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絲絨的盒子被丟棄在抽屜的深處, 深藍色的絲絨好像無垠的夜空。安安將梅花形的紅寶石一顆顆的拿出來排在桌子上,那血紅的顏色魅惑著雙眼。原本應當是十分喜慶吉祥的顏色,想到母親林紅梅的一生便覺得凄涼起來。
“擔心你爸爸?”喬生從浴室出來在安安身邊坐下, 他微有倦意的臉上有難得的舒緩與笑意。
安安蹙眉說, “我覺得這個人對我來講很陌生, 過去的二十幾年來我從不覺得沒有他人生會有什么缺憾。所以也談不上恨……”她注視著喬生, “可是今天, 我看見他那個樣子。那么頹敗那么蒼老……你知道我的心……真的很難受。”
“我明白。”喬生將安安的頭輕輕的按在自己的肩頭。
“你會不會怪我?就這么讓他走了。”安安問。
“我不怪你。如果他真的走成了,相信你會安心一點。”喬生說,“只是可惜了仇旻。”
“到底不舍得了吧?”安安抬頭逗他。
“從前沒覺得你這么愛吃醋啊?”喬生挑眉, “酸兒辣女……準是一個兒子。”
“呸!你就是重男輕女!”安安笑道。
“你這就錯了,我喜歡女的。跟你似的, 愣頭愣腦的挺可愛!”
“我愣頭愣腦?”安安憋氣道, “被你賣了還幫著你數(shù)錢呢!對吧!討厭, 閃一邊去!”她用力推開他。
誰知他雙手一抄將她橫抱起來,“你不是愣頭愣腦怎么會嫁給我這么個不知還能活多久的人呢!”他慢慢的將她放在床上, 本是句開玩笑的話,突然覺得沉重。他發(fā)現(xiàn)安安的眼眶有清泉蕩漾,心里一抽立刻說:“不過我就比較精明,明天我們就上民政局領證去?”
“你說的,不許抵賴!”安安緊緊的抱住喬生的脖子, 失而復得的感覺真好。
“易安安, 你臉皮真厚。”喬生低沉的聲音來自她的頸項, “得了, 我決定從了你, 明天咱們上民政局等開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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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算結束了?” 喬生揮了揮手里的結婚證。兩個人從民政局出來,上午的日光灑在人身上, 像是在泡溫泉,很舒服。
安安將他手里的那張證搶過去,“別弄丟了!兩本都放我這里!”她笑吟吟的,眉眼間洋溢著別樣的柔情。
喬生戲謔的說:“怕什么,就算兩本都弄丟了。網(wǎng)上一查我還是你老公,逃不掉的!”
“岑喬生!”安安跺了跺腳,“你再說我可生氣咯。要不我們回去,離婚證也就幾分鐘就辦好了!”
“我問過了,今天是周一只辦結婚不受理離婚的事兒!”喬生似笑非笑的說,“傻丫頭,我這輩子就和你綁一塊兒了,你趕也趕不走我!”
安安正想說話,電話響了。
“安安,你在哪兒啊?”
“喔,姐!我在領證呢。”安安笑著說。
“領證?什么證啊?”倩玲問。
“結婚證!”
“……都沒聽你說!”倩玲的聲音也很高興,“恭喜了。讓姓岑的請我吃飯!”
“隨你點!”
“打電話給你是想說,股市一開,莫氏的股份就跌停了!怎么會這樣?莫靖書投資的那塊工業(yè)園好像出了什么問題……”
安安不由自主的看向喬生,他雙手插在口袋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掛掉電話,安安才問:“莫氏是怎么回事?”
喬生眼里有一閃而過的鋒銳,他淡淡的說:“HL的hawick law好像已經(jīng)退出和莫氏的合作。”
“那莫氏會怎么樣?”
“莫靖書現(xiàn)在一定焦頭爛額。他做事太急進……他所做的一切無疑是想抱著我一起死。Hawick又不是傻子,怎么會陪著他瘋呢?”喬生說,“他一心想搞垮裴生,想不到是玩火自焚。”
“那……外公的心血豈不是都沒了?”安安急道。
喬生皺眉遲疑了一下,“那要看他肯不肯收手,如果他繼續(xù)動用大量資金投這個項目,并不停的收購裴生的股份。那么不出一個月,莫氏就會垮的,我也幫不了他。”
“我去找他談!”安安說,“我不能看著外公一手打下的江山就這樣斷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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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宅花園里的噴泉依然噴著兩米高的水珠,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華。而莫宅,已經(jīng)物是人非。如今這里只有一個主人,就是莫靖書。
安安緩緩的走進莫宅,大廳里空得可怕。
“你來干什么?”莫靖書穿著黑色的西裝從樓上下來。
“你要出去嗎?”安安問。
“我還有幾個很重要的會要開,你有什么事?岑喬生讓你來嘲笑我嗎?”莫靖書笑著說。
“靖書!”安安蹙眉。
“告訴你,我不是這么容易被打垮的。”莫靖書一臉的倔強。
“我從不認為你容易被打倒。你有沒有想過,沒有人想要打垮你!反而是你,被你的心魔所困,不停的自我折磨。放手吧!”安安懇切的說,“你想想外公,他對你有那么多的期望。他希望你搞好莫氏,而不是讓莫氏做無謂的犧牲!”
