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年,這一年里對于閆寶書來說是相對安穩的一年,除了悶頭掙錢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突發情況的出現。閆寶書的店在當地也有了很大的名氣,不說東西有多么好吃,就說這蝎子拉屎獨一份的新鮮感,也讓不少人記住了這里。更何況閆寶書還有服裝這一后手作為護盾呢。
閆寶書在生意越做越大之時,就已經考慮到了要擴大經營范圍的問題,所以他很快地把重心從店里投放到了服裝事業上,他先是家里的小作坊廢除,在鐵道東距離百貨商店不遠的地方租了一間更大的房子,之后又是一陣忙活,工商局街道辦,直到拿到了開出了證明,閆寶書這才正式的有了一家屬于自己的服裝店。
這次的投入還是很大的,閆寶書雖然占據了強而有力的位置以及機會,能夠盡快的回本,不過問題并不是這個,而是掙的快花的也快。服裝店剛開始營業,閆寶書帶著傷勢痊愈的馮海棠和完四寧立刻趕往了哈爾濱。現如今的哈爾濱老毛子又多了起來,大多數都來跑過來倒買倒賣的,三個人一路上挑挑選選,最終上了一批中下等的布料。回去的路上,完四寧說道:“寶書,咱們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這貨品都太貴了。”
閆寶書皺眉點頭,“要不……今年就先這樣,明年廣州那邊會更好,港商外國人都會來,咱們到時候就從那邊拿貨吧。”
“一說這個我就想起唐老三,你說咱們是不是還得求他?”
閆寶書搖頭笑道:“不是求,而是合作,唐老三這人精明著呢,如果咱們是求,他大概也不會次次都幫忙了,就好比咱們從深圳回來,唐老三不是特意派人過來告訴咱們,隨時可以去提機器嗎。”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去提貨?”
閆寶書想了想,“我還沒想好,等等再說吧。”
閆寶書這一個等等,竟然等了一年半之久,這期間他和完四寧把餐廳面積越擴越大,服裝那頭也在和唐老三的合作下先是從走私的人手里拿到香港那邊過來的貨,期間還有一次被海關發現,不僅進去了唐老三的兩個兄弟,就連閆寶書的那批貨也都打了水漂。閆寶書雖說心疼這些貨,卻也沒跟唐老三索賠,因為他知道,這是一個長遠的合作伙伴,不能得罪。
閆寶書走明道,唐老三走暗道,雙劍合璧竟然真的一點點的把生意做了起來。
一九八六年夏天,閆寶書三十二歲,一轉眼他回到這里已經有十六年了,他從一個毛頭小子逐漸轉變成了成熟的男人,下巴上露出了微微的胡茬,而在他多年來的苦心經營下,他的服裝店不是一個小店面,在一九八四年的秋天,閆寶書存夠了錢,飛到深圳和唐老三提了三臺服裝生產的機器,這三臺機器因為怕被海關查封,所以都是拆開的零件,至于弄回東北還是廢了很大的力氣的。
一個小型的服裝廠就此拉開序幕,員工都是閆寶書從廠礦大院里招聘來的退休工人,他們對閆寶書贊賞有加,更是愿意聽從他的指揮,畢竟閆寶書給出的工資可是要比在廠礦大院里還要高的。
服裝廠落成之后,閆寶書把大姐閆玉芬和靜兒分配了過去,哦對了……大姐閆玉芬已經離開了廠礦大院,不是下崗,而是自愿離職。如今的閆玉芬真的成為了一個老姑娘,她從未在家人面前提起過結婚一事,哪怕是有人上門來提親,也都被她拒絕了。
閆寶書知道,高百川的事情傷到了她,為了一個渣男,她形成了恐婚的心理,她害怕再次被騙。這期間閆寶書也有開導過她,只可惜她并沒有聽進去,漸漸地,閆寶書也就不在提起了,只要閆玉芬覺著開心,結婚不結婚都不是最重要的,更何況閆寶書相信,總有那么一天,會有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面前拯救她出那個封閉的空間。
靜兒和閆玉芬沆瀣一氣,似乎對大部分男人都充滿了敵意,她只比閆寶書小三歲而已。靜兒和閆玉芬在這幾年里性格都有所改變,她們堅強干練,一身時髦的打扮都非常顯眼,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到男人的目光。
閆寶書把服裝廠交給了她們,他則是每個月去上兩回,做一些重大決策而已。閆寶書這個月中旬去過一趟,經他考慮,海魂衫和白布鞋可以大批量的生產了,最起碼要滿足本市人們的需求。除此之外,閆寶書還進行了招商引資,他在二門市百貨有了一個柜臺,專門出售自己生產的服裝,至于品牌嗎,閆寶書用了他和陸向北名字的縮寫,yl。
yl的品牌效應逐漸打開了市場的大門,一些臨市的個體經營戶紛紛來到這邊訂貨,可惜的是閆寶書的服裝廠也只是個小型的,貨品訂購量需要限制,每戶商家最多幾十件。于是,閆寶書打算過段時間再次進行改革。
至于完四寧嗎,他和馮海棠成為了寶寧大酒店的總經理和副經理。完四寧跟著閆寶書走南闖北開天辟地,前幾年為了把生意做大,他們可是托了不少關系才找到了市領導,把鐵道東一塊很好的地皮談了下來,寶寧大酒店也正是證明了兩個人合作的成果。
寶寧大酒店一共有六層樓,因為這里是東北,東北人愛泡澡搓澡是出了名的,所以閆寶書特地加入了這一項目,一樓分為男池女池以及休息大廳,每天夜里十點還會請二人轉等本土藝人過來表演;二樓則是餐廳,大廳包間都有,至于三樓往上,均是客房,房間裝修都是按照現代風格來的,當然,這都是閆寶書的點子。
