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遙遠(yuǎn)的歲月,看不清的眉睫,身后雪落如花開,仿若永不凋謝,飄零的心思,寒冷的情意。山中的笛音傳不到城中,城中的低語飄不到山里,一切像從新開始的序幕,他與她在兩個世界邂逅著自己的人生。
“薰兒姐姐喜歡吹笛子?”羿冰走進(jìn)院內(nèi),接過雁璃遞給的暖爐坐到祁薰的身邊。
見來的人是羿冰,祁薰只是淡然的微笑一下,低頭摸著那略微燒黑的短笛搖搖頭,“不是。”
“哦,這笛子看起來很破舊啊。”
“恩……算是一個朋友的東西。”
扔進(jìn)嘴里一塊杏仁佛手,羿冰瞄了眼那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東西,“這讓我想起我三哥,他以前就很喜歡吹笛子,父皇為了培養(yǎng)他這個興趣,特意做了一個短笛給他練習(xí),親手做的哦,哈哈。很厲害吧,誰會想到一國之君會做那種木匠活。”
想到那張記著圣旨的字條藏在其中,祁薰的心里倒不覺得奇怪了,只是跟著羿冰笑著,“是嗎,沒想到先皇也是這般有情趣的一個人。”
“就是說啊,不過從這點(diǎn)就能看出他很疼三哥便是了。”
“……”疼愛,其實(shí)不是所有的疼愛都會帶來幸福吧,正是因為先皇對漠塵的疼愛,才讓他招來了殺身之禍從而陰差陽錯的走入那種黑暗的生活,想到這里,祁薰又平添一絲愁苦訴不出。
“三皇子真是一個苦命的人。”尋思間,話就不自覺脫口而出,好在羿冰并沒有發(fā)覺什么異常接過話去。
“是啊,沒想到英年早逝,出了皇城卻遭遇罹難,如果不是那幫壞蛋人多,三哥一定可以打過的。”
“知道兇手是誰?”
“不知道啊,皇兄只這么跟我們兄妹幾個說的,具體情況我們也不知道。”
祁薰不著聲色的低頭思考,皇上瞞了漠塵的事情,難道是知道兇手就是那個人了嗎?不,不會的,那個人現(xiàn)在還安然無恙的生活著,皇上不可能知道真相的。
“所以,三哥的事情更堅定了我成為女俠的想法,懲惡揚(yáng)善,把那些壞蛋通通處決。”
見羿冰決心的樣子,祁薰也只是點(diǎn)頭表示支持,內(nèi)心翻滾的情緒沒法對她說,她的三皇兄還活著。
兩個人又在院內(nèi)聊了些什么,沒多久,溫兒急急的走進(jìn)來,見到主子在院里,先上前對公主行禮后又對祁薰說,“小姐,洛王爺來了,夫人不在,老爺叫您到大廳去。”
“皇叔怎么會來這里?”
