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炎和蘭心梅先後返回了客棧,夥計親眼所見青平家的後輩落敗,默默出城去了激動的手舞足蹈,特意叫起了憨憨大睡的廚子,爲兩人做了一頓豐盛的晚宴。
街道的一側,房屋屋頂上,觀戰的人慢慢站起了身子,仰頭看著朗朗的月色出神。清風吹起身上的黑色大氅,波紋扭動起來像是繪製在衣服上的蛇活了過來。
呂清寒低聲笑笑,輕輕一躍落到了地面,轉身向著城北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一早,暮炎兩人便離開了雪風城,很快青平孤影被無名路客擊敗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這家客棧的生意變得無比紅火,更多的人都是慕名而來希望能夠有幸見到這位大英雄。青平孤影當晚離去了果然沒有再回來,青平家在城中的地位已經不復存在,新的勢力、家族很快又會崛起。
暮炎和蘭心梅一路朝北走,哀鳴橋是連接西北沙漠地帶和東部大陸的紐帶,兩塊區域存在明顯的斷層,西北的地勢較高,哀鳴橋只是連接橋中地勢最高的一個,也是最險的一條道。輾轉兩地的人幾乎沒有人再走這條路了,在當地百姓的眼中這座古老充滿兇兆的橋又被稱作‘亡魂口’,是通向死亡的通道。
這座橋在兩座山之間,橋頭在山頂,橋尾在另一座山的山腰上,橋下是萬丈深淵,風又大又急,吹得橋頭旁的幾株老樹搖搖擺擺,樹葉翻飛紛紛向著浮橋下的深淵墜去。
蘭心梅看著那些葉子,感覺自己好像也會一同掉下去似的,他們已經到了山頂上,橋頭就在前面,只是還不見要等的人。
“他會來嗎?”蘭心梅心裡不免有些擔心。
暮炎站在橋頭邊,向下看確實是頭暈目眩的高度,他還沒有上橋,只是手握著捆綁橋身的繩索就能感覺到它在風中的顫動。
“會的。”暮炎從很早的時候就趕到了這裡,不一會就快到黃昏了,呂清寒並沒有和自己約定日期,只約了地點除了在這裡等待沒有別的辦法。
“我看太陽落山以前他不會出現了。該不會他還沒有趕到這裡吧,要不現在回去明天一早再來?”蘭心梅抱著肩膀,這裡的天氣陰寒的很,她的衣服明顯單薄了些。
“再等等看。”
“真不知道他約在這種鬼地方想要幹什麼?若是爲了抓你,你一旦跑到橋上他就不敢草率進攻了,這個環境是對我們有利的,他應該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蘭心梅搓了搓手臂,回頭望著下山的路,“在寒牙雪都的時候,他還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沒有了。”暮炎搖搖頭,“我知道他是有些話想要單獨對我說。”
“我看這個人是居心叵測,會有一戰麼?”
“不管會不會,我都不能輕易放他走。”暮炎低聲說,“白斬
還在他們手上,如果秋夜沒有得手,我們就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生擒幾乎是不可能的,不過,我會全力協助你。”蘭心梅在出海之前就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一路上還心神不寧的,等到了這裡心緒卻很快平靜了下來。
“快看!”
蘭心梅被同伴的叫聲嚇了一跳,快速地掃視著下山的路徑,沒有任何發現。
“在橋對面!”
她愣了一下急忙轉頭,在風中隱隱地看清了有個人影正朝著這邊慢慢走來,不知是什麼時候他出現在了橋上,風似乎更急了,浮橋在風中劇烈地晃動起來發出“咚咚”的聲響。
“我應該沒有來遲吧。”呂清寒走到橋中間停了下來,對著另一端喊道。
“只有你一個人嗎?你約我到這裡來究竟爲了什麼?”