一個人富不是富裕,全家富裕才是真正的富裕。閆寶書這幾年里,沒少幫家里人的忙,比如閆寶福一家。閆寶福還在廠里工作,如今都能管理一個隊上的人了,每個工資也從四五十漲到了一百來塊。王姑娘當年懷孕,安全誕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孩叫婉婉,男孩叫富源。
閆寶書對侄子侄女那是沒話說,從出生到現在,他沒少往這兩個孩子的身上投入,吃好的穿好的,走到哪里能抱著絕對不讓走著。當然了,閆寶書也是非常怕這兩個孩子被養歪,所以除了寵著,偶爾也會進行批評教育,所以婉婉和富源跟閆寶書要更為親近一些。
閆玉芳和閆玉香趕上了好時候,她們長大之后都參加了高考,這兩個丫頭從小就有骨氣,不和別人比也要和閆寶龍比,現如今她們都去了北京,在陸向北的眼皮子地下,一個成為了護士,一個成為了教師。
閆寶龍電影學院畢業之后,中國的電影也得到了全面的提高,不出半年,他就被一個導演看重,去拍了一部電影,可惜的是,那時還有電視機,閆寶書也就沒有看過他的作品。
哦對了,閆寶書手底下除了服裝廠和大酒店之外,還擁有一個□□,里面有舞廳和臺球,十分受年輕人的追捧。這幾年的穩步發展讓閆寶書有了豐厚的資產,進入八六年,閆寶書再次去了深圳,唐老三也成為了一個老男人,不過他結婚了,還生了一個兒子。
閆寶書這次去深圳提了三臺電視機回來,每臺六百多。一臺放在了家里,一臺給了完四寧和馮海棠,剩余的一臺他安在了□□里,每天定點播放電影,賺賺門票錢。
八六年的八月份的一天,閆寶書被炎熱的天氣弄的心煩意亂,他脫了海魂衫光著膀子坐在院子里吃面條,突然,家里的大門被一腳踢開,完四寧帶著馮海棠進來,笑吟吟的說:“吃著呢。”
“啊,有事兒啊?”
完四寧和馮海棠相視而笑,隨后告訴閆寶書說:“和你說個事兒啊,別太激動。”
“咋了?”
“我看到陸向北了。”
“啥?”閆寶書霍地站了起來,“在哪啊?”
完四寧抖動著肩膀,賤笑道:“逗你的。”說著,完四寧也不怕挨揍,直接坐到了閆寶書坐過的凳子上,“寶書,你這幾年和陸向北光忙著各自的前程了,想念對方也只能靠書信,我是真佩服你們,真的,你們也忍的住。”
閆寶書皺眉,“這話怎么說,我前年過年不是去看了他嗎。”
“你那是去看他啊還是去看閆寶龍啊?”
閆寶書嘆了口氣,又拉過一張凳子坐下,繼續低頭吃面條,“你不說閆寶龍我還沒想起來,等再過一段時間,我得去找寶龍了。”
“啥意思啊?不管俺們了被?”
閆寶書抬眼看著他說:“我要帶他去趟香港。”
“去香港?你沒瘋吧,我可聽說了,咱們這邊人過去,都被叫什么大陸仔大陸妹的。”
馮海棠一旁笑著說:“女的叫北姑。”
“嗨,都一樣,反正不是啥好稱呼。”
閆寶書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面條后說:“這我都知道,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去,主要是想讓寶龍長長見識,之后我想要在大陸開一家影視公司。”
“影視公司?”
閆寶書笑道:“還沒到時候呢,要想開影視公司,首先得有資金,那樣我們就得把服裝廠和酒店的錢都投入到里面,哦對了,下個月跟我去趟東方紅村,我大哥那邊的養豬場得做一次改革了。”
一說起閆寶山的養豬場,那可真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才辦起來的。起初,閆寶山的技術不夠,從一兩頭開始養起,剛開始沒什么問題,于是他就覺著是時候了,便瞞著閆寶書又買了兩頭回來,結果好嗎,不知怎么地就養出了毛病,四頭豬全都死了。后來閆寶山找到了自己,兄弟兩個又是一番商量,又買了四頭回來,這一次閆寶山學會了謹慎,不停地吸收知識,以及和村里的老鄉學習養豬的土辦法。
一年多后,閆寶山真的就把養豬場干起來了,二十多頭豬賣了一個不錯的價錢,之后他就開始更多的投入,可惜天公不作美,一次地震幾乎埋了所有的豬崽子,這讓閆寶山賠的幾乎血本無歸。
再然后,閆寶書又給了他一筆錢,當養豬場重新辦起來之后,閆寶山也真正的一帆風順了起來,如今,閆寶山已經成為了養豬專業戶。
“哎哎哎,你別總想著錢啊豬啊,你想想在你自己行嗎。”完四寧和馮海棠在一起這么多年了,看著閆寶書孤零零的一個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寶書,你去找向北吧,他肯定也很想念你。”
閆寶書苦笑道:“我知道他想我,上月他來信說,他爸媽又催他找對象了。”
“那你就不擔心陸向北跟人跑了?”
閆寶書笑道,“擔心啊,可是我這里走不開啊。”
“你啊……讓我雜說你好呢。”說著,完四寧從凳子上起來,走到門口把大門拉開,對著門外說:“快出來吧,別躲著了。”
話音落下,閆寶書好奇的看向門口,不一會兒,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身軍裝的英俊男人出現在了門口,只見他推了推頭上的大蓋帽,抬起頭時沖閆寶書微微一笑,“你真不怕我跟別人跑了嗎?”
閆寶書驚訝的說不出話,他真沒想到,陸向北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