莫靖書沉默不語,低頭沉思著。思緒仿佛沉入到另一個世界。
“靖書!答應我,放手吧!”
“讓我放手可以。”莫靖書抬起頭注視安安,他緩緩的說:“告訴我,易千樊在哪里?”
安安的心咯噔一下,他怎么會知道易千樊來見過她?
“仇旻突然的變化……你以為我猜不出來嗎?”莫靖書冷冷的說。
“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根本不知道。”
“到底是骨肉親情。你回去吧!”莫靖書轉身不再看她。
“靖書!”安安慢慢的走近他,拉了拉他的袖子,“哥……我沒有別的話好說!只是希望你考慮清楚,無論什么仇恨都可以化解的!不要再自我折磨了,我們都要好好的。你要為了外公也為了舅舅舅媽……為了我!”安安的淚水落下正好滴在莫靖書的手上,“我走了!你好好考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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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在睡夢中驚醒,滿頭的汗。
“怎么了?”喬生幫她擦拭額頭的汗水,然后在她額頭吻了一下,笑問,“夢見大灰狼了?”
“夢見有人被殺了,都是血……”安安臉色慘白,嘴唇不停的顫抖。
“我去幫你倒杯水。”
“不要走,我怕!”安安死死的拽著喬生的衣袖,“喬生,會不會出什么事?為什么這個夢這么真實?”
“你最近煩的事太多了,別想了。天塌了有我頂著呢!”喬生抱住安安。
“聽!”安安突然說,“好像有人按門鈴!”
喬生凝神一聽,真的!一看時間,凌晨兩點!他蹙了蹙眉,“我去看看!”
“我也去!”安安顫聲說,背上已經(jīng)被汗水淋濕了一半。
寂寂冷風里站著臉色蒼白的仇旻,她凄絕的眼神仿佛沉在絕望的深淵無法自拔。
“安安在嗎?”她向屋子里張望,當她看見安安整個人立刻來了精神。
“安安……”她一把拽住安安的手,“他走了,我什么地方都找了。你知道他在哪,對不對?”
安安大吃一驚,“他……什么時候走的?沒有留下信息嗎?”
仇旻手里握著一張紙,她握得那樣緊,紙片都塊被她扯碎了。安安拿過來看,上面寫著:“旻:忘了我吧!跟著我沒有幸福可言。”
“他在哪?你把他藏哪了?”仇旻神經(jīng)質的望著安安,神色到了崩潰的邊緣。
“仇旻,他沒有來找過我們。”喬生遞給仇旻一杯熱茶,“他什么時候離開的?”
“我睡著以后他就走了,我們喝了幾杯酒……醒過來他就不在了,只有這張紙。”淚水大顆大顆的滑落,仇旻無助的跌坐在沙發(fā)上。
安安隱隱間已經(jīng)知道易千樊出現(xiàn)的初衷,他根本沒有真的想帶仇旻走……一切都是為了她,他是為了不讓仇旻和喬生訂婚才特意出現(xiàn)的。
“他連心臟病的藥都沒有帶走,他離不開那藥的。”仇旻痛苦的捂住嘴巴。
“現(xiàn)在沒有別的辦法,唯有報警。”喬生說。
“不行!”仇旻霍然站起來,“你們敢!”她眼里充滿敵意,“我就知道我來錯了!你們根本不會真的關心他!除了我……沒有一個人真正在乎他!”她說完大步帶跑的出了門,倉惶間差點摔倒。
“怎么辦?”安安軟弱的坐在沙發(fā)上,“他如果發(fā)病怎么辦?我真怕……”
“我托人去找。”喬生說,“放心吧。這事我會安排!”
電話就在靜夜里響起來,安安驚跳了一下。
喬生接起來,看了安安一眼,低沉的說:“等一下。”他將聽筒遞給安安,“是他。”
安安握住電話的手不自覺的發(fā)抖:“你在哪里?”
“安安,我明天傍晚就走。”易千樊的聲音沙啞中透著絕望。
“仇旻怎么辦?”安安哽咽。
“傻丫頭,我怎么可能去害她?”易千樊在電話里輕笑了一下,“你和喬生是不是已經(jīng)在一起了?”
“我們結婚了。”
“那就好!我也放心了。”易千樊充滿欣慰的聲音讓安安辛酸。
“你……”仿佛有東西卡在喉嚨,安安無法出聲。
“安安,我真的很想再見你一面……”易千樊說。
“我明天去送你。”安安脫口而出。
“真的?”易千樊聲音充滿興奮,隨即又黯淡下去,“不用了,太危險。”
“我去送你,明天下午三點我在臨江碼頭等你。”安安的聲音充滿堅定,她知道,再不見面,這輩子都很難有相見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