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炎沿著山道朝著住所走去，他遠遠地就看到女孩瘦削的背影在院門口百無聊賴地走動，看得出來她是在等人。
“暮炎！”霜凌月感覺到了身後有目光射來，轉過身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發生什麼事了，你看起來心情不錯。”
“沒有發生什麼，我心情很好難道不行嗎？”
“當然好了，你怎麼把面紗摘了？”暮炎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哪裡不對勁，此時纔剛剛發生。
“我不想戴了就摘了啊，怎麼啦？”
“沒事，你長得那麼好看……沒必要遮住臉。”
“其實……”女孩猶豫著又不說了。
“其實什麼？”
“你知道我爲什麼在山谷裡生活還要遮著面紗嗎？”
暮炎聽到這個疑問搖了搖頭，頓時好奇起來。
“其實是因爲……這塊面紗是我母親的遺物，聽爺爺說母親長的非常美麗，但後來她患了病臉上生了奇怪的黑斑，但父親非常愛我的母親絲毫也不在意她的樣貌，母親深居簡出都帶著這塊紗，後來病也治好了不久就生下了我，只是沒過多久……父母就離世了。”
“原來是這樣……”
“所以我一直都帶著它，我偶爾會夢到母親，可在夢裡我總是看不到她的樣子。好幾次是因爲周圍的光線太暗了，我和母親說了好多話，也有一次就在這個山谷裡，她戴著面紗我總是想開口說看看媽媽的臉，可我怕說了她一旦摘掉了面紗，夢就醒了……”
“既然是母親的遺物，爲什麼突然要摘掉？”
“因爲我就要去母親曾生活過的地方了，我的家曾經就在那裡，其實我是害怕回去。”女孩說著笑笑，“不過我還在不怕了，我想見見我的叔叔，心裡有些話想問他。”
暮炎心裡一動，接著話尾說道：“你想要問什麼事？”
“有關於我雙親的。我父親的死和水雉刀有關，而我母親的死因……我到現在還不知道。”
“如果……你母親是被人所害呢？不是抱病而死，你會怎麼做？”
“怎麼這麼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女孩一臉狐疑地盯著他。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會怎麼做？”
“我母親是很善良的人，應該沒有人會害她，聽爺爺說母親的身體不是很好，我一直以爲是病逝才死的。被人所害……那這個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你會殺了他？”
“這個人該死！可我的力量太小了，暮炎，你會幫我嗎？”
“這……
”暮炎一想到霜凌月面對他叔叔的時候，他也在場的話該怎麼做，兩人之間的矛盾短時間不會解決，到時候的處境會很尷尬。他不能插手只能拒絕女孩的請求，這兒很可能會影響到兩人之間的友誼。
“怎麼，你不肯幫我？”
“不是，只是這件事……”暮炎不知該說什麼纔好，急忙轉開了話題，“我剛纔問你也只是假設沒必要這麼認真，師父要我在山谷裡多住一段時間，至於出谷的日子……還沒有定下來。”
“真的？”女孩頓時便高興起來，她對清幽山谷有著很深的感情，一旦離開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心裡不免會有些不捨。能多住上一段時間再好不過了，生怕有些話沒有對爺爺說日後想起來後悔莫及。
“師父打算讓谷內的下人都離開，不知道大管家會不會留下來，對了，你叫他眉叔，他也姓霜，不知是何來歷？”
“以前就是我爺爺的管家，姓氏相同只是巧合，在寒牙雪都霜這個姓氏的人有很多，據說是個大家族。”
“那有沒有想過你就是霜家主家的後人？”
“分家那麼多，我怎麼可能是主家的人呢。霜家在城中很有勢力的，如果我父母都是很有名望的人，就算他們去世了，也會有別的親人養育我，可沒有人管我的，還是爺爺心善把我帶到了山谷裡將我養大。”
“也許是你家裡出了一些事情，離翁是你父親生前最好的朋友，他把自己的女兒交給朋友而不是送到親人身旁去，是擔心你的安危吧。”
女孩從這番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你在暗示我什麼呢？”
沒想到這點心思很快便被識破了，暮炎想當面講出來關於她過去的經歷，可現在還不是讓她的時候。
“我們到山下走走吧，其實山谷中的景色很不錯，特別是到了晚上的時候，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擡頭就能看到滿天羣星，感覺離自己很近，小時候我經常擡頭看天上的雲，覺得它走的好快，天那麼高，住在這裡倒覺得雲彩走的好慢，月亮總是不出來。叔叔說善人死了會化成星星，我想我的父母都在天上看我，他們一定是天上最亮的兩顆星，我沒有見過我的父母，但我知道他們一定很恩愛他們。”
“那我的父母也會在天上嗎？”女孩忍不住擡頭，現在還沒有到天黑，星星還沒有出來，她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失落。
“會的，你也沒有見過雙親吧，你剛剛說到夢，我也有過啊，我也總是想看一看媽媽的臉，可我只能聽到她的聲音，她在叫我的名字，她住在一個很美很安靜的湖邊的木屋裡，我知道她
在叫我。那場夢裡我還是四五歲的摸樣，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我完全記不起來了，我覺得自己曾經失憶過，有過那麼一段時間，我好想和母親曾經生活過一段時間……”
“你說記不起來了？是你母親的樣子還是以前的住處？”
“所有的事。”暮炎不願去想，他一回想這些就會慢慢地陷進去，最終大腦一片空白，心情沮喪，可自己又控制不住。
“想不起來那就別想了，至少你比我運氣得多啊，我連母親的樣子都沒有看到過，更不要說生活在一起，爺爺把我帶到山谷的時候，我還不到三歲。”
“不說這些傷心的話了。”暮炎擺了擺手，沿著石路下山，“明天一早你也到清心譚來吧，我們一起修行，在修武方面你很有天賦。”
“恩。”女孩緊跟在他的身後，“以前我不知道掌握水元的力量有什麼用，可爺爺要我學說將來有一天會用到，離開這裡不知道今後會遇到什麼事，我希望可以變強些有能力去應對，你又不能……一輩子都在我身邊保護我。”
“恩。”
話裡透著一股曖昧，霜凌月也是無意中說出來的，臉上微微有些熱，她想解釋一下怕對方誤解，張了張嘴又把話咽回去了。
“你剛剛說善人死後會化成星星，那惡人呢？死後會變作什麼？”
“烏雲。”
“爲什麼是烏雲呢？”女孩一臉好奇。
“因爲惡人的心是黑的啊，他們的魂無法升到天上化爲星辰，只能飄在半空中散成煙霧漂移不定。”
“聽你這麼說是有幾分道理，我死了會化作什麼呢？”女孩呢喃道。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人死了就如同睡著了一樣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也不會再醒來。星星、烏雲這種說法只是騙小孩子的把戲。”
“那你爲什麼還要相信？”
“我……”暮炎愣了一愣，“我寧願相信這是真的，那樣的話每當天黑的時候就能看到他們了，以後想到誰擡起頭看一看就會想起來。其實就是心裡想念無從寄託，叔叔心裡也有想念的人吧，他總是靜靜凝視著天空的一線，我不知道他是在想誰，但叔叔相信想念的人就在天上，我也相信。”
“我也相信。”女孩也說。
此時黃昏的暮色降臨到了山谷裡，林野、大山被映的迷濛昏黃，山頂之上的天空浮現出了兩顆星斗，像是一對眼睛在俯視著山谷裡的人們。暮炎和霜凌月紛紛把目光投過去，他們臉上的神情有喜悅，有傷感和孤獨，每個人心裡都會有想念的人吧，他們不願對人說起而默默地埋藏在心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