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秋夜在對手錯愕的瞬間,陡然轉身,一隻手握住了揮出的長柄武器——一把由沙子凝固而成的鑽刀,那些堅硬的沙層忽然翻動起來,**出多個指肚大小的針孔,一個個漆黑的蟲子從孔洞中鑽出來。
沙質武器瞬間變成了毒蟲的巢穴。
龍挽驚慌失措地拋掉了手上的武器,這個人得到了水雉的全部力量,可以在觸碰到的物體上生成毒蟲,那些蟲子具有極強的侵蝕性,連他特質的沙子都能夠吞噬。
“難道這就是傳聞中所說的魔人形態嗎?”龍挽在心裡問自己,他還沒有遇到過能變身魔人的對手,魔人形態不同於借用封印魂獸的力量,也不同於和魂獸血脈相溶,這些都帶著一定的被動和被迫性,而魔人形態的前提要求人和獸靈魂交融,心神合一,人就是獸不分彼此,強大的力量被封閉了起來,需要呈現出半人半獸的姿態才能夠盡情釋放,變身的時間有限,人並不會真的被魂獸的力量影響而墮爲獸化。
“不可能的!水雉是殘暴的生物,怎麼會向一個凡人弱者低頭……”龍挽顯得有些急躁,他從呂清寒口中聽說過,魔人形態就是在和活生生的魂獸在戰鬥,且同時具備人的智慧和所有能力。
“我怎麼會輸在一個無名之輩手裡!這兒絕不可能!”龍挽也咆哮起來,心裡的鬥志和血性徹底被激發,腳下的地面瞬時坍塌下去,沙子井噴而出,地陷的範圍仍在擴大,幾乎波及到了整個院落。
殷秋夜一震背後的骨翼,一躍而起落到了房頂上。他低頭看著腳下,一片流動的‘沙海’。
“看來我不得不認真起來了。”龍挽冷冷地說,“爲了殺死你,只好使出絕招。”
“用假身來誘敵這一套對我不會起作用了,你不打算施展刺殺了麼,那還真是拭目以待。”
“哼哼哼,無知的年輕人,以爲刺客只能夠躲在陰影裡偷襲嗎?刺客即便是在面對面,一樣能夠輕鬆殺敵,只是要多花點時間和力氣而已。”
“既然是最後的殺招,那我也不必再有所保留了,看一看最後能活下去的人會是誰!”殷秋夜說著縱身躍到了高空,他伸展開雙臂像是要擁抱整個世界,骨翼完全地打開足有兩米多長,上下扇動著竟能夠託著他定在半空中。
龍挽仰起頭盯死了浮空的人,他的雙掌合十有如舉著一柄大劍,鋪滿整個院子的沙流隨著他的動作彙集到了一點上,他的腳下成了一個沙暴漩渦,他自然而然站在了漩渦的正中心。
“我爲這個絕招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沙瀑之弓’,沙流破甲箭不管施展怎樣的防禦都會被擊碎,你站在原地不動是對我的蔑視嗎?很好,你很快就會後悔的。”
沙子隨著流動被越磨越細,越發地堅硬當彙集到漩渦的中心區域的時候會被底步的衝擊力彈射而起,正如長弓射箭那樣飛向目標所在的位置。這張流沙漩渦而形成的‘弓’,呈
扇面很大的圓形,沒有所謂弦的長度,能夠攻擊四面八方任何方位。
殷秋夜始終閉著眼睛,像是在月光下進行著冥想,他在積蓄力量,將要進行大範圍的毀滅性打擊,攻擊的範圍足能吞噬掉整個院落。
他聽到了呼嘯而來的裂風聲,積攢力量的過程也已經完成,他猛地睜眼,雙手高舉然後用力向下揮擊。
黑色的雨點從天而降,看不到雲,雨水只能覆蓋到院子內的區域,黑雨如注。
“雨之祭!”
