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恍惚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外頭都透著有些黑了。燦菊一直坐在她身邊。看她醒了,長長鬆一口氣,撫著胸口:“哎喲,我的奶奶!可醒了!”她這話一出口,邊上明霜,芍藥,煙雨全湊了過來:“主子,您好些沒?”
“好,好多了!”小白到現在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麼的了,一會子熱,一會子還老想些亂七糟的念頭。然後,然後她不太記得了,只記得死神!對,死神,他衝進來掐她,綁她,罵她,但是,但是沒打她!不過他蒸她,更難受!像被一萬隻螞蟻咬骨頭!她頭昏昏的,覺得酒勁還沒散,只是聽著她們問,本能的迴應。
“那請主子救命啊!”她們四個一下子全跪倒在地上,向小白磕頭:“請主子念在這些日子,我們幾個還算盡心的份上,救救我們!”由於急迫,也顧不得太多,就徑直說出來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小白嚇一大跳,騰的一下子竄起來。也顧不得一身精光,就要向牀下跌去!
“喲,主子快躺著!”燦菊手快的跪行過來摁住她,讓她躺回去。燦菊一臉死灰色,眼底還有未乾的淚痕:“主子,出這事,是我們不是。我們幾個沒看好主子,讓主子受罪了!主子就念在往日裡,我們還算服侍的仔細的份上,跟王爺說兩句好話。留我們條小命,日後一定給主子做牛做馬!再不敢有閃失了!”
“姐姐!”小白忍不住伸手去抺她的淚,這些日子,她都跟她們四個混熟了。她們就像她在這裡的依靠一樣,一直對她很好很好!再沒那麼好了,做夢,都沒那麼好的。看到她哭,小白也忍不住心裡頭難受!她到現在都不明白他究竟爲什麼生氣了?她只是去洗澡,然後他就衝進來要殺人!怪她在那裡洗了麼?她的腦子嗡嗡的,亂七八糟!
“主子,快別這麼著,奴才當不起!”燦菊握了她的手指:“王爺去書房了,回來,定要審我們的!只求主子,求主子…….”剛纔王爺一走就知道,先處置了罪魁禍首,再下來,就要整治她們這些護主不力的奴才了!
王爺今兒個動這麼大氣,她還敢衝著王爺大吼大叫,王爺還愣是沒動她一根指頭!不僅如此,更沒在盛怒時打死人,簡直是從未有過的!王爺還把紫檀山給砸了,那兩罈子酒,連王爺自己都沒捨得喝。一直儲著,總說是要等大興才飲,才能對得起美酒瓊漿。結果,今天就給砸了,還是給她泡身子!這誰再看不出來,那誰就是大傻子,保命符就在眼前!所以,趁這會子王爺沒回來,她又醒了,再不說,估計沒機會了!
“我救,我救!”她連連說著,抺著燦菊的眼淚:“我救的!”她保證一般的說著,明霜幾個,一時心裡打鼓,她一向呆的很。說什麼只會答是,讓坐就坐,讓站就站!也不知一會敢不敢替她們說!但沒辦法,只能求她。除了她,還能指著誰?!
她們正說著,忽然聽得門響。傾絕一步就邁了進來,他們府裡,一向是不招呼通報,只有別人來了通報給他。而他想去哪去哪,沒人敢出聲擾著他!所以,她們幾個還跪在牀前,他已經邁進了廂閣!
他一眼就看到她醒了,於是眼底就沒別人了。他幾步走過來,伸手就向著她的臉:“還燥的慌嗎?”他輕聲問著。
“別,別打她們!”她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指,突然發揮出了奇大無比的膽子。不但沒回答他的問題,竟然上來就是這麼一句!
那四個跪在一旁在心裡暗暗叫苦!死了!她根本就不會講話的,也根本不會看人臉色,討巧討喜完全不會。她就是個二愣子,呆頭鵝,棒槌!
