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相和,滿地凄冷……
第三日的比試并沒有在大家的期待中如期舉行,原因則是因為一直作為會場的秀堯園今日不知為何突然宣布暫時閉館,具體恢復(fù)時間還未確定。一向晝夜經(jīng)營的秀堯園突然發(fā)布這樣的消息,給整個郵鄰州都帶來了不小的轟動。大家都在紛紛議論究竟發(fā)生了何事。而才藝比試也因為沒有更合適的場地不得不選擇取消。
“我聽說是萬姑娘突然得了不治之癥,那病會傳染,所以連其他姑娘都遣散回家了,唉,秀堯園怕是再也不能開業(yè)了,我的琉璃妹子……”
“不是啊,我今早還看見萬姑娘站在窗邊喂小鳥呢,那笑容哪里是生病的人會有的。我猜是要重新裝修擴(kuò)大規(guī)模。”
“那也不急于一時啊。”
“你們都猜錯了,告訴你們吧,我從紅蓮那里打聽的,聽說是有重要人物在今天要來,所以萬姑娘非常慎重。”
“欸?還有那么重要的人呢?不會又是皇帝要來吧,我記得那一年皇帝來的時候也是欽點了萬姑娘過去的。”
“恩,恩,有可能。”
“你們就都別瞎猜了,要是皇上要來,州長還不早就通知我們了,怎么可能就單單秀堯園這樣。”
幾個婦人圍繞在豬肉攤前同老板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漠塵同霜澤從她們身側(cè)經(jīng)過,將那些話語聽進(jìn)心里。
“你打算怎么做?”霜澤側(cè)頭低聲問道。
想到早上阿伍跑回來宣布的消息,行宮里的氣氛就變得緊繃起來,秀堯園突然如此舉動多半和萬婉藝有關(guān),而和她有關(guān)的話,他們一行人就不得不做提防,尤其是皇帝和公主還跟在他們的身邊,這樣微妙的關(guān)系,若真觸動了某根弦,必然會引起不可避免的麻煩。
“……相瑗到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怕是已經(jīng)被她識破,瑞承進(jìn)去打探也沒有回來,輕舉妄動的話著實不是上上之策,不過我們也不能做被動的一方。”
漠塵的眼神嚴(yán)肅認(rèn)真,心里不斷的分析著情勢的突變,原本以為可以放松的日子果然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他就知道萬婉藝這人是不可信任的,現(xiàn)在又在耍什么花招?
羿杰和羿冰都在這里,再加上祁薰,這樣的狀況真是有點糟糕。
而讓大家一直猜測的話題秀堯園里,則要相較于往日寧靜許多,仿佛許久不曾有人住過一般的清冷,看不到任何人,平日里鶯歌燕舞的姑娘也不知去了哪里。一只白鴿從某個窗子飛出,一直飛向行宮院落里。
景銅抬手抓住那只白鴿,抽出它腳上綁著的字條,打開時,表情由原本的鎮(zhèn)定轉(zhuǎn)變?yōu)閼n慮。
連飏見狀湊過去看了看,“怎么了?有什么消息……這是什么?”
在連飏的眼里,那字條上沒有任何字跡,只有紅色的叉,而那紅色,再明顯不過的是血寫上去的。
“秀堯園里安插的花婺宮手下,恐怕已經(jīng)沒有用了。”
“……這可真是棘手的問題,會是什么人,竟然連我們的身份都知道。”一向冷靜自若的連飏此時也變得沒了把握。
“什么人都好,至少這人是不希望我們插手而給的忠告。”撕掉手里的字條,景銅垂眸思索,其實這樣也好,他們本來也沒必要參與這種事情,不過如果這種事情是聯(lián)系到祁薰的話……霜澤,一定不會置之不理吧,即使面對的是多么強大的對手,那么她也就必須出手。
“可有祿姣的消息?”
“目前還沒有任何宮主的消息,花婺宮那邊也沒有聯(lián)系。”
“哈,這種時候她倒是悠閑。”不能風(fēng)花雪月四個人聯(lián)手的話,那就只有先安靜觀察了。連飏忽然覺得這種明暗關(guān)系對調(diào)的感覺很不適應(yīng),往常都是他們這邊藏在暗處伺機(jī)行動,現(xiàn)在卻要站在明處任人盯視。
嘖,這就是做好人的效果么。
目光落在另一邊來回踱步的羿冰身上,連飏自嘲的笑了一聲,果然是要付出巨大代價才能算作是保護(hù)啊。
“這種時候,可不能死呢。”
景銅望著低喃的連飏,看著他視線的方向,再次陷入沉思,只有她不必顧慮身份去愛,可是只有她更難得到回應(yīng)的樣子。
是啊,還不能死,否則,就真的一點機(jī)會都沒有了。
婕羽,你用你的方式證明你的愛,那我也用我的方式證明我的存在。
秀堯園的后院,因為少了客人的光臨,院落里蒙上一種灰暗的氣氛,再加上微風(fēng)輕輕搖曳著新嫩的枝葉,窸窣的腳步踏在鵝卵石路上發(fā)出嘎啦聲響。
女子站在階梯處安靜的看著對方走過來,直到走近了,才屈膝行禮。
“將軍,多年不見了。”
“……”被稱作將軍的男子,走到萬婉藝的面前停住腳步,睨著眼俯視對方許久之后才冷聲開口,“是多年未見了,看來你還過的不錯。”
“不過是在這里混日子罷了。”
“哼,混日子……你若當(dāng)日直接把那皇帝給殺了,我也不至于將你一直囚禁在這里。”
萬婉藝依然低首并未起身,卻也毫不畏懼的回答,“將軍沒有限制奴家的行動,奴家已經(jīng)感激不盡,不過是不能出郵鄰州而已。”
