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靨輕柔的男子,那熟悉的面容,祁薰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其重逢,壓低了聲音喚著對方的名字,生怕那是一種虛幻。
“琛兒,怎么會是你。”
祁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對方,二人先看向那打斗的方向才又轉回頭看著對方,這寵溺的稱呼對祁琛來說真是久違了,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與祁薰見面,不過那都無所謂了,現在,他必須先帶她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那遠處山坡上的男子似乎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雖不知那人是什么人物,但絕不能讓祁薰陷入這種境地。
“薰,跟我走。”
“琛兒我……”
拉著的手被祁薰拽住,祁琛意外的回頭看著她為難的表情,“你要去救那個紫衣服的?”
面對祁薰毅然的點頭,祁琛顯得有些無奈,他知道她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從以前家里人就都很尊重她的想法,可目前的狀況根本不容許她做這種傻事。“那人不會有事,你先跟我離開。”
“琛兒……”
不容分說,祁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對方帶走,身后漠塵的身影越來越遠,她不知道他是否能夠逃脫。直到來到一個普通的宅院里,祁琛才松開祁薰。
“這里是哪里?帶我回剛才那個地方。”
“你冷靜一點,我說了那人不會有事。”祁琛從沒想過再與她見面會變得如此陌生,當收到家書的時候,他怎么也沒想到做出逃婚的事情的人會是眼前這個一向安分守己的女子,更沒有想到的是她會為了一個男子不顧生命,這不是他認識的祁薰,不是那個他第一次見到時對他說‘你的眼睛很漂亮’的人。
祁薰還要說些什么,另一個聲音打斷他們,隨即便看見祿姣從門外走進來。
“兄妹倆在吵架嗎?”
“祿姣?為何你也會在這里?”沒想到剛剛才見過的人會出現在這里,此時祁薰的腦中根本無法思考事情的連帶關系。
走近那個面露難色的女子,祿姣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敲打著手心,“真是不聽話的人,我不是告訴過你老實待在那個行宮里,還得你弟弟過去,真是有點看不清狀況。”
“祿姣,你怎么又回來了?”祁琛看著走進來的人皺了一下眉,并不喜歡聽到她說祁薰的壞話,側身擋去祿姣的視線。
而此時的祁薰則處于一種混亂的狀態,突然有好多疑問想要問出口,卻不知該從哪里問起。只開口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祿姣,你認識我弟弟?”
“這事以后再說,祿姣說的沒錯,你現在待在行宮里或許才是最安全的。”
祿姣不屑的瞥一眼祁琛對祁薰的關心,冷睨的眼里一閃而過某種強烈的情緒,不過她也不多說什么,轉身又向門口走去,“我回來只是看看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對的,你果然還是出去救她。”
“那是必然的,因為她是我姐姐。”
“……哼,姐姐么,真是惡心。”說完,祿姣又再次消失留下祁薰一臉茫然,對于她剛剛說過的話即觸動,又不明所以,不知從何時開始,祁薰就感覺到了,祿姣對于她似乎總有一種似有若無的偏見,說偏見或許不能完全來形容,好像她很厭惡自己,偶爾會用像剛才那樣的眼神一樣看著自己,雖然有所感覺,可祁薰一直沒有問出口過,好像觸碰到這個問題,就會使她爆發某種情緒一般,只能小心翼翼的對待,無奈只得疑惑的望向身邊輕聲嘆息的祁琛。
“琛兒,你是怎么認識祿姣的?難道你也知道她的身份了?”
祁琛側過頭回視仍然面露憂慮的女子,之前凝重的表情不復存在,他那淡雅之氣似可給人一種安穩,那仿佛與世無爭的瞳眸安靜的凝視著祁薰。手指輕輕拂過她垂肩的細發,聲音輕淡。
“真是啊,你為何總是會遇到這樣麻煩的事情,小時候也是,現在也是。”
那幽幽的話語讓祁薰忍不住有想哭的感覺,看似責怪實則關心的語氣,讓她長久以來積壓的情緒找到突破口一般想要全部在眼前這人身上發泄出來,可是祁薰知道她不能,不單單是在弟弟面前表現堅強的意義,更因為她不想連此刻唯一能見的親人也牽扯進來。
看著祁琛腰間的劍,隱約的細紋猛然讓祁薰想到什么,她驚訝的抓住對方的手臂,“上一次,是琛兒你嗎?”
“……你是指什么?”發覺祁薰似乎想到什么,祁琛回避了對方的目光,不解的反問,大概也能猜到她想起了什么事情,不過那種事在祁琛看來是沒有必要解釋的,現在自己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帶她離開這里,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如果都城因為逃婚的事情而不能回,那么他就帶她去一個偏遠的鄉村也好,不論天涯海角,他都愿意。
“琛兒,不要回避我的問題,上次,在白楚山下,祿姣要殺我的時候,救我的人是你對不對?”現在回想起來,祁薰才明白當時的熟悉感覺是什么,親人的熟悉,以及對祁琛那眼眸的熟悉。
見已經隱瞞不住,祁琛收回搭在她肩上的手嘆口氣,點點頭回答,“是我,當時阻止祿姣那人的確是我。”
“……真的是你,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何不表明你的身份?為何好像對我發生的事情非常了解?”
