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陸大人的這句話,老夫就放心了。這個人證,我做了?!?
允臻等人在屋內聊著天,卻不知此時還有幾個人正在院外開著小會。
冷千雖然只身進了賢王的別苑,但卻不是一個人前來的。
到了院門外時,冷千看到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孩兒被留在了外面,冷千是個極有心思的人,因為拿捏不準這是不是賢王家的規矩,又怕梓月這孩子進到屋子里心直口快的亂說話,所以,就把梓月也留在了外面。
梓月這個小孩雖然年紀不大,但卻不知為何從骨子里透出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來,雨青只是用眼光掃了他幾眼,卻沒有上前與他搭話。
雖然這樣是別扭些,但也總好過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不是!
而梓月沒有搭理雨青的理由則是看著他那一身打扮,雖然是個小廝的模樣,但卻也是穿綢裹緞的,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下人。那天來自家的藍萱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用得上這樣下人的官兒。自己聽師父講過,與那藍萱同來的還有當朝宰府的兒子,想來,這就是那位的家人了。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兒,這小廝能親身隨行著,肯定不是個看門的角色,看他幾次看自己,必定是在小瞧著自己,自己斷然不能在氣勢上輸給他。
就在他們這樣互相自以為是的較著勁兒的時候,雨青忽然遠遠的看到了一個自己熟悉的人——雨墨。
雨青頓時臉上涌起了笑意,幾步走了過去,拉住了雨墨的手。
“哥哥,你怎么也來這兒了?少爺呢?”雨青低聲問道。
雨墨向梓月這邊望了望,然后同樣低著聲回答道:“你昨兒一走,我就被少爺派到那位的家門外守著了。少爺……只怕這會兒還在藥行外面守著呢?!?
“少爺自己去了?”雨青聽了這話,詫異的問道,“你怎么不勸勸?!?
“那位是我能勸得住的么。我也擔心著呢。”雨墨嘆了口氣,然后又問道,“進去多久了?我一直遠遠的跟著,進了這村子之后,就被甩開了。我找了好久才看到你了?!?
“能有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了?!?
正在他們倆個私下嘀咕著的時候,忽然,那小院兒的門打開了。
梓月離得近些,看著一位姑娘從那門里走了出來。
這姑娘笑盈盈的走到梓月跟前,柔聲細語的問道:“你是梓月么?”
梓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來人,卻沒看出是個什么來路,他點了點頭,算是回話了。
這位姑娘又抬起眼來,看了看正背對著自己的另外兩個人,大了些聲音:“你們倆個在那兒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聽了這話,雨墨和雨青連忙回過頭來,看到說話的卻是錦瑟,忙笑著小跑了幾步,來到近前,給錦瑟見了禮。
“姑娘也來了?”雨墨說道。
錦瑟笑著點了點頭,然后說道:“你們幾個就這么站在外面,也太招眼了。到院兒里來吧。”
“好姐姐,還是你心疼我們?!庇昵嘈ξ恼f道。
“就你生了一張好嘴!”錦瑟含笑微嗔著看了雨青一眼,然后拉起梓月的手來,帶他們進了院子。
一進院子,這幾個人孩子就看到了坐在屋內的大人物們。賢王也看到了錦瑟他們,點點頭,錦瑟微微點頭,把幾個小廝帶到了后面的屋子里,拿果子和茶給他們消消熱氣。
賢王轉過頭來,微笑著對冷千說道:“冷千先生如此深明大義,小王真是……”
允臻的話還未講完,卻見冷千的臉上露出一絲異樣的微笑來。允臻頓時停下話來,雖然臉上還有笑意,但是目光卻異常的冰冷,他心里想道:“這笑是何意呢?”
“冷先生為何發笑啊?”
還未等允臻開口,卻聽藍萱這樣問道。
“小老兒在笑王爺太過謬贊了?!崩淝дf著站了起來,對允臻深深一躬,說道,“王爺莫怪。明人不說暗話,小老兒不是個什么深明大義,慷慨激昂之士。今日如此之舉,不過是想著脫離現在的窘境。至少在余下之年里,能活的像個人?!?
聽了他這句話,藍萱的心里不知為何竟然感到一絲蒼涼,她不無同情的看了看冷千。
屋子里頓時冷了場,不知應該怎么繼續下去,才會尷尬。但是這樣總是冷著,似乎更為尷尬了!
“先生能出面指證自然是好,可是……有人證無物證的話,似乎總是……”
左良這句看上去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的話,倒一下子緩和了氣氛。
“物證么,自然是有的?!崩淝χf道。
“在哪里?”左良急切的問道,“上次藥倉失火,不是已經付之一炬了么?”
