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依舊是此起彼伏的炮竹, 安安的額頭隱隱的都是汗意。站在樓梯口不知移動。
“安安!”喬生在樓下看見安安,三步并兩步的跨上樓梯。他伸手抹去安安臉上的淚水,把她輕輕的抱在懷里。安安伸手環抱住他的腰, 兩個人都不說話。
“過兩天化療就結束了。我們可以出去旅游。”喬生的聲音從安安的頭頂發出, 帶著淡淡的倦意。
安安抬頭才發現喬生臉色蒼白, “你去房里睡一會兒。”
喬生笑著點頭, 才轉身就一頭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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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還是讓他住院吧, 白血球太低了,隨時引發各種并發癥。化療也要暫時停下來。”周院長看著喬生的各項檢查報告。
“接下來怎么治療?停止化療會不會使癌細胞擴散或者轉移?”岑紹毅問。
“這個很難講,化療只是輔助。對于癌癥患者來說, 癌癥是不存在根治的。很多病人做了化療五年都沒有復發,但是十年的時候卻又復發了。也有些病人沒有化療卻活了二十年。所以, 要看各人的體質和術后的保健。平均三個月就要來做一次檢查, 觀察有沒有轉移病灶。”周院長臉色凝重, “喬生的體質應該算好的,要不是上一次傷口破裂傷到了原氣這次化療他應該可以堅持完的。現在只能等他稍作恢復, 再定治療方案了。”
“安安,這段時間要好好照料喬生。多陪陪他,心情愉快是癌癥患者的一劑良貼。”周院長語重心長。
從喬生昏倒那一瞬間安安就被恐懼震懾住了,那黑暗的無邊的恐懼。好像海里的浮木突然觸礁,隨時沉入萬丈深淵。
“安安, 堅強點。”岑紹毅拍了拍安安的肩膀。
安安慢慢的說:“我知道。我守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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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來到喬生的房間, 他已經醒了, 靠著床手里拿著一只魔方擺玩, 他知道安安進來, 也不抬頭。“嚇著了吧?我沒事,誰讓你整天青菜蘿卜干的給人家吃啊。”他抬起頭, 蒼白消瘦的臉龐上浮起一個溫和的笑意。
“喬生,我們結婚吧。”安安直直的望著喬生說。
喬生愣了一下,他凝視安安,烏黑的眸子仿佛深潭,片刻才說:“一年,好不好?等我一年……”
“不,我現在就想嫁給你。民政局后天上班,我們后天注冊去。”安安執拗著說。
“安安……”喬生艱澀的開口。
“我不聽!”安安用手捂住雙耳,“什么都不要說。我都不想聽!”她緊閉著的眼皮不停的發抖。
喬生的眼眶一陣灼熱,半晌才說:“我答應你。那也不用那么急啊。結婚也有好多事要籌備的。”
安安睜開眼睛,雙眸綻放異彩,“你肯娶我?”
喬生覺得心痛,他當然想娶她。但是……他微笑了一下,緩緩的說:“我好歹是上市公司持牌人,結個婚也得隆重一點。你讓我好好籌備籌備,我也不能委屈你啊。”
安安臉紅了一下,感覺自己似乎像在逼婚。
“我答應你,我一出院就準備結婚的事兒。你總不會想在我原氣大傷的當口娶注冊結婚吧?結婚照拍出來也不漂亮啊。”喬生的手撫過安安的短發,她的頸項單薄得可憐,像個孩子,“真不害臊……”他的語氣控制不住的哽咽,伸手將安安攬進懷里。
安安的臉越發紅了,只能埋在他懷里不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倩玲來了。
“你們知不知道,大新聞……!”倩玲推開病房的大門,看見相擁的兩人很尷尬。
“姐!”安安推開喬生,紅柿子似的臉上綻放著光采。
“你們要不要繼續?”倩玲微微一笑。
“什么大新聞?”喬生笑了笑問道。
“警方突然有了易千樊商業犯罪的重大證據,富林已經被暫停了一切商業活動。易千樊被警方拘留了。”陳倩玲冷笑著說。
喬生和安安互相看了一眼,安安的臉色略有蒼白,“那么,富林會怎么樣?”安安問。
“就算最后易千樊沒事,富林也基本玩完了。今天的股價跟跳樓似的。”陳倩玲輕描淡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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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宅還是很漂亮,座落在青山綠水之間。但是院子里一片蕭瑟,不知是冬季還是安安的心理感覺,她總覺得這偌大的莫宅很冷。
“易小姐,您等等,我去請太太下來。”傭人泡了茶給安安。客廳里暖氣開得很大,但還是感覺冷。
“你來了?”
“子涵。”安安站起來,子涵拿著皮包正準備出門。
“來看看我們的狼狽模樣?”子涵笑了笑。
“不是,不是……我……我想看看阿姨有沒有要我幫忙的。”
子涵嘆了口氣:“現在還有什么好幫忙?警方掌握的證據是鐵證如山,除非你有特意功能,把這一切抹去。”
安安蹙著眉,莫靖書才來找過喬生要那些證據。喬生也一口拒絕,那么警方的那些所謂證據是誰拿出來的呢?
