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霜紅低垂著頭,任憑雨點順著長髮滴落,在黑暗中對敵對她有利。不過姐姐的實力她非常清楚,勝算不大,而她這次的襲擊任務已經完成,利用夜笠逃走是最爲明智的選擇。
“你早就知道了木家家主病故的消息吧,只可惜行動三番五次的失敗,木家的下人裡有的逃到了鎮上,這個消息已經不再是什麼秘密。”女人話音冷漠帶著嘲弄的輕嘆,“我還要感謝你所做的一切,讓姐姐能輕易地捉住木家的後人,我會好好報答你的——讓你在死的時候不會感到太痛苦。”
葉霜紅被逐出家門像個孤魂野鬼似的流浪,母親被逼迫而死都是拜她所賜,自此以後報仇成爲她活著唯一的願望。
葉霜紅慢慢垂下了掀起兜帽的手,她知道自己不管在天賦還是努力上永遠都不會超越姐姐,那她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實現心願。所以她練就了一身刺殺的本事,實力懸殊的兩人在黑暗的環境中,弱者也有一半的機會殺死對手。
她在黑暗裡同樣也是瞎子,不過她可以從對方的呼吸聲中找出位置,爲了聽到細微的聲音緩緩閉起了眼睛,試著去捕捉不被滂沱的雨聲干擾。
木秋風能感覺到細瘦的影子就在她前面,不過五步遠,他不敢動更不敢呼救那樣只會加快自己的死亡。
葉家的大小姐握著劍仰頭看著遮天的雨幕,雷聲正在微弱下去,閃電會照亮這片空曠的區域。她太瞭解妹妹的手段了,那個短短的瞬間就是進攻的開始。
葉霜紅的雙目睜開了,她像箭一樣彈射而出,腳跟蹬地濺起大片的雨水。
閃電貫穿了天空。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女人無從察覺對手會從哪個方向而來。不過她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的慌亂,她沒有動余光中看到有寒芒一閃。
葉霜紅成功地突破到目標的左側,她手裡的短刀斬向喉間,對方根本來不及反應無法避閃快速的斬切。她知道這樣的機會難得,將金身的力量提升到最大。
她的刀切中了姐姐的脖子,卻沒有造成任何的損傷。身體的硬化讓全身脆弱的部位也硬如鋼鐵,她大口地吸氣再次發力。
“我的好妹妹,你太愚蠢了,終究不明白什麼纔是力量的差距!”女人冷笑著,同時於動了,她的劍切碎了飄灑的雨點,甚至把周圍的雨水都吹開。
葉霜紅感覺到了腰部傳來的劇痛,她的金身被劍刃切碎了。這道傷恰巧在上次受傷的部位,幾日的修養還沒有完全的復原。
她向後空翻,一連向後退了四步來拉開兩人的距離。力量在剛剛的一擊下耗盡了大半,金身本就不能持續的太久,而金身的護體對於姐姐而言不起任何作用。
力量的差距……她終究沒能突破金身二重的境界,而姐姐的天賦過人如今的實力如何呢?是四重還是五重?
不過,自己還沒有輸,她完成了委託人交給的任務,即刻退走不會遭到任何的指責,他們的交易快要結束了,對方的許諾能幫助她實現心願。
“這麼久了你的進境竟然一點也沒有提升,只會去殺那些軟弱無能的廢物來宣泄你心中的仇恨,做姐姐的心裡真的有點難過。”女人這麼說著話音裡竟真的帶著一絲絲的悲傷和淒涼。
葉霜紅幾乎要忍不住撲上去,她死死地咬著牙忍住了,大雨漆黑的環境救了她的命,
不然在中劍的下一刻對手會發動更快的攻勢。
木秋風輕輕地向後退,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兩人的勝負已分。
“真是個不老實的人啊,你那麼想跑那我就乾脆砍下你的兩腿。”女人說著猛地轉身。
擊掌聲。
黑暗中有人拍手,在寂靜的大雨中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葉家兩姐妹的生死大戰,真是精彩,葉家大小姐被比作毒花,人長得那麼美沒想到說話竟這麼刻薄。”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調侃的語調。
“是誰?”
木秋風心徹底涼了,黑暗中到底有多少人藏身?局勢千變萬化對他而言卻越發的不利。
“雲蘇鶴,雖未謀面,你應該聽過吧。”
“雲家……”女人皺眉,雲家獨子性情浪蕩,很少拋頭露面但在柳煙城一帶聲望極高,他被稱作是雲家三代中最出色的繼承人。
雲蘇鶴的年紀不過二十五六,卻已經是雲家的家主了,其父退隱據說終日在院子裡種花蒔草。
“木家的寶物是我的,雲家和葉家誰強誰弱你可要想清楚!”葉家的大小姐葉婉清大聲說。
“家父厭倦了腥風血雨才自願被葉家壓一頭,你以爲我雲家怕你麼?”
葉婉清朝著木秋風走近,“我現在就帶他走,不怕死你就來搶!”