尷尬的背過身,祁琛眼里暗了一下,一紙家書,讓他尋得她的下落,家父要他去保護所謂的姐姐,可是在他的心里所有的行動一直都是受著那隱藏的情感驅使而產生的,從五歲那年開始。
沒錯,從五歲那年,她還不是他的姐姐,他還與她是同歲的時候,父親帶回了這個女孩,雙目失去光彩卻意外的對每個人微笑,甚至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睛眨眼,那時祁琛就知道,這個人成了他往后日子里必不可少的牽掛。
因為兩人的生辰太過相近,所以為了讓祁薰在這個家里顯得更合理一些,所有人隱瞞了他的年齡,自此他只能以弟弟的身份活在她的身邊,如果以前還小不理解心里那別扭的滋味為何,那么在外面游歷了這么多年仍舊對祁薰念念不忘的想法,此時也該明了了,然而一切都太遲了嗎?
在她的眼里,那叫漠塵的男子成為了重要的存在。
“琛兒?”
祁琛的思緒被對方的聲音打斷,他轉回身看著她,輕聲回答,“因為我早就同祿姣相識,偶爾會聽她將一些你們的事情,只不過當時并沒想到她口中那個要追殺的人就是你,直到那晚我跟蹤她來到九霍堡。沒有表明身份是因為我覺得即使我不出現,你身邊的人也能很好的保護你。”
他并沒有告訴她其實從白楚山開始他就一直跟在他們的后面,也沒有告訴她,他看見了蒼邢國王子的事情,那些有關她身世的秘密,那些有關他對她的情意,他是不會說出口的。
“是么……”并沒有懷疑祁琛的話,祁薰垂下頭想到了九霍堡發生的事情,猛然抬起頭就要往外面走。
“你要去哪?這里是我借用的住處,不會有人發現你,你可以安心在這里。”
“我不能安心待在這里不是嗎?陛下,公主他們都還在行宮里。”
“那里沒有事,那里有瑞承在。”
“瑞承……”祁薰這才想到瑞承曾經提起過,他與祁琛有過往來。思緒又轉到別的方向,看著東方泛白的天空,想起祿姣說過的話,天亮之后就會有眉目了。“那樣的話……”
聽著祁薰未說完的話,看著她懇切的表情,祁琛知道她一定是想回漠塵那里去看情況,他原本可以不答應她,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本來就打算不再遷就她,不再順著她的意思壓抑自己的想法,可是原來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那么難,他終究是敵不過她那閃光的眼神。
低下頭,祁琛的余光瞄著自己的劍,那是他離開家里之后在江湖遇見的一個師傅給他的,他還不明白那時師傅說的話,賦予這把劍的意義……一直在找尋所謂的意義,在祁琛的心里一直喜歡與世無爭的生活,所以他放棄了加入朝野的道路,而選擇如此,可一直懲惡揚善的生活并沒有讓他找尋到意義,或許,這把劍用在這種感情的事上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不過,這或許才是他的劍的意義。
為了自己的意愿而揮劍。
“我帶你回去。”
“琛兒!”祁薰本來不抱希望他會答應她,可在聽到祁琛回答的時候終于有種松口氣的感覺。
“不過,你必須對我保證,只能在遠處看著。”
“好。我答應你。”
祁琛淺然的微笑起來,至少,這答應是可以相信的,對自己所承諾的。
然而就在祁薰與祁琛二人打算回到那曠野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經過行宮處,發現相瑗同瑞承倒在門口不省人事,而瑞承的身上隱約看得見血跡。
“相瑗,相瑗……醒醒,醒醒。”
“瑞承……”祁琛搭在他的脈上,雖然虛弱卻還活著,不免松口氣。
相瑗感受到有人在搖著她,艱難的睜開眼,祁薰映入眼簾,她低沉的開口,“薰姑娘,你沒事,太好了……”
“相瑗,這是怎么回事?你們怎么會變成這樣?”扶起相瑗的身子靠在門邊,祁薰擔憂的心更強烈起來。
“皇,皇上同公主都,都被萬姑娘帶走了。”
“什么?萬姑娘?”
此時,瑞承也在祁琛運功療傷之后勉強有了意識,“唔……是你么。”
“不是給了你毒粉,怎么還會有人潛入。”
“那女子……咳咳……那女子似乎有解藥,那毒對她不起作用。”
“……”祁琛的表情不似之前那般閑逸,冷峻的面上露出愁容,那毒粉祿姣說過是很久以前花婺宮從牙雁國里得到的,那么,那女子是牙雁國人?視線落在一旁祁薰的身上,祁琛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那預感讓他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