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大殿,嵌於雕龍金柱上的夜明珠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將內殿照的亮如白晝。少帝聚精會神的高坐於龍案前,翻閱著手中的摺子。微躁的風吹開窗戶,一道黑影一晃,恭敬的半跪於玉階下。
“二皇兄,你我兄弟之間就不必行如此大禮了!”少帝放下手中摺子,望著玉階下的男子,輕聲嘆息道:“真是寂寞啊!”
“少帝還是稱呼臣下爲統(tǒng)領吧,二皇子早在接手‘狴犴’之時,暴病而亡了。”男子低首,藉此掩飾掉自己流露出的悲傷而歉疚的表情後,緩聲道。
“罷了!”望著固執(zhí)己見的二哥,少帝無奈的揉了揉眉,繼而起身走下王位,彎身扶起他後,正色詢問道:“此次去了趟落仙城可有何收穫?鬆月夏怎又和武林世家傾木府扯上了關係?傾木府爲何搶了那車貨物?這其間究竟有何陰謀?”
男子起身,一一稟道:“臣下令下人拿著鬆月夏的畫像秘密走訪了落仙城各處,其結果均出奇的一致,鬆月夏就是傾木風,也就是傾木家現(xiàn)任當家的大公子,而此次去奪那車貨物的領頭人則是傾木家?guī)啄昵笆й櫟逆九缃裣雭硎撬斠闺x府後便去投奔了傾木風,自這次的爭奪貨物事件來看,傾木家兩父子的關係顯然很不好,而這也正驗證了落仙城的坊間流言,傾木雄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也就是傾木風的生母。”
“哦?有這等事!”少帝負手踱步,凝眉深思。
“還有一件事,關於君蘭隱!”男子轉身望著少帝,面色凝重:“本以爲他藏身傾木府只不過是尋求庇護,如今再想想,事情絕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自古以來在不違背武國律法的大前提下武林與朝廷互不幹澀,在這一鐵則下武林與朝廷確實和平共處了幾百年,即便是在一些武
林世家裡存在著私自養(yǎng)兵鑄造兵器的現(xiàn)象,但只要他不超過一定的數(shù)量,歷來帝王也不會多加過問,然,近年傾木家的情況有些不同,據(jù)探子最新得到的情報,傾木雄手中的兵力已遠遠超過了默許的人數(shù)!”
少帝緩緩收緊背後的手指,眸中閃過一道兇光,冷冷道:“所以說君蘭隱這個人不能收爲己用的話,唯有……殺!本帝記得他人還在這櫻都城裡吧,統(tǒng)領聽旨,本帝令你不惜任何代價,提君蘭隱的人頭來見本帝!”
月明風清,桂香盈袖,池畔的柳絲輕輕飄灑,織成綿綿的細簾,君蘭隱盤膝坐於池畔拂弄著琴絃,任由思緒凝結成歲月中淡淡的痕跡。
“少主,明日就要啓程了,可有和她好好道別了?”墨風靠在柳樹上,仰首望著黯淡的星子,頓了頓,又道:“墨風不懂,少主爲何要故意劫走那輛車,看您的目的好似僅僅是爲了引起少帝對傾木家的注意,可一旦少帝發(fā)覺異樣必定會採取行動,少主,過早的暴露您的目的,真的好嗎?”
“她這幾日都在軍部,想道別也沒有辦法啊!”君蘭隱將古琴置於一旁,將手隨意的擱於曲起的膝上,風捲起他披散的墨發(fā),糾纏於他白玉似的側顏。
蛙聲連連,掩蓋住了他言辭間溜出的彆扭孩子氣,這句話是說給墨風聽的,還是在騙自己?若他想,何怕見不到她,他不過是在用自己的方法逃避著分離前的不捨罷了。
墨風望了望流水畔微微失神的君蘭隱,復而擡眸望向夜空,不再言語。
風中傳來衣衫摩擦的細響,君蘭隱悠然起身,揚起手指拈住一片飄零的落葉,緩緩道:“墨發(fā),今夜就不用守著了,好好歇下吧,明日可不是那麼輕易就出的了城的。”
軍部,蘭少捶了捶酸
痛的肩膀,放下手中的卷軸,無不佩服的自語道:“想不到雪寒次竟是個天生的將帥之材,這些陣法部署他都是自哪裡學來的,如此玄妙精湛,若能加以靈活運用,必能大大提高軍隊的整體戰(zhàn)鬥力……”蘭少嘿嘿一聲傻笑,心裡盤算著嘀咕道:“以後還是想個辦法將這個位置推給他吧!”
忽而,一隻匕首嗖的一聲劃過跳躍的燭火,一聲悶響,深深的沒入桌面上。蘭少騰地起身,身形一轉落於窗前,伸手推開窗戶,細細觀察了下四周,覺察到那人已離去,這才返回桌前,拔出那隻匕首,取下信箋。
望著紙上飄逸俊秀的字體,蘭少心頭一跳,喃喃自語:“子玉的筆跡,‘亥時三刻,聚合樓天字一號房,有要事相商,不見不散。’要事?……”蘭少沉默的將信平攤於桌面,昏黃的燭火映在紙上,氤氳著深深淺淺的過往,燭芯越燃越長,蘭少在桌前佇立良久,終轉身移步,無力撫額嘆道:“今時今日,我終究無法對他的事做到視而不見麼!”
半個時辰後,蘭少匆匆趕至將軍府,一下馬,則大步往君蘭隱的臥房走去,卻不知就在她轉過最後一處迴廊的那一瞬,屋內等了她幾天的君蘭隱終按耐不住離別再即的煩躁,大步離開了臥房,往軍部而去。
敲了半天的門無人響應,蘭少收回手指,胸口處莫名涌起一股低落的滋味,少頃,將手覆於門框上,眸光低垂,輕聲道:“臭狐貍,子玉約我亥時三刻,聚合樓相見,本想拉著你一道前去的,可你似乎不在……”蘭少深呼一口氣:“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屆時我會乖乖的接受你的責罰!”
濃郁的夜色流淌著,蘭少一人獨自行走在靜謐的夜空下,神色匆忙的她卻不知身後,一道黑影安靜的躲在暗處,脣角緩緩揚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