冷千看了看左良,竟然放聲大笑起來,然后搖了搖頭,說道:“真是個率真之人。敢問左公子一句,這些日子可有再去過藥市呢?”
左良搖了搖頭,這些天,自己只顧著悶頭想主意,還真沒有出過門。
冷千淡然一笑,又看了看允臻與藍萱,問道:“那兩位可曾去過?”
藍萱答道:“晚輩這幾日一直守在先生家門外,也不曾去過?!?
允臻輕輕搖了搖手里的折扇,微笑著答道:“小王倒是知道,這幾天他們的生意還是不錯的。雖然外間散攤兒的人不多,但是各個藥鋪子里,每天迎來送往的,日日也是不忙個不停的?!?
左良吃了一驚,說道:“不是燒了么?怎么還有東西可賣?”
“左公子真是個實在之人。”冷千說道,“敢問公子一句,當日可有去過火場?”
左良搖了搖頭,有些慚愧的說道:“那日只是遠遠的看著,并沒有靠近?!?
“就算你靠近了,也看不到什么的。那些燒掉的東西,不過是推在外面的麥竿干草,真東西,可是一點兒也沒碰到。”
聽了這話,連允臻也有些吃驚了,心下琢磨著,如果不是這冷千在說胡話,那必是朱澤一干人有什么偷天換日的能耐了,不然,何以那樣的大火,竟然對貨物沒有絲毫損傷。
“幾位也不必如此的意外,想來這草藥,一則怕火,二來怕潮。所以,這倉庫建造之時,老朽特令匠人設了隔間。喜陰涼之物,放于地下;喜干燥者,藏于頂屋。就算那天左公子到了火場,看到的也只是中間的這一層,再說當時滿地的狼籍,公子也不會再想到那還在上下隔間吧?!崩淝дf道。
左良聽了這話,這臉登時就掛不住了。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忿忿的說道:“那我再帶人去查?!?
說罷,就欲轉身向外面走去。
“子卿……”允臻見狀連忙喊道,“不急于這一時,且聽冷先生把話說完。”
左良轉過身來,只見藍萱也沖自己帶著笑意,用眼神示意著自己坐下來,左良頓時更覺得自己太過失態了。
自己究竟這是怎么回事!平日的冷靜哪去???不行,得把心神收收。這樣下去,只會把事情越辦越糟,留在這里的時間越拖越久。
“左公子,老朽有幾句話想問問將軍。”冷千帶著笑意問道。
“冷先生請問。”
“將軍這次準備怎么去查這倉庫呢?又或者說,將軍準備從哪里調配人手協助呢?”
左良想了想說道:“這一次,晚輩不會再從本地調人,而會從臨近之處調兵?!?
“哦?為何呢?”冷千笑著說道。
“上次只是與當地的縣令有過交涉,卻在倉庫附近聽說巡防衙門的人也在。雖然,晚輩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能妄自猜測,但是,卻也隱隱的查覺,這朱澤在這一處的勢力不弱……”說著,左良用目光睇了一下允臻,見他并沒有動什么聲色,便繼續說了下去,“我有位朋友這樣告訴在下,自古官商必有勾連,只怕,這朱澤的勾連更大些。用這一縣之人,晚輩不放心?!?
冷千點了點頭,說道:“左公子這一塹吃的不虧。別說這一縣的官吏,就是這周邊的三省十七道,說是他朱家自家的兵馬也不為過。”
聽了這話,藍萱看了看允臻。
允臻輕輕一笑,說道:“冷先生這話,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了吧。畢竟這些都是朝廷的人馬,怎么能說是他朱家的?!?
“王爺,恕老朽冒昧,但王爺您肯定知道這一年下來,從戶部調撥給各州府駐兵的用度是多少。我只這樣講,他朱家一年下來,光是用在這一縣之內的銀錢,就足夠養活這周邊三省十七道的全部人馬了?!?
“這么多?”藍萱吃驚的說道,“可這空口無憑的……”
“老朽既然敢這樣講,就自然有憑有據?!崩淝Т鸬?,“就算是那朱澤的身邊,也不見得個個都是喪心病狂,見錢眼開之徒。這是后面老朽要說的,咱們還是先說借兵之事。左將軍可明白老朽之意了?”
左良點點頭,說道:“這周邊的兵馬,是不能用了??墒恰弊罅颊f到這里皺了皺眉,心里想著,可皇上只給了這里的調兵虎符,若用別處的兵馬,只怕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