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開始, 喬生和子涵頻頻出現在各大媒體報紙。關于他們的感情生活更是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莫氏和“裴生”的股票也在這樣的捕風捉影中節節攀升,成為人們眼中最搶手的投資。
喬生晚上不再回來吃飯。安安等了他幾次,也打過他電話。但是每次都是推說忙。安安的心也在這樣的等待中一點一點的冷寂下來。
莫氏旗下的服裝品牌“玥”在本城開了全球旗艦店, 新聞發布會連著晚宴。安安自熱成了中心, 晚宴上她身穿月白色廣袖旗袍, 腰際是她親手繡的鵝黃鑲著金絲的菊花。安安身材玲瓏修長, 清新淡雅, 像一枝開得正艷的秋菊。因為不善應酬,她只悄悄的站在宴會廳的角落。長長的落地窗上掛著淡紫色的窗簾,她半個身體隱在簾子后面, 正好可以看見臺上樂隊的演出。
她手里拿著一杯果汁,倉惻的看著滿場的鶯歌燕舞。覺得很寂寞, 仿佛有很多的小蟲子不停的啃噬著自己的心。此刻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這樣的寂寞來源于一周都沒有看見過喬生了。
下午的新聞發布會上, 記者問她是不是和岑喬生同居。她倉惶的回答:“他是我姐夫,我初初來這個城市多虧他的照拂。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工作和事業, 不日就會搬出樸竹園。”她說出口的時候自己也嚇了一跳,隨后心底開始隱隱作痛,原來就是這種感覺。知道是不可能了,卻還是會痛。
“今天的女主角啊,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安安抬頭, 見是羅振鋒。他一身米色的西裝, 一段時間沒有見面, 他好像瘦了很多。鏡片后面的眼眸帶著淡淡的笑意。
“我不懂應酬, 見了人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安安朝門口看去, 岑喬生大步走進,挽著他手臂的是易子涵。她穿著今年yves saint laurent今年的新款晚裝, 粉色的落地長擺直拖到地上。她身材本就嬌小,站在一身黑色西服的喬生旁邊,仿佛是一朵嬌艷的杜鵑依偎著高大的喬木。兩人的出現立刻吸引了全場的目光,鎂光燈刷刷的向著兩人閃。
喬生表情柔和,易子涵一臉略帶羞澀的幸福。安安別過頭望向窗外,噴水池的花色噴泉此刻綻放出各式各樣的花朵。每一次噴射都仿佛打在心上,那樣的冷,那樣的痛。
“安安?”
安安迅速回過頭,她朝羅振鋒笑,掩飾剛剛不自覺流露的失態。但在羅振鋒的凝視下無所遁形,她微微側頭:“好像要開始跳舞了呢。”
“我想請你跳舞。”羅振鋒說,“可以嗎?”
“你的舞伴在那里。”安安指著不遠處站在易太太身邊的易子霖。她今天特別穿了安安設計的寶藍色晚裝,裙擺是荷花的形狀層層普撒開來。她本來很瘦,這樣的設計使她看上去腰肢細,身段卻很婀娜。安安坦然的直視羅振鋒:“失陪。”然后匆匆的走開。
“慌慌張張的做什么?”羅振鋒雙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的看著安安,“看見岑喬生和子涵在一起不開心?”
