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隨著炮彈騰起的火光,山上一片片的樹叢就立刻燃燒了起來,瞬間就到了不可控制的程度,并迅速的向四周蔓延。
二十多分鐘后,整個面積一千多畝的山頭都籠罩在了熊熊烈火和濃濃的煙霧之中,隱約能聽見一陣陣豬的慘叫傳出,并有幾十只野兔和兩只獐子、一頭野豬驚恐萬狀的從山腳下的叢林中亂撞了出來。
“砰!”
隨著李漢魂手中的半自動一聲響,那頭野豬一頭栽倒,在草地上翻滾抽搐。
有了長官的帶頭,一些幾軍官也跟著舉槍射擊。
黃光銳剛才被槍聲嚇了一跳,放下望遠鏡回過神之后心里罵道:“這幫兵痞,我們空軍要比你們文明多了!”
不過嘴上還是向李漢魂問道:“伯豪(李漢魂字)兄,地面上的事你懂得多,你看這個燃燒效果如何?”
相比打獵來說,黃光銳更愿意欣賞自己和部下的杰作。
“如何?今天晚上老弟準備好吃烤野豬吧!我看這場火燒下去,山上一個活物也剩不下了。”李漢魂一手倒拎著半自動,一手又舉起了望遠鏡朝山上觀望。
不過看李漢魂望遠鏡迅速移動的樣子,十有八九是在繼續尋找獵物。
黃光銳又轉向一位戴眼鏡的年長者道:“馬教授,這個辦法是你最后系統歸納的,你請說說看還有是沒問題?”
馬教授道:“最初的火勢只要達到一定程度,周圍的植物水分就會很快的蒸發燃燒,形成的火場面積就會越來越大。所以看來柴油和助燃劑的效果是足夠大了,實際上還可以減少三分之一的量。不過我們只管把火燃起來,殺傷效果如何我們就說不清除了。”
這時旁邊一個穿著消防官員制服的中年人主動說道:“根據火勢和燃燒時間來看,這個山上大部分地方不會再有生命存活,防火帶就是再寬幾米也起不到多大作用。直接燒死和熱死是一個方面,在火勢和煙塵濃密的地方還會造成缺氧或呼吸道障礙,這種死亡率往往要高于前者。”
李漢魂道:“日本兵都有防毒面具,照你這樣說我們這個辦法不是要降低效果了?
消防官員道:“日本人的那種防毒面具我見過,雖然可以預防煙塵,但對高溫空氣沒有任何的作用。”
李漢魂道:“這就好。光銳,馬教授說的那個你也不要全聽,不必減柴油和助燃劑的量,把火燒的越大越好。只要少犧牲幾十個戰士,補上多花的那點油錢綽綽有余。”
黃光銳道:“那就要看謝副長官那里等不等急用了。如果能等三四天,我們就可以使勁的往下灑助燃劑了。如果急用,恐怕還真得減一些量。另外還有一些技術上的細節要仔細斟酌。”
李漢魂道:“我看最主要的是掌握灑燃料的時間。灑完了馬上就要點火,不能給日軍反應的時間。而且最好放在白天,這樣日軍一旦分散突圍,也很難逃過我們布置的火力火力網。不過你們空軍就要冒險了!”
黃光銳道:“白天攻擊是肯定的,不讓我們也沒有把握把燃料灑準確的灑到指定地點范圍內。我想最好是天一亮就到達目標上空,這時候日軍戰斗機了不得剛起飛,我們飛行返航時在高度和路線上再采取一些手段,日軍戰斗機一般來說攔截不住我們。再說了,只要能把燃料灑下去,就是付出一些犧牲也是值得的。”
李漢魂點頭道:“嗯!前線有了空軍和后方工業的支持,打起仗來心里有底多了!這一點我在前線時深有體會。我看山上一下子還上不去,不如我帶人在這里等著看效果,說不定還能再打點獵物。你先趕回韶關向謝副長官報告,晚上回廣州我用這些野味請你們。”
接到了黃光銳的報告后,又把謝昌云喜得從座椅上蹦了起來轉了兩圈,然后便問道:“黃司令,這算不算是化學戰呢?”
黃光銳知道這是謝昌云在調侃,于是就湊趣道:“上次灑硫酸好像能沾點邊,不過放火好像沒有什么公約限制,要不我找法學教授去問問?”