“到橋上來,我們面對面詳談。”
“別過去!當心有詐!”蘭心梅忍不住提醒道,她覺得事情詭異,對方處在浮橋的中央根本不適合爭鬥,橋板以及繩索一旦遭到破壞,這座古老的橋就會從中間斷裂開,一分爲二。
“老實地待在這裡,不管發生什麼也不要輕易上橋。”暮炎瞭解她的性格,說完又急忙叮囑了一句,“千萬要記住,你的主要任務是救人。”
“我知道了,小心點。”
暮炎沒再吭聲,雙腳走上了浮橋,一步步朝著橋中央的男人走近。
他儘量把步子放慢、放穩,這樣雙手不必去扶兩邊的繩索,呂清寒也是這樣信步而來,在這座大風搖曳的橋上如履平地,在這件小事上自己決不能示弱。
“我約你到這裡來,是想告訴你幾件事。”
呂清寒看著對面的年輕人,兩人刻意保持著一段距離,相隔大約有五步之遙。
“什麼事?你應該也清楚我到這裡來的目的。”
呂清寒笑笑,“你要找的人不在我手上,那個人被我的同伴押送著,我知道他會去什麼地方。這兒個我也可以告訴你。”
“你爲什麼要告訴我?我們不是敵人嗎?”暮炎不敢掉以輕心,全身繃得很緊。
“放鬆些,還是先說正事吧。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我的身份來歷吧,看來你一定沒有去過北面的那片冰雪大陸了。”
“你現在可以說了麼?”
“可以。我來自一個叫‘蝮蛇之擁’的古老組織,這個組織最初的創始人是武皇傳世的弟子之中的一位,雖然從文獻史書上找不到相關的記載,不管我曾經尋找到蛛絲馬跡可以證明初代首領的來歷。”
“你投靠的這個組織到底想要做什麼?爲什麼只選擇瞳術的異能者爲目標?”暮炎大聲問道。
“說心裡話,這個我也說不太清楚。不過首領四處
抓捕擁有這種能力的人,一部分原因是爲了找到宗捲上提到的啓示之子。”
“啓示之子?”
“沒錯,啓示之子共有兩位,其中一位便擁有與衆不同,威力不凡的瞳術,他的眼睛呈現出來的顏色也是很特別的。宗捲上留下的預言說,世界的變革將有這兩位啓示之子來完成,至於結果的好壞卻不得而知。”
“所以呢?”
“首領想要找到他,殺死這兩個人。他能夠一手復興這個滅跡多年的組織,不單單是靠絕對的力量,還要有一定的信仰、意志爲依託,他以啓示之子自居,是未來主宰世界的神,內部的人對此都堅信不疑,所以大多才會誓死效忠。”
“你不相信他?”
“以前我也相信,不過我偷看到了那份秘密的宗卷。其實是不是啓示之子並不重要,首領一樣有能力去改變這個世界,他正在籌備的計劃和試驗就是實現這個偉大理想的第一步。”
“試驗?”暮炎心裡咯噔了一下,“用擁有妖瞳的活人來做試驗?”
“我想差不多。其實內部的機密我探聽到了很多,對你說的這些話如果被十尾刃裡重要的成員聽到了,恐怕會被滅口。”
“既然是機密之事,你爲什麼要告訴我?”
“因爲你有資格知道這些。”呂清寒話題陡然一轉,“你聽說過武皇收下過四位徒弟的事情嗎?”
“有所耳聞,史書上也有相關的記載,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武皇死後將自己的力量一分爲四,分別賦予了四位鎮世的弟子。四位徒弟中兩男兩女,根據各自的體質和領悟到的武學境界獲得其一,兩個男徒弟分別得到的是武皇的體魄和血脈,兩個女弟子獲得的則是武皇的一對眼瞳和身邊常年陪伴的一頭聖獸。‘蝮蛇之擁’初代的首領就是其中武皇的女弟子之一,擁有的是世上無與倫比的瞳術,她繼承了尊師的衣鉢和意志,想要守護平安的時代,只是兩位帥兄鬥得你死我活,都希望成爲新一任的武皇,所以她一手建立起這個組織,蝮蛇之擁的含義是說世上最毒的兩條蛇依然可以相互依託,化干戈爲玉帛,因爲有個這個組織從中不斷的干擾和阻擾,新的武皇終究沒有誕生。”
“後來初代首領的大限將近,她在死之前仍擔心有人會奪取她的瞳力掀起新一輪的腥風血雨,所以在死之前通過古老的禁術將眼瞳分解成了不同的能量體,自此妖瞳才得以誕生,變的能力和屬性各異。”呂清寒說著微微瞇起了眼睛,“首領要做的可能是要還原這個禁術,將分解的眼瞳再融合到一起,獲得初代首領——也就是武皇留下的瞳力。”
“這、這可以辦成嗎?”暮炎不禁打了個哆嗦,夜風吹得他的臉頰一片冰涼,心裡也是一片徹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