他看著她,知道她握著他手指是什麼意思。她是怕他動手,就像那天一樣!她死命拉他的襟擺,完全忘記了其他!他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剛纔燦菊幾個說了什麼,對於渺香院,她都能不顧死活。那麼天天跟她在一起的,更是什麼都豁了!她是一根筋的,她不是討好人,她只是想救她們,因爲她覺得她們好,對她好!就像,當年的他一樣!她根本不想救人會付出什麼樣代價,只是單純的想救!
“不打了,誰也不打了!”現在竟然是他在回答她的問題。他任她握著,回眼看燦菊幾個:“就這麼著吧!”沒再多餘的話,沒有那些什麼以後若看不好怎麼怎麼樣等等之類的。他根本用不著恐嚇任何人,她們太瞭解他了!
她們幾個快癱了,就這麼著吧!!剛想的一大車的話,被這一句,給全卸了力去!
小白一直看著她們退出去,退到外頭去,退到她根本已經看不到的地方去的時候。她想法一向簡單的很,以爲她們閃的遠遠的,那就安全!她瞧不見了,這才鬆開他的手,她一鬆,他倒是有些失落。
他伸手去摸她的額頭,覺得溫度降下去了,心下也就定了。她一聽他說誰也不打了,一時間也靜了下來。誰也不打了,那是不是,渺香院的也不打了。還有,連她也不打了?
“一會吃點東西就睡吧,明天早些讓劉波把你送衙府去!”他沒再多說其它,跟她說,只會讓她更昏潰。她腦瓜子裡只能承載命令,東西裝多了,人就暈!他本只是回來瞧瞧的,結果一回來就是一個亂套。他在這裡呆的時間太久了,他得回去!他本想今天就把她給帶走,但瞧她那樣,還是讓她再歇一宿算了!
“是!”她應著。再吐不出半個字來!
燦菊幾個遠遠的瞧著傾絕走的遠了,這纔敢往屋裡進!燦菊拍著心口,喘著:“哎喲我的奶奶!”她張著圓圓的大眼睛,笑著伏在小白的牀邊,伸手輕掂了一下她的眉心:“您講話也太愣了!虧的王爺肯聽喲!”
她這麼個細小寵溺的動作引得小白微微的縮頸,輕輕笑了起來!她終於有用了呢,燦菊她們都是好好的,而她,也是好好的!
“不過還好跟的是主子您,我們的造化!”明霜託著紅棗狗杞羹坐在牀沿:“我以爲我們幾個死定了呢!”
小白氣血虧的很,大夫說每天都得飲點棗羹補補血。
“主子,您先順順氣。一會子還得給您把蜜膏精上上,這是過年新服的圖樣,您瞧著哪個喜歡,扯料子讓他們做去!”煙雨託了一大疊子圖樣過來,放在她牀邊的小幾上。
“主子現在風頭上來了!別院的,一個兩個就伸著脖子跳吧!”明霜一向嘴利,瞧見屋裡沒別人,更是扯開了話匣子:“那緲香院的,那個春兒,之前跋扈的很,見了我都正眼不瞧一下呢!活該!”
“她怎麼樣了?”小白一個激零,一掙腰便坐直了!
“唉,她給主子坑成這樣,主子還顧她作什麼?”明霜扶了她的肩讓她靠著:“渺香院,那是主子您以後的地方。都得給騰騰開!”八成王爺分院是要讓她住那裡的,離東懷閣最近,邊上還有花池。是這府裡最好的別院了!之前莫言霸了四年,別院的怎麼都擠不進去的地方!哼,得罪了王爺的大紅人,真真是腦瓜子有病!
“爲什麼給我騰地方?”她有地方睡,她們都好好的,怎麼要給她騰地方?坑?她們怎麼坑她了?
“主子剛來不懂!我們這裡,不是一般的王府!”燦菊接過話來,剛要開口,聽外頭小丫頭扣門,知道送湯水進來了!她示意芍藥應著。她們四個,自小一起長的,同氣連枝。早就心意通明!