祁薰也驚訝于溫兒的通報,但來者是上客,縱使羿冰就在身邊也不敢有所怠慢,起身放下手里的東西,“公主,我先去前面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來到主廳,還沒走進(jìn)去就聽到洛王爺與祁海正在談話,羿冰先一步走進(jìn)去就開口道,“皇叔怎會有時間來這里?平日不見你是喜好串門子的人啊。”
對于羿冰略顯長尊不分的問話,洛王爺羿廣并沒有生氣,面容平靜的回視羿冰,他知她一向不喜與他接觸,不過,這并不影響他此次的拜訪。
“聽聞公主殿下下榻禮部尚書家里,我只是代陛下過來關(guān)照一下。”
“……那還真是辛苦皇叔了。”說著便坐到羿廣的對面,也不去看他,只是吃著桌上的葡萄,消息傳的快這羿冰并不稀奇,在這皇城腳下,她堂堂公主,行動自然看在很多人的眼里,傳進(jìn)皇宮也只是早晚的事情,讓羿冰沒想到的是,來的人不是她的皇帝哥哥,也不是二皇兄和四皇兄,竟是這個她不善應(yīng)付的人。
祁薰此時也已經(jīng)走進(jìn)大廳,向屋里走了幾步,在羿冰他們對完話后才欠身對羿廣行禮。
“臣女祁薰,參見洛王爺。”
“……不必多禮,坐下說話便可。”
祁薰聽話起身,坐到羿冰的身旁才抬起頭來看過去,這一看竟有些愣住,是他?想到在那里見過羿廣,祁薰略有臉紅的別過視線注視著桌上的瓜果,手不自在的攪著手帕。
羿廣自然看出祁薰的反應(yīng),不著痕跡的輕扯嘴角,也不挑破彼此,卻將話題引過來。
“祁大人真是教子有方,竟將令女教的這般端莊優(yōu)雅,可算是大家閨秀的典范了。”
“王爺過夸,小女不才讓王爺見笑了。”
羿廣仍只是看著不說話的祁薰,第一眼在津香館見到她時的疑慮還存在著,可她是祁海的女兒,所以應(yīng)該是不可能的事情,雖然這么否決著,心里卻放不下。
感受到炙熱的視線,祁薰抬頭看過去,就發(fā)現(xiàn)羿廣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依如那晚他坐在臺下時一樣,原本就慌亂的心情此時變得更不自在起來。祁海也看出羿廣對祁薰的在意,或許出于本能的保護(hù),又不想得罪這個王爺,祁海只得開口岔開話題,卻不想,羿廣開口就是提到祁薰。
“聽聞尚書家的千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知本王可有幸欣賞一二?”
祁薰還在不知所措的想著怎么回絕的時候,羿冰接過話道,“皇叔有這雅興不如回府跟你那王妃切磋切磋,她不還是雅國的第一才女呢。”
“呵呵,王妃自然多才多藝,不過這種才藝還要觀賞不同的人才能給出更好的評價,公主難道覺得不是這樣道理嗎?不過公主冰雪聰明,對這種事情不在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哼。本宮自然不屑與人做什么比較,不過薰兒姐姐才藝卓群,能讓閱人無數(shù)的皇叔也欣賞自然是好事。”
隱隱感覺到一絲火藥味,為了避免兩個人爭吵起來,祁薰只得退一步,“既然王爺有興趣,臣女就獻(xiàn)丑了。”
于是幾個人剛要向琴室走,下人就來報皇上傳祁海進(jìn)宮議事,無奈只得先行離開,而羿冰本就不喜和羿廣在一起,借口有些累,便回房休息,于是,來到琴室的就只剩下羿廣和祁薰二人,再加上擺好琴就走到門外候著的雁璃。
“不知王爺可有想聽的曲子?”
羿廣的嘴角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那日在津香館,你跳舞的那個曲子。”
他果然是那個人,祁薰的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畏懼,“……臣女不明王爺意思。”
“呵,也罷,那就彈你喜歡的曲子就好。”羿廣也不強(qiáng)求于她,順著她的意思避開那個話題。
她喜歡的曲子……祁薰想了想,手就覆蓋到琴弦上擺好位置,深吸一口氣,手指撥動琴弦,裊裊琴音,淡淡曲意,心微動,奈何情不在……
前奏華音剛落,輕啟朱唇,清遠(yuǎn)的詞匯交織在曲調(diào)中點(diǎn)點(diǎn)道出,眉眼間漸漸蒙上一絲哀傷。
在每個許下的愿望里都會有你,當(dāng)你的眼神看進(jìn)我心底。浮云在天邊相聚,多么想與你一起飛越天荒地老的距離。
……
再美的風(fēng)光也會變得沒有意義,若不是在你的身邊相依。天堂其實(shí)在這里,多么想與你一起體會人間歡笑和淚滴。
……
一曲結(jié)束,祁薰還未從那情景中脫離出來,窗邊一陣掌聲傳來,羿廣看著她的眼神更加的深情,他的凝視讓祁薰顯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欲喚雁璃進(jìn)來把琴收起來,卻不想羿廣已經(jīng)來到她的身邊從身后擁住她。
“……王爺。”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這種舉動,祁薰呆站在那里,而羿廣手中更是加了力度。“王爺請自重。”
呢喃細(xì)語卻傳進(jìn)祁薰的耳畔,“情不自禁,你知道你有這種力量嗎?津香館那晚也該察覺了,你有讓人被你吸引的能力。”
試著掙了掙這樣的懷抱,祁薰的不安更明顯,“……祁薰真不知王爺所說何事。”
“呵,是么,那,換一個問題,你,剛剛在彈琴時在想著誰?”
