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離余光瞟到被展飛鵬拋在一旁的悟蓮,仍然呆呆地坐在地上。她艱難地朝他喊道:“蓮弟快走!”
悟蓮“嗯”了一聲,慢慢從地上站起,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緊緊盯著展飛鵬,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被嚇傻了嗎?艾離心中大急。
正在此時,幾條人影先后飛縱上山。人影一共五道,四黑一白。
白色人影看到艾離,驚喜地喚道:“大師姐!”
艾離定睛一看,來人正是她的四師弟徐紹風。她急忙叫道:“四師弟,你快帶蓮弟離開此地!”
“云蟒!”另外四道黑色人影卻是與展飛鵬一起的刀冢守衛。
展飛鵬也向那四人吼道:“此地危險,走開!”
二人全力相拼的一擊,雖因暫時的平衡還未爆發,然勁氣蓄勢良久,此時正發出危險的“噼啪”之音,瀕臨無法控制的局面,隨時都有炸開的可能,被波及之人不死也是重傷。
徐紹風見狀,劍眉一豎,不退反上。他悍然撥出寒鐵星宵劍,凝力聚氣,擊向二人勁氣相接之處。
“你不要命了嗎!”艾離怒極,“你一人根本無法擋下我二人的勁氣!快滾!”太亂來了!這樣只會把他也牽扯進來。一旦勁氣爆炸,他將一人承擔兩人的反震之力,無異于送死。
徐紹風不語,默然發力。他欠師姐實多,便是為她送去這條性命,也是甘心情愿。
似是感應到他的心意,寒鐵星宵劍一聲長鳴,一道亮藍色的劍光挾著晶瑩的冰雪呼嘯著壓在鳳首與蟒頭之上。正是寒天劍訣全攻之法·冰雪寒天!
四名刀冢守衛互看一眼,也各自撥刀在手。四人站于徐紹風身后,亦如他般發力擊向二人內力的相接之處。
“轟”的一聲巨響,展飛鵬與艾離的對攻之氣無法承受如此眾多的外力,猝然爆開!
煙塵散去,地面被砸出一個丈許寬的深坑。艾離與展飛鵬被震得連連倒退,雖氣血翻騰,卻是有驚無險。
徐紹風與四名刀冢守衛的勁氣將二人對攻的勁氣壓低了一分,使得二人的勁氣并未能攻向對方,而是大部分擊在了地面。
然而,徐紹風與那四名守衛卻被反震之力擊得倒飛出去。徐紹風首當其沖,被震飛得最遠。他的身體被高高拋起,重重地砸向冰柱,又摔落于地。
“四師弟!”艾離趕上前去,將他扶起。
徐紹風吐了口血,虛弱地說道:“大師姐,關于那天的事,我有話要跟你說。”
那天艾離立誓之后,當夜便棄門遠遁。翌日,徐紹風知道此事后,立刻下山尋她。當他聽說艾離曾挑戰過十二連環塢水陣,便急速趕去。后被周天潤告之艾離的去向,他一路追蹤而至,正趕上艾離與展飛鵬抵死相拼。
艾離秀眉一皺,對他喝道:“還不快快運功療傷,此時說什么無關緊要的話!”
徐紹風因二人的反震之力而受傷極重,然他所修習的寒天劍氣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內功心法,與艾離的焰氣屬性截然相反。艾離無法相助,只能把他扶靠在冰柱上,希望這極寒的冰柱能有助于他。
徐紹風臉色煞白,張了張嘴,卻感氣力不及,只得緩緩合起雙眼,凝神調息。
焦急間,艾離想起蒼石的丹藥,急忙取出一顆送入他的口中。
徐紹風服藥之后,臉色逐漸好轉,艾離這才放下心來。
“大師姐,關于那天之事,我有話要跟你說。”徐紹風睜開眼睛,又一次說道。
“有話要說也不急于一時。”艾離氣得伸手欲打,卻在他頭頂頓住,“你不許說話,先運功療傷!”
徐紹風咳了幾聲,扭頭吐出一口鮮血,固執地說道:“我無事,你先聽我說。”
“好,你說。”艾離嘆了口氣。她深知,四師弟看似不喜言語,其實脾氣極倔,此時若不讓他把話講完,根本就不會專心療傷。
徐紹風眼中閃動著深深的痛心,懇切地說道:“請你收回那天的誓言。以前你為門派操勞,無暇為個人考慮。然而現在,我們已經可以為你分擔。請你定要好好考慮個人之事。”
艾離的目光不由瞟向旁處,不耐煩道:“你知道我不在乎這個的。”
“你不是不在意,你是故意不去在意。”徐紹風凝視著她的雙眼,一字一頓。
艾離心中一震,這個四師弟平時少言寡語的,一旦開口講話卻是如此敏銳。但她嘴上卻道:“你這個傻孩子,師姐的事哪用得著你來操心。你先管好自己,專心療傷。”
徐紹風忍痛坐直,堅持地說道:“師姐,你先答應我,我才會療傷。師傅對我說了,你現逢情煞血劫,只能以成親破之。二師兄那天還因此事訓了我一頓。三師兄雖然沒有說起,但我知道,他也在為你著急。我和小花講好了,若你一天不嫁,我倆就一天不成親。所以,無論無何,請你好好考慮個人之事。”
“好啦,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艾離無奈地看著他,“話講完了,你可以專心療傷了吧?”