芍藥跟煙雨點頭,知道燦菊要開話頭了。便前去接了東西,端了進來,兩人又去外頭立著了!主子得教明白了,不然,日後的榮華,還指誰去?!
“王爺是凌佩的這個!”燦菊向上指指,低聲說著。凌佩!這裡是凌佩!小白聽說過,比綴錦更北的國度!她真的被賣到另一個國家了!但是她不明白向上指指是什麼意思!那上面是什麼?屋頂麼?還是,天?!
“這麼說吧,只要王爺願意!京裡那黃袍的,也得讓讓!”明霜嘴快,徑直就突魯出來了。燦菊瞪了她一眼,這話大逆不道,要讓外頭聽見了,定是直接扔狼棚裡頭去!明霜吐吐舌頭:“怕什麼,沒外人!”她回身託了剛熬了百合燕窩,一邊拿小匙攪著,一邊說著:“別院的爭的兇,也是因爲這個!興許什麼時候,換個年號呢!”
“放你孃的羅圈屁!”燦菊急眼了,伸手拍了她一下:“你個死蹄子活膩了,別拐帶了我們!”
“你自己剛也指了,還來兇我!?”明霜不依,扭著水蛇腰瞥她:“這不跟主子閒話兒呢嗎?”
“你再胡呲八拉,你那張嘴,早晚害了我們!”燦菊伸手去擰她,回眼笑著跟小白說:“反正,咱們王爺不一樣!現在王爺沒正妃,咱們就幫了主子努上去!”
“是,是,這是正理兒!”明霜接過話頭,一邊往她嘴裡送湯羹,一邊說著:“如今,王爺把咱們幾個撥給您了,咱就主僕一條心!日後日子長久了,主子就知道了!這別院的幾個,都鬧騰著呢!不過,王爺瞧她們,可跟瞧您不一樣!王爺瞧她們在那扭擺,就跟瞧戲一樣!憑她們花團錦簇,比不過主子一根腳趾頭!我們幾個,日後也得加緊十二分小心,不能再讓主子進套了!”
“對,日後得加小心了!回來別讓我拿著她們的短兒!”燦菊柳葉眉一揚,兩眼就鋥出光來!一副磨刀霍霍的樣子!當奴才也要講究個命,她們幾個雖然是東懷閣的大丫頭,但是王爺忙的很,甚少回來住的。平日裡還不如風頭盛的別院的奴才氣焰高!如今她們靠上一個大粗腰,當然不一樣了。
小白怔愣的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漿糊更是攪活的更粘了!她看她們笑的開心,也就陪著她們傻笑,說的是什麼,完全沒聽懂!
她們正聊的起興,忽然聽外頭芍藥揚著聲說:“喲,平大娘,您老人家來了?!”,屋裡頓時噤了聲。燦菊迎過去,正看著平海的老婆,東懷閣內雜總攬嬤嬤帶了幾個丫頭巡房過來了。
“你們在這杵著幹什麼?屋裡頭都伺候好啦?”平大娘說著,立在門外,並不進去。卻是又緩柔了聲音向屋裡說:“主子!您還沒歇呢?”
“主子才醒,王爺叫伺候喝湯呢!我們陪主子聊聊,也好讓主子消消食氣!”燦菊笑著,卻一口就把王爺給搬出來了。
“回來你們幾個給主子收拾些用物,明兒一早劉大管家要帶主子過衙裡去的!聊會就歇吧!”平大娘賠了笑向著屋裡說著。
“行了,平大娘。放心吧,我們幾個打點的妥妥當當的,管保誤不了明兒的事!”這是芍藥的聲音。
外頭又絮叨了幾句,然後就再沒有半點聲音。她們幾個進來也不敢再多聊,讓小白喝了粥,歪了會就讓她睡了!小白這一下午一直折騰,身體早就疲軟不堪,躺下不多時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