“看來你倒是對這地方挺滿意。”
“是,郵鄰州的百姓對奴家很是照顧,婉藝是懷著感激之心和對將軍的敬意生活在這里的。”
男子冷眼瞪視萬婉藝,那目光若真是刀子,怕是這女子早已死了。
“敬意啊……”收回視線,男子環(huán)視了周圍,“如此大費周章的歡迎我,還真是明顯的敬意。”
這話說完,兩人之間忽然保持了一陣沉默,輕風(fēng)依然吹拂著,這屏氣凝神的狀況換做是別人恐怕早已汗流浹背,但是萬婉藝卻毫無畏懼之意。
突然噗通一聲,女子的身體飛向柱子造成沉重的一擊,她困難的支撐起身子坐在地上,抹去嘴角噴出的血跡,背部傳來的劇痛仿佛骨頭已經(jīng)破碎。男子輕蔑的用余光打量著她,冷哼一聲。
“你應(yīng)該是了解我的,這種小動作,你認(rèn)為會逃過我的眼嗎?”男子的手指骨節(jié)清脆作響,那剛剛一擊在他眼里不過是小小的懲罰。
他緩步走到萬婉藝的身邊蹲下身子,睨著女子低垂的眼,捏起她的下巴,“想要借此通知那些人有危險?哼,就算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再好也沒用,他們已是我的囊中之物,就算滄光殿的人集體背叛我,你不要忘了,只要龍之沒背叛,我就絕對不會輸,而他,永遠(yuǎn)也不會背叛我。”
“將軍……”
“哦,我差點忘了,那個皇帝正好也在這里,哼哼,之前的計劃被那小子給破壞了,不過這次,正好給我一箭雙雕的機(jī)會。要不要我成全你二人,地府相見成就愛情去?”
一直冷靜的萬婉藝此時才終于露出了驚恐的面容,因這心情促使她劇烈的咳嗽,傷口變得嚴(yán)重起來。
“你放心,我不會那么做的,不如讓你也和我一起嘗嘗戀人死去的滋味如何?我會讓你活著,即使殘廢,即使精神麻痹我也會讓你活著,我要讓你們都嘗嘗失去戀人的痛苦滋味,永生都難忘。破壞我計劃的人通通要你們生不如死,你是這樣,那個漠塵也是這樣,哈哈哈哈。”
“將軍,你這是何苦,過去的事情就讓那過去吧,我們根本無力挽回。”原來將軍還不知道漠塵就是羿星,這不知算不算是一件幸事。
萬婉藝的下顎再次被捏起,男子狠狠的瞪著她,“無力挽回?如果當(dāng)年那狗皇帝肯借兵給我,怎么會無力挽回?你忘了你娘親是怎么死的了?如果不是晚了一步,他們誰都不會死。”
聽著男子的吼聲,萬婉藝只覺心里疼痛,她怎會忘記,如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來到這里,不會遇見羿杰,但是……“但是將軍,你不能把過錯全部怪在他們的身上,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啊,我們無力回天,而且就算要報仇也該是找……”
“住口,不要再說那些沒用的,等我把那狗皇帝的兒子也殺死,赤潞就是我的,到時我想怎么做都可以。至于你……哼,在讓你變成活死人之前,有件事情必須要你去做。”
“……什么?”
“到時你就知道。”
萬婉藝還要問些什么,院落里跳入另一個人,那人遠(yuǎn)遠(yuǎn)的跪在那里沉聲開口,“主子,龍之明日便會到達(dá)這里。”
“好,繼續(xù)你的事情吧。”
“主子,小人還有一事。”
“講。”
“在秀堯園外院發(fā)現(xiàn)可疑的兩個人,該作何處置?”
萬婉藝猛的驚醒,她明明將相瑗關(guān)在地窖里,何時逃脫的?是漠塵救了她嗎?不好,如果這時讓他與將軍碰上,一定會引起更大的危險。
男子注意到萬婉藝此時的反應(yīng),嘴角斜斜彎起,眼睛閃過一絲精光,“隨那兩人離開,無足輕重的角色現(xiàn)在不是考慮他們的時候。”
“明白。”
那人領(lǐng)命之后又快速消失于院落里,只有他剛剛待過的地方揚起輕微的塵土。
“咳,咳……將軍,你來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除了殺死皇上你還在計劃什么?”萬婉藝勉強貼著殘碎的柱子站起身,謹(jǐn)慎的審視著那面露陰笑的男子。
男子側(cè)回頭望著她,又冷哼道,“剛剛我的話你應(yīng)該聽的很清楚了,我不止要殺了羿杰,連漠塵身邊那女的我也必須要她死,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她非死不可。”
“你……你要連那個祁薰也……”
“沒錯,所以我說了,要讓你們同我一起飽嘗失去愛人之痛,至于祁薰,要怪就怪她踏進(jìn)了我的領(lǐng)域,乖乖做個王爺?shù)膫?cè)妃,我興許還會饒她一命。”
萬婉藝這才明白為何祁薰和羿冰的身邊會有那么多厲害的角色,他們是滄光殿的人,這就好解釋多了,他們?yōu)闅⑵钷苟嬖冢墒峭局胁恢l(fā)生什么所以改變了主意,所以他才會說滄光殿的人背叛他。但這些都是次要的,難道將軍沒有發(fā)現(xiàn)祁薰的身份嗎?
“你殺了她你會后悔的,她可是……”
“我不管她是誰,在我眼里,她不過是個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