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言在家昏迷十日,其血力枯潰,瀕臨斷絕!若不是有父親至交梁清在旁,早就一命嗚呼!這十天,忙壞了一家大小,嚇壞了堂上二老以及府中妻妾!東西兩府,天天是陰云罩頂,愁眉不展。生怕他一個不繼,回天無力!蕭亮因為腿行不便,此行并未跟去。只派了親信相隨,回來之后。得知一夜之間,初陽山塌,兩鎮不保!至于細節,也是不知!他心下大駭,但他還算警敏,星言未醒,但此時壓拖不得。不上報朝廷,必惹猜疑!他便奏書,只說龍禁海有妖孽作祟,由圣上定奪。言詞含糊,對星言離州一事,只字未提!他派信使上京,折上并未打明加急,只按平折相送!指望借此拖延時日,待星言醒來再商議!
堅一看他此般模樣,心里已經明了大半。他八成是在龍禁海碰上什么強敵,繼血太過,以致血力不繼!他在腦中將所知之人轉了一遍,便想到了凌佩的那個小子!之前,他離了絳州,去了昭平。帶了小白回來,卻已經再無用途,靈咒已失了。想不到,他費盡心思,七年不輟,也得不到聚靈咒。那小子掠去了不到一年,已經靈咒加身!但既然已經得了靈咒,何必還要回來找他們的麻煩。有心犯邊?還是故意要挑起皇上的猜疑?他們必是早已經到了絳州,一直埋伏跟著星言,如此之近,驪兒卻全無反應!那星言所說的,他馭的是一個百年強靈,難道是真?一時這間,他有如芒刺在背,坐立難安!
星言不醒,一切盡不可知。此時京里若有耳聞,一定會派陣訣營的人前來查探!星言馭靈之事一定不能暴露,否則后患無窮!凌佩那邊也是大患,那小子定是不肯善罷甘休!往昔歷歷在目,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是他,當日太疏忽了!如今,決不能再讓他禍連星言。他已經不能馭靈,其靈物已經轉給星言!逼不得已,只有動用故交,以保周全了!只是不知,現在的他,還有沒有當年的號召力了!
劉波,凌霜,連帶鐵近二十八禁衛。車夫,雜役一大幫子人。早早便在昭平北門外五十里處相迎,傾絕到了月耀,便飛鴿傳書回來。這次他只帶了夜哥與寧揚前去綴錦,一走便是一個多月了。
得知王妃也平安回來了,劉波跟平海是大大的松了口氣!自從六月十四,王妃莫明從王府失蹤之后,整個昭平王府,皆籠罩在愁云慘霧之中!王爺同以往不同,不是怒了之后便鞭人至死。這回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壓根就天天在府衙住著。但越是這樣,越嚇得他們肝膽俱裂,他們當時就有種感覺,若是王妃有兇信傳來。他絕對會把整座王府里的人全殉了給她!
他們天天噤若寒蟬,比以往還戰戰驚驚度日。這種朝不保夕的感覺,真讓他們個個生不如死!
凌霜和禁衛,遠遠的看到傾絕單騎而來!在他懷里頭坐著的,可不正是小白嗎?夜哥已經化了狼形,隨馬在側?;疑瞢F,比狼舍里最巨大的頭狼都巨大了近一倍!他們忙催馬迎上前去,到了他近前,嘩啦啦的跪了一地!劉波小跑著趕過來,見了小白,一時間竟有種觀音再生的感覺!可不嘛,保命符回來了,大家都安生了!
傾絕將小白放下馬來:“你先跟劉波回去!我去衙府,晚上回來!”
“好!”小白一見這陣仗,頓覺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說實在的,她更喜歡之前長途跋涉的日子,雖然所吃所用,都比在王府要差了很多。但是,那時的他,讓她覺得很近!有一種,讓她說不出的感覺!他們身邊不再有仆役成群,穿衣用度,都需要自己打算。反倒更是親近自在。但是現在,他又高高在上了,他又是昭平王了!是,他一直都是。只不過,在路上這些日子,他不是。在龍禁海的時候也不是。在更早之前,那個水女把她捉走的時候。他也不是!那些時候,他只是一個尋妻的普通男人,最普通的那一種!那時,他也需要她的照顧。他有事都跟她商量!他們一起相扶持,患難與共,同甘共苦!是他說的,她記得!
傾絕一路隨著小白所坐的馬車到了王府門前,看著她讓迎出來的丫頭們扶上軟榻。這才向著
南門催馬緩行。
凌霜開始一件件跟他匯報這一個月來的事情,他一邊聽著,一邊問:“這陣子,城里傳什么沒有?!?
“倒也不敢傳什么!在這里,誰敢說王爺閑話!”凌霜輕輕的說著。他知道傾絕問的是什么!
“那是沒當著你們的面!”傾絕輕哼著:“他們愛怎么說怎么說,別傳小白耳朵里就行了!”
“府里劉總管交待過,沒人敢多言語!”凌霜應著:“云公子昨天到了,在衙府等著呢!”
“哦?他沒回凌波谷嗎?”他微微揚了眉,掠出一絲笑意來!
“這回遇著什么事了?王爺臉色也很差!”凌霜看著他,眼中掠過一絲關切。
“回去再說吧,談不上順利。也談不上不順利!”傾絕低語:“能把小白找回來,已經算是順利了!”