“哪有?”安安的臉色有些蒼白。
“易小姐,請你過來一下!”舞池旁邊易千樊伸手召喚。
他是莫氏總經理,雖然安安心里不喜歡這個人,甚至有些隱隱的害怕。但是大庭廣眾的,也只好走過去。他身邊站的赫然是喬生和易子涵。
“小女子涵,你想必認識吧。”易千樊眉目展開,露出笑意。他額頭很寬,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很好看的男子。
“你好。”安安朝子涵笑。
“易小姐當了總監,人到底也不同了呢!”子涵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安安,“從前農村的土氣也慢慢看不出來了。”
安安只是微笑,她本來就不在乎這些。但是眼梢忍不住掠過喬生的臉,但也只那么一霎那。
“安安是喬生的小姨子,哦,對不起應當說是前任妻子的妹妹。”易千樊說,“也算是你的半個親戚。她來我們莫氏幫忙,你不會介意吧?”他的話是在問喬生。
喬生嘴角微微揚起一個笑:“怎會?”隨后淡淡看了看安安,“她能找到適合的工作,我也放心了。一個女孩子在陌生的地方,我也太忙,沒時間照顧。她現在獨立了,我也為她開心。”
“今天新聞發布會上你說要搬出樸竹園,房子找到了嗎?”易子涵盯著安安笑。
“托了朋友找,應該快的。”安安牽強的笑,心口隱隱作痛。眼光不自覺的看向喬生。
喬生臉上帶著一個淡漠的笑容,仿佛這件事情和他莫不相關。
安安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自己不會偽裝。胸口空蕩蕩的,四肢發軟,原來他真的那么的不在乎。她的去與留全然就與他無關。
“易小姐,你臉色好像不好呢。”易子涵笑嘻嘻的對安安說,然后轉頭對喬生嬌嗔道:“陪我跳舞吧。”
喬生點點頭,挽著她走向了舞池。
“小女對喬生真是有心。”易千樊看著舞池里翩然起舞的一對璧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恩。”安安身體靠在大理石的柱子上,那冰冷的溫度觸及背部,卻一直冷到全身,言不由衷的話卻從口中淡然流出:“他們很相配。”
“易小姐。”易千樊對著易安安說:“我希望你真是這么覺得才好。”
安安的臉色頓時有些發白,“當然是這樣。”她笑,卻帶著苦澀。
“我這個女兒真的可以幫到我很多。從小讀書就很好,斯坦福大學國際金融專業畢業。”易千樊緩緩的說,“她會五國語言,能干又活潑,沒有受過什么挫折。”他停了停,“我也不希望她受到什么挫折,一切有可能讓我女兒受傷害的人和事我都會把他掃除,你明白嗎?”
安安坦然的看著易千樊,“說實話,我不懂您說的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你沒有念過許多書,但看著你能有今天,一定也有很大的智慧。”他頓了頓,“我希望你盡快從樸竹園搬出來。你和我女兒的未婚夫同居一個屋子,這給我女兒帶來很大的困擾,你明白嗎?”
易千樊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讓安安的自尊受到了傷害,這個和自己沒有任何利益關系的中年男子,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給她難堪呢?
她微微挺直了脊背,“易先生,您弄錯了。第一、我和喬生并非同居,我是他前妻的妹妹。當時他承諾過照顧我,所以在他下逐客令之前,沒有任何人有權趕我離開。第二、你們是有錢,你女兒的身份也高貴。但是請你搞清楚,我沒有必要因為這樣就一直忍讓退避。上次你在我辦公室說的話已經傷害到我,那么憑什么你就可以任意傷害別人,而別人就要為了你女兒的一點點困擾而任你擺布呢?就是因為你們錢比我多?社會地位比我高?”她的拳頭握得很緊,掌心全部都是汗。出生到現在,她差不多是第一次和人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說完之后仿佛虛脫一般。
突然感覺身后一雙手抵在自己的腰間,“姑父,你不陪姑姑去跳舞嗎?她到處找你呢。”莫靖書的聲音略帶冷意。
易千樊似笑非笑的看著安安:“易小姐,看來我低估了你。”
安安面色有些發紅,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起來,剛想張嘴分辨什么易千樊已經走開。
“要不要去拿杯牛奶給你?”莫靖書的語氣里帶著關切。
“不用。”安安覺得頭沉沉的,“我去旁邊坐一下。”
“看不出你很有演講才能。”莫靖書在安安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笑嘻嘻的說。
安安微微紅了臉,唇角揚起一個苦澀的笑。
“干嘛苦瓜個臉?你勝利了!易千樊被你氣的差點背過去。呵呵。”莫靖書說。
“我不是故意的。”安安抬頭瞥見舞池的正中,喬生挽著易子涵的纖腰翩翩起舞。易子涵的頭靠在他的肩上,而喬生頭微微抬起,星目凝視遠方,仿佛在思索。
“你知不知道莫氏也開始收購ML?”莫靖書突然問。
“是么?”安安皺眉,那可是喬生建造裴園的砝碼,絕對不會放棄。
“易千樊一心想收購ML,”莫靖書嘴角浮起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
“那怎么辦?”
“你擔心岑喬生?你以為他會喜歡子涵?”莫靖書搖搖頭,“子涵這次傻得不輕。”
“你是什么意思?”安安心里有種難以言述的恐懼緩緩升起。
“如果你曾經看過岑喬生對歆裴的感情,那么你一定不會相信他會喜歡子涵。”莫靖書說完走開了。
空調開得并不大,而且宴會廳里人很多,但安安卻有些發冷。她慢慢用雙手環抱住自己。覺得自己正在陷入一個深不可測的淵洞,無法掙扎無法逃開。只是無能為力的看著自己越陷越深,卻阻止不了無止境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