太一樣,“你看起來好像很開心,對殺人不害怕了嗎?”
“害怕,不過我開心的是那不是你們干的,這樣我就放心了。”
“……不要說的好像想救贖我們的樣子,這個世上即使沒有滄光殿,也依然有很多其他的殺手組織被人所雇用,你的同情心想要全顧慮到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不過我認識的是你們不是嗎?”
在客棧門口站定,漠塵又看了看祁薰,她那樂觀的想法毫無保留的流露在雙眼中,好像再多看一眼他就會覺得自己真是個好人一樣具有催眠的效果,這才別過頭看向同樣馬上要關門的客棧開口道,“先進去吧,否則就要露宿街頭等著被殺了。”
當兩個人安頓好房間用完晚飯準備各自休息的時候,漠塵推開自己房間的窗望向城里的街道,剛剛還很熱鬧的街市此刻已經顯得有些荒涼,天也漸漸暗下去,適合夜行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來,他關上窗走出房間來到隔壁敲了敲門,不一會兒已經散下發髻的祁薰便把門打開。
漠塵第一次見到梳洗后的祁薰,為她這清新自然的樣子動了心,不過很快又調整好心態冷聲道,“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查那個人嗎?”
“……”
見漠塵點頭,祁薰知道自己沒法阻止他,只得讓他注意安全,漠塵又點下頭,“不過該注意安全的是你自己,你沒發現自己很容易卷入殺戮事件當中嗎?”
“呃,我?好像是這樣,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這個給你。”
祁薰看著眼前的紫玉笛不解的回視漠塵,為何要給她一個笛子?總不會是他不在時解悶用的。“如果遇到危險就大聲的吹笛,自然會有人來救你。”他知道瑞承一路來一直跟著他們,所以對于祁薰的安全還是放心的,說完轉身就走下樓。
另一邊,由于祁薰一直拖著回家的時間,所以他們行進的比較緩慢,而連飏他們此刻也已經來到磐主城外。
“怎么城門關著?又不是邊塞,還用晚上關城門嗎?”
連飏摸著下巴抬頭審視著肅靜的城樓,也贊同葉婕羽的說法,有些奇怪的感覺,這一路走來并沒發現什么異常的事情,唯獨到了這磐主城,似乎戒備森嚴的樣子,想想又覺得好笑,當初都城連環任務的時候都沒見如此,只不過是都城邊的小城竟會這樣?難道是之前聽到都城的事情讓這里心生畏懼了?
“不會吧。”
“什么不會?”踹著城門的羿冰回過頭問著連飏那喃喃自語的話。
“啊,呵呵,沒事,就是覺得有趣。”
“有趣?這哪里有趣了,再不趕快進城,今晚我們就要露宿荒郊野嶺啦。”氣憤的回駁連飏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羿冰想想就覺得有氣,這一路來雖說他一直跟著他們幫忙打聽祁薰的下落,不過卻還經常的失蹤,回來后還謊稱自己迷路了,怎么可能,當初那個說自己喜好在赤潞各地游走的人跟她說迷路,那簡直像鬼對她說不認識閻羅王一樣。
“把城上守衛的士兵叫出來就好了。這個時候八成偷懶睡覺呢。”對于城守家出身的葉婕羽,對這點倒是相當了解。
連飏卻擺擺手,“不用那么麻煩,我帶你們進去。”這種翻.墻的工作對他來說其實不算什么,或許還比飛賊更厲害,他只是不喜歡跟那些官兵打交道罷了。
不過羿冰對他的話卻有些信不過,“你怎么帶我們進去?難道還飛過去?”
“沒錯,公主殿下果然是冰雪聰明啊。”
不等羿冰反駁,連飏就揪著兩個人飛過了城墻,期間還看到守城的巡邏兵的確靠著柱子在那里打瞌睡。
三個人還沒多說什么,城里的氣氛就引起他們的注意,連飏立刻警覺起來,“你們兩個小心點,我聞到血的味道。”
羿冰跟在身后撇下嘴,狗么,還聞到,不過她自己也覺得這城里顯得有些恐怖的感覺,拉了拉葉婕羽的衣袖,“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之前還不覺得,越往城里走,那個聲音聽的越清晰起來。
此刻葉婕羽已經將手里的劍拔出來,護著身旁的羿冰,“女子的哭聲。”
“嘖,我最討厭這樣的女孩子。”連飏對于那個聲音反感的咋舌,尤其那個聲音還有點詭異的感覺,這么想著,反倒覺得花婺宮的姑娘們倒是有人情味許多,甚至都覺得身邊羿冰都顯得天真可愛。
“好像在前面。”羿冰的手里緊緊的握著防身的鳳尾鞭,心里則有些后怕,她雖然勵志做女俠,卻也不想跟鬼打交道,早知道剛才就不拿鬼做比較了。幾個人躲在拐角處紛紛探出頭去看個究竟,忽然一個青色身影跳出來,背著他們正要向前,身后的叫聲引起他的注意,轉過身,彼此才看清對方。
“漠塵。”
“連飏。”
最先認出對方的是漠塵和連飏,看清是同伴后,原本提防的心才放松下來,漠塵隨即也看清另外兩個人是羿冰跟葉婕羽,皺了一下眉,隨即恢復平靜。
“喂,你認識這個人啊?”羿冰點一下身邊的連飏想要他給介紹,她總覺得這個清冷的男子看著她的目光里帶著審視,卻沒有注意漠塵之前那一閃而逝的落寞。
“哦,我兄弟,你難道忘了?我之前不是說是他把祁薰救走的。”
“啊~~就是你啊,那薰兒姐姐也在這里嘍。”想到這,羿冰倒是開心起來,走上前握起漠塵的手就感謝起來,讓漠塵有些愣住,好久沒看到羿冰這樣的笑顏,漠塵的心里覺得有些溫暖,可是有些話卻不能說出口,例如,他是她的皇兄。
葉婕羽也走到漠塵身邊道,“漠公子,可有霜公子的消息?”