“那些證據都是裴生提供的。”子涵的聲音波瀾不驚卻帶著巨大的悲慟。
“不是喬生!”安安說。
“我知道不是他,是仇旻。”子涵咬著牙說,“她把所有的資料都給了莫靖書,而莫靖書這次要把姓易的趕盡殺絕。”
仇旻?
“小心這個女人,她手里掌握的不只是我爸爸的證據。裴生很多文件也都經過她的手,我走了。”子涵看了看手表走出大門。
安安慢慢的坐下,腦子里一片亂麻毫無頭緒。仇旻為什么要這么做?
“安安,你來了?”無比蕭瑟冷寂的聲音回蕩在空空的大廳里。
安安側身看見羅振鋒從大理石的樓梯上走下來,他穿著家里的衣服,寬松的米色毛衣。
“阿姨呢?”安安問,別過頭不看他。
“她頭風病犯得厲害,根本下不了床。”羅振鋒走到安安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
“那我上去看她。”安安站起來。
“安安……等等。”羅振鋒也站起來走到安安面前,“我有些話要說。”
安安仰頭看他,羅振鋒的臉如今帶著木然而倉惻的棱角,面色蒼白中透著灰色,再也不復往日的風采。“你說。”安安平靜的看他,猶如看一個陌生人。
“雖然沒有資格來求你,但是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了。”羅振鋒的眼眶里閃動淚光。
“即然知道沒有資格,那就不要說了。”安安冷冷的說,在她面前的人曾經拋棄她還殺死了朱歆裴,想到這些她便覺得無言以對。
羅振鋒嘆了口氣,“是子霖。以后替我照顧子霖和孩子。”
“這是你的責任,為什么要托付給我?”
羅振鋒苦笑,“明天我要去警局協助調查,我曾經是莫氏的總經理,很多事情脫不了干系。”
“大不了你是從犯,也不致于會坐牢的。”安安微微蹙眉。
“我□□。”羅振鋒將臉埋在雙手里,手指還不停的發抖。
這些安安都知道,但是從他口中說出來還是那樣的震人心魄。她覺得酸楚,如果這些罪狀到了法庭,羅振鋒這輩子可能都會在監牢里度過。他曾經也是那么優秀的男子。
良久,他才抬起頭。通紅的雙眼充滿了絕望,“子霖的身體根本不能懷孕。一旦懷孕……她的身體也至多承受八個月的孕期。她的心臟根本無法承受……”羅振鋒的淚水順著臉頰流到了下巴,“我很怕,真的很怕她撐不下去……”
安安的心仿佛落入冰窖,怪不得她那樣的蒼白,還有發紫的嘴唇。原來……
“她都是為了你!”安安的聲音充滿悲泣,“她那樣愛你,一直想要一個你的孩子。”
“我也愛她。”羅振鋒深吸了口氣,“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發現我竟然那么愛她。我以為,這輩子除了你,再也沒有別的女人能走進我的心。但是……”他抬起頭,半晌才說:“如果沒有了子霖,我不知道這條路怎么樣走下去。”
安安感到一陣無望的凄涼,“我答應你,照顧他們母子。”
“謝謝你,安安。”羅振鋒萬分感激。
子霖是她的親姐姐啊,那個喜歡紫色的憂郁女子。總是帶著無奈卻漾滿暖意的笑容的女子……如果她知道,知道自己深愛著的丈夫是殺人兇手會怎么樣?安安甩了甩頭,她不敢去想,命運總是太殘忍。為什么接連發生的都是安安無法面對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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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醫院,喬生兀自沉睡。她趴在一邊的桌子上也睡了一會,仿佛做了個夢,夢見血紅的背景里有無數人的哭喊,驚醒時出了一聲的冷汗。
“做噩夢呢?”喬生不知何時來到身邊,安安直起身體,蓋在身上的外套滑落地面。
“你醒了?”安安笑笑,“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
“別忙了。”喬生拉住她,“剛吃過醫院的粥了,我不餓。你去了莫家?”喬生靠在床上。
“恩。”安安蹙著眉,眼里有淚影。
“你阿姨還好吧?”
“明天羅振鋒也要進去協助調查。”安安抬頭,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能不能問問你爸爸,最壞的結果會怎么樣?”
喬生的眉頭微微一蹙,安安立刻發現自己失言了。易千樊和羅振鋒買兇殺了歆裴,如今讓喬生介入等于在他的心上捅了一刀。她慌忙的撲進喬生懷里,一迭連聲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慌了。你知不知道,子霖也住院了。她的情況很不好,有可能近日就要動手術……我……我實在……”她無措的解釋著。
喬生輕撫她的頭發,低聲說:“爸爸來的時候,我幫你問問。”
安安抬頭,“喬生……我不想你難做。”
“我知道,只是問問。也讓你心里有個數……那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喬生淡然的笑了,“子霖可是你親姐姐。我這個做妹夫的怎么能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