影子墜地橫在了木秋風和女人中間,來者身上沒有帶著任何武器,他抱著雙肩立在雨裡如同一座直立的石雕。
“很好。我殺了你,雲家在柳煙城很快就會銷聲匿跡。”
“我本來是打算憐香惜玉,可人家要砍下我的腦袋,葉小姐你說能給嗎?”
真是個輕佻的人,木秋風差點笑出來。雲、葉兩家都到齊了,這樣看來局勢還不算太糟,他暫時無法脫身但性命是保住了。
葉霜紅也沒有料到雲家人的出現,姐姐已經無暇顧及她了,如今木家家主的病逝已然不再是秘密,過不久這裡會出現更多的強者,而派他做事的人是不願看到這個局面的,木秋風絲毫沒有參透家寶的秘密,那也就是說沒有必要再等下去。
她轉身奔進大雨裡,迅速撤退。
葉霜紅不確定是否還會有人從黑暗裡殺出,她身負重傷必須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藏,而山莊外的松林自然是最爲安全的藏身之所。
她一刻不停地奔跑,身後一片沉寂兩人還在爲爭搶木家的後人而對峙著,不管結果如何對她都十分有利。如果能成功地回到葉家,那雲家就是下一個需要根除的目標。
她大口地吸氣壓住傷口的疼痛,縱身越過了高大的圍牆。雨水淋透了她的全身,傷口還在出血,雨點吹打在臉上冰涼刺骨。
她喜歡在雨天的時候行動,而此時此刻卻多希望這場雨能停下來。
“原來你也是身不由己,那麼想得到木家的寶物也是爲了能活下去。”黑暗裡有人說,“不過很可惜,你回不去了。”
葉霜紅站住了,隨著身後的聲音響起她的心猛烈地抽緊。
“又是你!”她的話裡帶著惱怒。
暮炎慢慢從暗影裡走出來和女人面對面,黑暗裡兩人彼此的表情都看不清。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知道你今晚會行動所以早早地藏在了涼亭外的假山後面,一直
尾隨到這兒。”
“你怎麼會知道?”葉霜紅又問。
“我不但知道,而且還清楚委派你做這件事的人是誰。”
“說!”
“你該清楚現在的處境,你的傷勢很重不是我的對手。”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該殺了你,我的確傷的很重,利刃破不了你的金身,不過——這麼短的時間裡你就可以將金身運用自如了嗎?你又能維持多久呢?半分鐘還是一分鐘……呵呵呵呵,沒有了金身你不過是一隻死羊!”
暮炎抖開了刀上纏繞的白布,指向她,“你試一試自然就知道了。”
“我會殺了你,不過在這兒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明白。”
“說吧。”
“你怎麼會知道這一切,我的行動,包裹和我交易的人的身份,你不是走了嗎?爲什麼又要回來?”
“只是一次巧合罷了,我發現了你的行蹤進而跟蹤聽到了你們會面的內容。”
“你所做的一切也是爲了得到木家的家寶吧,你藏得很好,原來我們這些人不過都是你的棋子。”
暮炎搖搖頭,“我也是棋子,只是我已經走出了這個局,我只是個局外人。”
“說真的,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女人輕輕笑著,話音一頓,“只是很可惜,這裡每一寸都是暗影,我有這件夜笠你又能如何呢?”
女人拉下了兜帽罩住了臉頰,她的身影在視線裡完全的消失了。
暮炎向側面飛快地奔跑,揚起刀對著前方發出凌厲的斬擊,墜落在半空的葉子被切開,隨風飄落上面沾染著黏稠的血。
“啊……”
女人低沉的呻吟,葉霜紅向後栽倒沉重地倒地,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對方的刀精準無誤地擊中了她,在腰上留下了一道深而長的血口。
“怎麼會……”她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嘴裡不斷地涌出血沫。
那件遮著的黑袍也被一刀劈開了,她感到全身冰涼好想身邊有一堆火可以取暖,可以有一個溫暖的胸膛依靠。其實自己也很累了啊,爲了報仇不斷地磨練自己,她出身在富裕的家庭裡本該過得無憂無慮。
“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女人仰躺著臉上的怒怨、不甘都消失了,平靜的如同一心湖水,她原本就長得很美,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嫵媚動人。
“暮炎。”
“其實我也想走出這局啊……就只差一步了……只要得到木家的家寶就沒有人再能……威脅利用我了……”
暮炎只是站在雨裡看著她,一言不發。
“我已經知道木家家寶的秘密了……在感受到那股力量的衝擊之後……你不是很想得到手嗎?那我……就告訴你吧。”
“那件東西在木秋風的手腕上……我感覺到了……身體自然而然昇華的熱量會開啓它……”
暮炎綁好了刀,轉身離去。
“你不信我的話嗎?那股水流……先是冰冷的慢慢是熱的啊,它在消耗……那股熱量。”葉霜紅努力瞪大眼睛不讓自己睡著,眼皮卻說不出地沉重,眼縫越縮越小像是要封閉這冰冷的雨幕和整個世界。
“暮炎,來生我們能……成爲朋友嗎?”
女人臉上蒼白的笑僵住了,呼吸中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