“什么?”
“那個歌詞,應(yīng)該是有故事的吧?你在想著誰唱呢?”
“……”聽到這話,祁薰反倒停止了掙扎,沒想到,才分開幾日,她念著他的心就如此明顯了嗎?想著誰?想著那個活在悲傷中的人,想靠自己的力量來拯救他,不過或許就像漠塵說的,她太弱了,弱到連這種擁抱都掙不開,又有何能力去拯救那個深淵中的人。
而此時此刻,她想訴說的話,卻是別人在聽著,聽著她的心事,質(zhì)問她……
“不說嗎?你的情人?”
“不,不是的。”
“呵呵,看你這么緊張,想說不是實(shí)在是讓人難以信服,不過無所謂,我不在乎。”
“王爺?”
此時羿廣已經(jīng)松開她的懷抱,讓祁薰正對著她,“我會讓你成為我的,你只要知道這一點(diǎn)就足夠了。”打量了一下她,羿廣的眉毛不易察覺的皺一下,隨即笑著拉起祁薰的手印上一吻,“你果然讓我很在意。”
羿廣走后,羿冰不知從哪里走出來,一進(jìn)屋就不敢置信的走到祁薰身邊,之前她借口離開,可又不放心祁薰與羿廣單獨(dú)相處,復(fù)又返回來躲在窗外偷聽,原本還被歌聲打動的羿冰,在聽到羿廣后面的宣言之后也驚訝不已。
“薰兒姐姐,他,他……我皇叔他說的是真的嗎?你們在津香館時就見到了?呃,不是這個問題,他那是什么意思,他要娶你?”羿冰自己說完也為自己的話感到吃驚,這樣的發(fā)展實(shí)在不對。
“……”原本還沒緩過神的祁薰在聽到羿冰那樣說之后更不知所措,怎么不知不覺她就被這個人給盯上了,她怕他,怕他那個眼神,更怕的是自己了解的他。而他竟然說要她?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這件事情發(fā)展下去,這段時間我還住在這里不走了。”原本打算在尚書府住幾日就再開始她的旅程的羿冰放棄了那個想法,眼前有更為嚴(yán)重的事情,她怎么能走呢。
捂著胸口,祁薰突然覺得疼痛明顯起來,她不想這樣,忽然變得好想見到漠塵,想他告訴她該怎么辦,怎么才能躲過去?畢竟洛王爺打定的注意,輕易是不敢有人違逆的,而此時這么弱的她,能拒絕嗎?
都城附近,獅月宮里,漠塵靠在自己房間的窗邊安靜的吹著笛子,樹林里的風(fēng)呼嘯響應(yīng),高聳的皇城在雪后顯得有些肅穆,他的視線時而閉上,時而抬起看著,笛音由清脆歡快漸轉(zhuǎn)哀婉,心里藏著的那個人也開始晃現(xiàn),不知為何,分離之后到今日,他的心里尤其煩亂,怎樣都無法壓抑心里那隱約的煩躁。
看了下城里的方向,也算是近在咫尺的距離,可他卻觸不到那個方向,風(fēng)華中諸多不如意卻不敵對她剎那心動凝固來的更擾亂心思。
將紫玉笛插回腰間,漠塵鼻息嘆氣,“今天是怎么回事?”然而,冷風(fēng)卻不會傳給他那片不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