看一眼對方漠塵想到霜澤曾和他提過葉婕羽對他的感覺,但不甚在意的回答,“不知。”
幾個人當中只有連飏閑在那里,沒想到一向不喜近人的漠塵,這段時間倒是認識了不少人。
“先別管那些,漠塵,你也是尋著那女人過來的吧?”
聽到連飏的話,漠塵抽回被羿冰握著的手,嚴肅的表情覆上,“事有蹊蹺,讓她們倆先去客棧,你跟我過去。”
回味了一下漠塵的話,連飏似乎明白什么,點點頭,“聽沒聽見,小姑娘們趕快去客棧休息。”
“為什么?我也要查個究竟,那到底是人是鬼。”
“祁薰一個人在客棧里。”對于羿冰的反應,漠塵不易察覺的笑一下,果然和小時候一個樣子。
見羿冰和葉婕羽離開,連飏笑著走到漠塵身邊拍拍他的肩,“你還真是輕松就把她給應付了。那個祁薰,和你是什么關系?”
“……風邯宮打探消息一向為了任務不是隱私。”
一句陳述句就把連飏的話題給封住,連飏倒也不急于知道,因為此刻更感興趣的是前面那剛殺死一個人的女子。兩個人又走近一些觀察著,女子只是哀怨的向前走著,手里握著一把長匕首是剛剛從那個人的手臂上抽出來的。
“喂,漠塵,我沒看錯那應該是見血封喉吧?”
“恩,沒錯。”
見血封喉對于漠塵跟連飏來說并不陌生,因為那正是花婺宮最常用的毒藥之一,是從一個叫見血封喉樹的毒樹脂提煉研制而成,這種樹生長在赤潞國南方的熱帶森林。常用來獵殺兇獸,這種毒藥一旦進入血液,野獸便會停止呼吸。毒性發作極快。
“上坡七步倒,平地八步亡,下坡九步死,剛才那人只不過是手臂受傷,沒走幾步就死了,癥狀完全相同。”
“有沒有覺得眼熟?”漠塵仔細觀察一下女子,就在她拔刀起身的時候臉頰略微露出來。
“花婺宮的女婢,不過怎么會?”一個女婢怎會在這里變成了殺人魔?
“你們兩個猶豫什么?既然發現叛徒,就該立即處決,反倒在這里看熱鬧。”兩個人正討論著女子的身份,身后一個嬌媚的聲音透著寒意傳來,回頭一看,祿姣正握著手里的折扇冰冷的看著前面那個女子。
雖然不理解這樣的事態發展,連飏倒是理解祿姣此時的心情,即使只是個女婢,對于朝夕相處的人突然變了性子,也會有些無法接受,雖然他們不是什么好人。
“她被你逐出宮了?”
“你覺得她像是被我逐出宮而受的刺激嗎?那個沒用的,只不過自己的男人跟別的女人跑了就變成這樣,不但把那女的殺了,甚至還把男人整日關在自己的房間里折磨,我們花婺宮沒有這樣的廢物。”
吹了聲口哨,連飏為自己今晚聽到的故事表示滿意,因愛成恨,甚至看不了別人花天酒地?那剛殺死的人明顯喝醉了剛從妓院里出來,可悲可悲。
“好了,既然你們在,就趕快把她解決,我還要回去跟主上匯報呢。”
“那是你自己宮里的事情,為何要我們下手?”和漠塵對視一眼,兩人似乎都不愿參與別人宮里的事情。
“哎呀,我不是最討厭殺人了。漠塵,這事你幫我解決了吧?別忘了祁薰的事你可是欠我一個人情。”祿姣笑著看向陰冷下來的漠塵,故意說道。
“……”僵持了片刻,漠塵只得嘆口氣,走出去。
“怎么回事?那家伙欠你人情?我沒聽錯吧?”
只見祿姣香扇打開輕笑不語,看著多夜的鬧劇在漠塵的劍下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