謝昌云道:“算了!萬一你找了一個死腦筋的教授,說不定到抗戰勝利了還沒有拿出結果來。這個辦法不但要對付日軍十一師團,還要對付第九師團,而且為了不打草驚蛇,兩邊要在同一時刻使用。我們飛機的數量有限,按你說的效果,可以考慮減少對每處的燃料投放量,以增加投放的覆蓋面。這種戰術對日軍心理上造成的打擊效果我們也必須要考慮。這樣,以第九師團為主要目標,新一軍這邊選擇三個日軍主要陣地就夠了。給你們四天時間準備,你馬上把這個情況報告伯公,其他出面督促助燃劑生產。這邊由我來進行協調。”
當天下午,北、中兩個戰場都同時減弱了對日軍陣地的攻勢。同時六十五軍也將一批75mm和81mm燃燒炮彈開始調往前方。
除了粵系部隊之外,其他部隊極少配備燃燒彈,所以一兵團只能靠六十六軍支援了。不過好在中央軍配備的82mm迫擊炮可以使用81mm炮彈,因此就不需動再用六十六軍的迫擊炮兵了。
雖然82mm迫擊炮使用小一毫米的炮彈會降低射擊精度,但這又不是打碉堡機槍,干這種放火的勾當,就是偏出去二三十米也沒什么影響。
連續三天的廝殺,北部戰場的中央軍部隊在十二集團軍直屬炮兵旅的配合之下向日軍第九師團發動了多次進攻,第九師團也進行了頑強的抵抗,有的陣地反復易手數次,陣地四周陳尸累累,敵我雙方攪做一團的肉搏頻頻可見,戰況空前的慘烈。
擔任主攻的七十一軍和七十四軍雖然經過頑強奮戰拿下了日軍三分之一的陣地,并消滅了三千左右的日軍,但自己累計傷亡也達到了七千余人,有的五六百人的一個營甚至只剩下了幾十人,并犧牲了一名團長和兩個營長。連率隊沖鋒的七十四軍一五三旅副旅長張靈甫的頭部也被日軍的子彈擦了深深的一道口子,險些命喪黃泉。
在犧牲重大、進展困難、面臨日軍持續不斷的反擊的情況下,宋希濂和俞濟時不得不咬著牙把裝備了新式武器的四個團投入了戰場,最后憑借強大的火力終于壓制住了日軍的反撲,并又奪取了一部分陣地,穩定了戰場的局面。
但是要想拿下日軍的幾處主陣地,就得冒著把四個團拼光的風險。不到萬不得已時,宋希濂和俞濟時都不敢下這個決心。
于是,薛岳便把擔任戰役預備隊的五十二軍也調了上來,準備用這個軍先拼一陣,再讓七十一軍和七十四軍掏出家底做最后一擊,力爭三天之內解決戰斗。
為此,薛岳甚至做好了再傷亡兩萬或更多人的準備。
即便以兩倍的傷亡消滅已經含在嘴里的日軍一個王牌師團,這個代價也值了!
不光薛岳,其他將領也痛下了決心。
而就在這時,謝昌云的電話到了,薛岳等將領高懸著的心立刻落了回來。
四天的準備時間很快過去了。
在這四天當中,江北日軍一一六師團的一個旅團已經有大部到達了南岸,并會同駐守九江的一個步兵聯隊和一個炮兵大隊向沙河街運動。
另外,日軍還從江陰、南京、上海等地拼湊了相當一個輕裝師團的兵力,已經用船運至到了安慶附近,再有一天多即可在九江全部登陸。
不過,這些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了!