“是,莫家兄弟在府里候著。能理的,都理了!王爺不如先回府休息,明日再來也是一樣!”凌霜忍不住說著。
“我今天著急去,明天就不想再過去了!”傾絕微微一笑,揚著眉看著凌霜:“走吧!”說著,揚鞭便向著南門府衙方向而去!
小白又讓人眾星捧月一般的給接回府里的。打從四月起到住到郡府至現在,四個多月沒回來了。府里竟然面貌一新,感覺路徑有變了,雖然她一向也對這王府記不清路道!但感覺花林更多了。進了東懷閣,倒還是一如往常,但湖面上多了一架很大的雕花的水滑車,多了一個大圓臺子。倒像是能耍水傀儡戲一般的大臺子。只是此時滑車靜靜的立在那里,沒翻起浪花來。
她洗了澡,換了衣服。吃完了飯,就早早讓燦菊幾個打發睡下了!燦菊她們都瘦了一大圈,見了她,就哭了一鼻子?,F在她又躺回到大床了,這里已經不是一團耀目的紅了,地上換了新的荷葉滟波的絲毯,窗紗也換成了柔軟的天青色。床帳跟被褥也都新換了淡淡的水云圖樣的煙藍!她鉆進薄被,躺在柔軟的床上??粗谒磉吚C墩上的燦菊,一時間,有了重歸的溫潤!她伸出手,拉著燦菊:“姐姐,你瘦了呢!”
燦菊兩眼本就哭得紅腫,此時聽她一說,又得兒的一下落下淚來。她伸手撫著小白的發:“主子,您丟的時候。我可真想跟了您去!叫我好生后悔?。 ?
“姐姐,我挺好的。你別哭!”她看著燦桃兩個桃核一樣的腫眼泡,一時也有些感傷起來了!
“不哭了,人都回來了。我還哭個什么勁!”她一邊抺著眼淚,一邊卻咧著嘴笑起來:“主子睡一覺,兩個月來沒見。叫人好惦記!”說著,她掖了掖小白的被角。站起身來,往邊上的八寶香爐里加了一把夢甜:“聽劉大總管說,趕了好些天路呢!歇歇吧!”她回過身來,卻怔了。小白已經睡著了,蜷成小小的一團,安穩合目的樣子。讓人一時有些癡了!
傾絕一行剛到了衙府門口,忽然從側門那便閃過一道碧影。寧揚如鬼魅一般浮地而掠,猛然到他面前一個輕掠,伸手就向他頸邊一個手刀!傾絕側身一閃,頸側險險貼著他的手風,就勢一跨,便躍下馬來:“你怎么沒回去養著?”他腳下不停,全當沒這個人存在。抬腿便往門里頭去,這邊莫奇兄弟已經迎了出來,身后跟著一大串的侍衛還有使喚的侍從!
“你不讓我砍一刀,我傷都養不下去!”寧揚輕哼著,跟著他往里進。知道他一回來,又是一堆事情叨擾不休!
“行,一會讓你砍一刀!”傾絕隨口應著,然后就向著莫奇說著:“一會兒撿要緊的說,文宗全送到東屋來!”說著,他便跨上軟榻,任人抬著往里進!微微閉了眼養神。
他回到自己平時所住的東院,換了衣裳,歪在正堂的大躺椅上,飲了盞茶。略略小憩了一會,莫奇便將這一個多月來的事務向他細奏!
“漠原邊境的奏報回來了,劉宗堯取了漠北三關!”莫奇說著:“杜大人想跟王爺商量一下嘉賞的事!杜大人想給他一個督統的職,不過王爺一直沒在,召書還沒下!”
“哦?他勝了?不錯??!”傾絕微閉著眼,唇邊掠著笑意:“他駐邊也八九年了,宣他回京領賞。加封他北境校營使督統!”
“昭平連帶南面八省十六郡。今年除了余平年初鬧雪災之外,其它各府已經半年稅俸到了,屬下照往年的例。已經奏報給了杜大人,今年年景不錯。杜大人問可否需要增加軍費?”莫奇接著說著:“下月各地試拔應選開即,杜大人請王爺上京,到時巡看殿試!”
“稅銀之事,你讓莫洋瞧著辦吧!軍費照往年例增便是!上京的事,回來讓莫洋替我前去便是了,此時昭平事多!我不想分心!”傾絕應著。
“西遲使者上月二十六已經到了,王爺沒在,他又不肯久留。只上了奏單在這里,王爺一會過目!”莫奇接著說:“月耀的賠項業已經到了一批,還請王爺示下!”
“好!”他點著頭,示意莫奇把東西放下。西遲派人來了?想來是愿意與他聯軍,共分綴錦一杯羹!這樣也是不錯,如果再能拉攏月耀,讓其首尾不顧,到時不用馭靈之術。照樣可以讓他們四分五裂!
“其它都是各地常務。屬下已經打點整理,都在這里了。也不敢再煩著王爺說話!”莫奇長話短說著。
“嗯,去吧!”他微微揚了手,側眼看著邊上手桌的一大摞文宗。
莫奇躬身退了出去,替他帶上房門。他這才抬眼看著邊上一直倚站著的寧揚:“你怎么沒多養兩天再回來?”
“養個屁!”寧揚一攤手伸到他面前:“還我三百兩銀子,那可是我賣身錢!”
“那怎么沒回凌波谷?”他笑著,不管他伸過來的手指節曲張,似要隨時要扼住他的喉嚨一般!
“先還我賣身錢,三,百,兩!”寧揚低叫著,額前青筋直暴!他們是一拍屁股大騾子大馬的跑了,把他扔到那里不顧死活!越想越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