徐紹風仔細地看她一眼,得她再次點頭,這才安下心來,專心調息。他一路趕來,便是為了講出這番肺腑之言,此刻得到應允,心中重石終于落下。
艾離的目光在他臉上極溫和的逡巡了一會兒,起身來到展飛鵬身邊。
展飛鵬正在依次為受傷的四人運功療傷,急得手忙腳亂。此四人雖不似徐紹風那般重傷,但也被反震之力傷得不輕。
見她來到,展飛鵬一臉戒備,“你想干嘛?”
“救人!”艾離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說著,她運起內力,助其中一人療傷。
展飛鵬見她真心救人,不由大感詫異,卻依然警惕地說道:“就算你現在過來示好,我也不會領情!”
“少說廢話,我本就不需要你領情。”艾離不耐煩地冷哼一聲。因為此四人的剛才的舉動,不僅救了自己,同時還分擔了四師弟的反震之力,使他沒有因此而亡。故此她認為,即便這幾人是敵,也要先救下再說。
療傷了些許時候,被艾離所救之人言道:“多謝艾女俠相助,我已經好多了。”
見四人傷勢逐漸穩定,展飛鵬與艾離這才收手。
展飛鵬起身抱臂,沉眉看她,“即使你助我救人,也不能抵消你所犯下的過錯。聽說你焰刀艾離在江湖上還是個極有名的俠女,沒想到竟然會做出這等事來。”
“我何過之有?”艾離秀眉一挑,“刀冢之刀,能者得之。金焰神兵本就應當屬于我。倒是你身為刀冢守衛,不守信用,一直死纏爛打,實是半點風度皆無。”
展飛鵬臉色一沉,正要答話。被艾離所救那人說道:“云蟒,你不要急。我看艾女俠也是個性情中人。你二人慢慢把事情解說清楚。”
展飛鵬深吸了口氣,忍下怒氣說道:“金焰神兵乃是遠古圣器,不可隨意動搖。刀冢便是因其被撥出而沉入地下,護于其上的鎮國寺也被毀于一旦。你盜走金焰神兵本已不對,現在又欲圖用金焰神兵斬斷龍脊,豈非錯上加錯。”
“用金焰神兵斬斷龍脊有何不對?”艾離冷然反駁,“斬除暴龍正是為了解救天下蒼生。”
“你這是在行大逆不道之舉!”展飛鵬暴跳如雷。
旁邊守衛連忙拉住他,“艾女俠,雙棲嶺乃是龍脈所在,你妄圖斬龍,只會引發兵亂,如何說是解救天下蒼生?”
艾離皺眉道:“可我卻聽說雙棲嶺之龍乃是暴龍。再者說,你們憑何取信于人。”
展飛鵬氣得冷笑,“我堂堂‘云蟒將軍’為何要誆騙于你!”
云蟒將軍?艾離一下子憶起:數年前,蠻族來犯,一位將軍挺身而出,邊關退敵。他因此戰成名,被皇上封為云蟒將軍。那位將軍似乎就是姓展。此事曾轟動一時,但此人如曇花一現,那一戰后便再無音訊。莫非那位將軍就是面前的展飛鵬?
艾離懷疑地打量著他,“你當真是數年前邊關退敵的‘云蟒將軍’?”
“我何必騙你。”展飛鵬被她的眼神激怒,將黑色大刀倒豎,舉到她的面前,“此處刻有我的封號。”
艾離凝目看去,刀柄之上竟然真的刻有“云蟒”二字。想了想,她問道:“那一戰后你去了何處?”
展飛鵬答道:“那一戰后蠻族盡滅,我無用武之地,又不耐煩朝中瑣事,便請命看守刀冢。金焰神兵是龍脈之匙,雖事關重大,卻是個輕閑的活計。太平盛世,我自是樂得享享清福。”
到了此時,艾離已然相信了大半,卻仍問道:“你為何不早些對我明言?”
展飛鵬額上青筋一跳,“你一見我就跑,我如何向你解說?何況我的身份亦需保密,豈可隨意與旁人訴說。”
艾離沉吟著,暗自思索:他看似并未說謊。他能調用官船,也說明他與官府有著深厚的關聯。而且他如此武功卻在江湖上默默無聞,只可能是朝中之人。如果此山真是龍脈,那么關于斬龍之事,蒼石是不是弄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