十二月十七日,天剛剛放亮,南方空軍的三十架腹部掛有鋁罐的兩個轟炸機編隊,就已接近到了兩處戰場的上空。
這些鋁罐都是上次為襲擊日軍一五五重炮聯隊趕制的,這次正好又派上了用場。
接到轟炸機即將還有兩分鐘就要到達的消息后,早已準備好了的炮兵便立刻向預定打擊的日軍各山頭陣地分別發射了顏色各不相同的彩色煙幕彈。
還沒有等日軍反應過來中國軍隊究竟想干什么,空中的轟炸機就排著隊一架接一架的俯沖了下來。
接著,大股的黃色**就從飛機下噴涌而出,在幾十米的高度形成了濃密的雨霧向日軍陣地襲來。
所以目睹這一過程的日軍第一反應都是中國飛機在噴灑毒劑,紛紛取出了防毒面具。
隨著一陣濃厚柴油氣味傳來,也有日軍立刻意識到了中國軍隊是想放火,便大叫嚷著讓同伴注意。
然而,不談根本沒有辦法徹底預防,就是連向空曠處躲避的時間都來不及了。
最后幾架飛機還沒離去,中國軍隊炮兵發射的燃燒彈就開始落到了日軍據守的山頭上。
其后的情景就不必細細描繪了。單是新一軍在半個小時之內,就擊斃了四千多企圖逃下山來的日軍,并用火炮對山上沒有燃著的空白點進行了密集覆蓋,使躲避在這些地方的日軍死傷無數。
幾個小時余火基本熄滅后,第九師團只剩下了相鄰的三處山頭陣地,師團長吉佳良輔和第六旅團的旅團長秋山義允,均在最高的主陣地上葬身于火海。
第十一師團更慘,師團長久度雄和兩個旅團長無一幸存,龜縮在剩余兩個陣地上的兵力加起來才有兩千七百人,而且幾乎是個個驚恐萬狀、士氣蕩盡。
西尾壽造得知這一噩耗,頓時渾身顫抖不止,稍有清醒過后,立刻下令集中十一軍可調動的所有戰斗機和攻擊機,向贛北的中國軍隊進行不間斷空襲;
命令第二十七師團立刻撤回到南潯線,然后向九江轉進;
命令已通過沙河街的部隊馬上轉頭,回到南潯線接應二十七師團;
同時還電令唯一能夠聯系上的第十八旅團旅團長井書宣時選擇適當時機突圍。
如果動作慢一些,再把二十七師團搭進去就徹底完了!
因此西尾壽造決定放棄從陸路對第九師團殘余部隊的救援,讓其在空軍掩護下憑自己的力量來死地求生。
但十八旅團旅團井書宣時也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在接到西尾壽造的電令后,馬上回電請求航空兵立即集中轟炸東側的中國軍隊陣地,并掩護第九師團從這個方向突圍。
隨后,井書宣時命令部下銷毀全部不便攜帶的重武器,并給重傷官兵安排了最后歸宿。
第一波三十余架飛機的轟炸掃射剛結束,井書宣時便指揮近五千人馬同時從三處陣地往東開始了突圍。
第九師團殘余兵力行動之迅速,完全出乎了薛岳等將領的預料,部署在東側的部隊還在顧及頭頂上還在盤旋的敵機,陣地就被玩命的日軍沖開了幾個缺口。
而留在三個山頭陣地上的八百多日軍傷兵,也在拼盡最后的力氣阻擋中國軍隊的追擊。
部署在第一道陣地后面的四十九軍和七十二軍本來實力就比較弱,而且同樣也是沒有充足防備,再加上天上始終有大批的日機做掩護,所以井書宣時在率部沖破第一道防線之后,沿途雖有短暫受阻和不斷的傷亡,但還是在天黑之前沿著幾條山路奔走了二十多公路,基本脫離了危險區域,并且在稍作休息之后又連夜趕路。
七十一軍和七十四軍冒著敵機轟炸掃射,在炮火掩護下用了近三個小時終于肅清了殘余日軍,但再要想追擊逃竄日軍卻是不可能了。
日軍飛機對地面的威脅雖然不如在平原丘陵地區那樣大,但架不住來的數量和批次太多,對中國軍隊還是形成了很大威脅,延遲了中國軍隊的行動并造成了一定的損失。
就連新一軍并沒有組織對敵展開攻擊,但在空襲之下也傷亡了一百余人,并被擊毀坦克一輛、山炮兩門。
到了傍晚時分,新一軍開始以各類火炮向被圍之敵開始射擊,準備實行最后攻擊。
但炮擊還沒有結束,日軍第十一師團殘余人員卻開始了無組織的自發突圍。
只見大批連武器都很少攜帶的日軍漫山遍野的向山下沖來,不但根本不分方向,而且大部分人面對新一軍射出的密集子彈竟不躲避、不還擊,只是滿臉麻木、步履機械的往前奔跑,一幅視死如歸的樣子。
也許對這些意志徹底崩潰的日軍來說,死在槍口下就是他們最好的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