將水雉的劇痛一股腦地擠壓出體內,再將有毒的氣體化成水汽,然後把毒蟲注入到每一顆雨滴中,黑雨本就帶著劇毒,如果打在人的身上皮膚瞬間就會腐爛,血液會像是火那樣燃燒乾淨,只留下烏黑的骨頭,整個人會在大雨中被澆成一具乾屍。不僅僅只是這樣,即便有辦法能夠抵禦黑雨的毒性,雨滴裡蘊藏的生命——毒蟲會順勢侵入人的血肉裡,輕則重傷重則當場致死。
除非完全躲開黑雨降落的區域,而雨水降下的那一瞬間,電光火石般快得難以做出任何反應,何況地面上的人目光正追著流沙而成的箭矢直插雲天。
殷秋夜感覺到肩膀一陣劇痛,他的身子歪了歪從空中跌落下來重重地摔在房頂上。不過有白骨雙翼結成的骨盾保護,減弱了大半的力量和傷害,骨盾抵抗了片刻而後被洞穿,藉著這兒短短的幾秒鐘,他擰轉身形箭矢最終偏移了少許從心口擦過命中了肩頭。
黑雨已經停息,院子裡陷入了一片漆黑,一切都靜悄悄的。肩頭上的血剛流出來就止住了,強大的復原能力很快就讓傷口傷愈了,他只覺得體內流動的血液正在加速。
殷秋夜從房頂上一躍而下,魔人形態時他的聽力和視力都得到了很大的增強,在濛濛的月色照射下,足能夠讓他看清院子裡的一切。
流沙漩渦已經消失了,泥土被翻卷了起來,凌亂不堪。他四下望了望,忽然轉身跑進了房門。
屋內的陳設極其簡陋,分爲裡外兩間,幾步就能將房裡的一切都看得仔細。殷秋夜順手點著桌上的油燈,白斬不在這裡,敵人也一同消失了。
他的目光在遊動中忽然定格,看到了地上斑斑的幾滴血,殷秋夜愣了一下,猛地轉身朝院落外跑去。
客棧內。
今夜顯得尤爲的漫長,少女回來之後就一直坐立不安,漸漸她感到倦了趴在桌上睡了一會。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聲音,頓時清醒起來。
當看到滿身是血的女人時,她幾乎嚇了從地上跳起來,手忙腳亂地要出門去找郎中,雪傾城叫住了她,然後倒在牀上昏過去了。
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受傷,她出生在大家族,父親就只有她一個寶貝女兒一直寵著慣著,自從父親死後,她常會做夢夢到他,在夢中自己總是六七歲的模樣。
雪傾城疲憊地打
開了眼縫,只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像是過去了幾十年,腦中出現短暫的空白之後,所有的記憶才慢慢涌進來。
“妹妹……”她的聲音低沉無力。
“雪姐姐,我在。”一手有力溫柔的手握住了她,少女一直坐在牀邊,除了貼一副止血的膏藥,幫她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之外,其他的忙都幫不了。
“現在什麼時候了?”
“快五更天了。”
“秋夜呢?他還沒有回來嗎?”
“還沒有……”
“看來出事了。”
少女臉上顯得十分慌亂,“雪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怎麼受傷的?”
“你的瞳術搜索還是被對方察覺到了,這個人很狡猾……他事先就做好了埋伏,我遭到了偷襲險些喪命。”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法子不對,我總是這麼笨,做什麼都礙手礙腳的……”
“不要自責,你已經盡力了。是我的大意,本來我們今晚是必死無疑的,不過——”
“不過什麼?”
“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兒。”
“奇怪的事?”少女眨了眨眼睛。
“是的。他的刀消失了,這超乎煉器師的預期,可能是水雉掙脫了封具解放了出來,它的靈魄進入到了秋夜的身體裡。他的樣子變化了,變得像霜沐隱那樣,可兩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水雉刀……消失了?”
“對。不是折斷,而是自行銷燬,水雉做了自殺性的舉動,如果它不能立刻和秋夜的身體相溶,那它的靈魄會頃刻間化成灰燼。”
“怎麼回事?”
“魂獸向來都是被人類捕捉,被迫屈從被封印在一件武器中,魂獸的力量很強大,其實它可以憑一己之力掙脫出來,毀掉封印的道具,當然封具的好壞和煉器師的能力有關。即便如此,魂獸還是願意老老實實地待著封具裡,渴望在被喚醒的過程中佔據人的身體,它們不願意和人類產生聯繫,甚至成爲夥伴,兩者的關係只是互相利用,而今晚……水雉落到了另一個人的手上,它自身產生了很大的排斥力,不希望自己的主人死去,死於這柄刀下,所以釋放了全部的力量毀掉了封具。它的靈魄所呈現出來的形態就是那些蟲子,那些蟲子鑽進了秋夜的身體裡從而導致他的身形發生了變化。”
“那、那他失去了水雉刀,還能夠和敵人對抗嗎?”
“他沒有失去水雉刀,他失去的只是刀而已,卻得到了刀中的魂。”雪傾城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恐怕這一戰,勝負難料啊。”
“姐姐的傷要不要緊?要不要先回冰牙島,我家裡有最好的郎中。”
“我沒事。”女人面色蒼白地說,“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失血過多,在牀上修養時日就可以了。而且——我擔心秋夜的安危,如果他明天還沒有回來,恐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