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蘭姨,我是真的誠心悔過了。您,還有肖芒,能不能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我只是想進去見舒梅姨,見肖芒一眼……”
盛彬聲音逐漸低沉下去,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胳膊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再加上強忍淚水的脆弱表情,終于讓姚舒蘭心里豁開了一個缺口。
“你……唉,進來吧。”
她重重嘆了口氣,側身將盛彬讓進病房內。
盛彬感激地沖她笑了笑,走了進去。
他慢慢走到肖芒身后,與她保持著幾步遠的距離,遙遙望向她。
“肖芒……”
盛彬喚了一句后,便住了聲,似有千言萬語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肖芒緩緩轉過頭,視線落在他的左手臂上,刺目的鮮紅映入她的雙眸中。
她望著他的手臂許久,忽然唰地站起身來。
坐在椅子上守了太久,雙腿一時不過血麻木得很,剛站起來的那一刻,肖芒沒站穩身體晃了晃。
盛彬急忙上前,想要扶住她。
肖芒卻一抬手,阻止了他的動作,然后淡淡道:“你出來一下。”
說完,她當先走出了病房。
盛彬略一愣怔后,抿緊嘴唇,也跟著她走了出去。
姚舒蘭緊張地看著兩人一前一后離開,暗自懊惱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該心軟放盛彬進來。
肖芒沿著醫院長長的走廊走到盡頭,接著拐到一處僻靜的角落,才站定。
轉過身,她抬眸望向盛彬。
走廊的日光燈,只有一部分能照進這個角落。
昏暗的光線下,肖芒的臉半掩在陰影中,令人琢磨不透她的神情。
“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她問道。
盛彬目光一動,似乎才想起來自己受傷的手臂還裸露在外,忙將挽起的袖子擼下。
“這是……我給自己的懲罰。肖芒,我只希望你能……不要再恨我……”
肖芒漂亮的杏眸,劃過他的臉龐。那視線很冷,冷得盛彬心跳都慢了半分。
“苦肉計都拿出來用,你對自己還真是夠狠。只不過這種套路……對我沒有任何用處。盛彬,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兩個最好的結局,就是塵歸塵,土歸土,永不相干。”
話音落下,肖芒再沒多看他一眼,便走出了角落。
“肖芒!”
身后傳來盛彬壓抑著痛苦的聲音。
肖芒沒有回頭,只是忽地站定。
“今晚,謝謝你來看我母親。不過僅此一次,以后請不要再來了。還有,自殘這種事,做一次也就夠了。會心疼你的,永遠是愛你的人。可惜,那個人不是我。”
說完,她毫不遲疑地快步離開。
僻靜的角落里,只剩下盛彬一個人,孤單地立在那里,呆呆望著那道已然遠去的纖細身影。
許久,他輕輕挽起左手臂的袖子,那幾道猙獰的傷口,此刻顯得無比可笑。
“塵歸塵,土歸土,永不相干?”
他低低重復著,忽地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肖芒,你可真傻。”
姚文國讓姚老太太在病房里休息,可她滿腹心事,哪里真能休息得了。
在姚文國離開醫院之前,她就找了個借口溜出病房,尋到先前曾打過電話的醫院值班室。
值班人員正好要出去巡查一圈,見一位老太太來借用電話,也沒起疑心,很痛快地答應,并把她一個人留在值班室里,自己出去了。
拿起話筒,姚老太太立刻將電話再一次撥往奕縣。
瞧瞧時間,已經是后半夜了。
無論常尚良去了哪里,這個時間都該在家睡覺,一定會接電話的。
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電話里仍然是持續不斷的“嘟嘟”聲。
姚老太太的心情仿佛過山車般,由最初的期待轉為急躁,最后徹底陷入恐懼中。
人竟然還是不在。
哪怕是后半夜,他都沒回家。
這種情況,過去從來沒有發生過。
她哆嗦著手,將電話掛斷,又重新撥了過去。
一遍,再一遍,都是同樣的結果。
姚老太太徹底絕望了。
答案,已經赤裸裸地擺在她的面前。
常尚良,失蹤了。
她強迫自己鎮定,再鎮定。
常尚良失蹤,只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不顧一切地逃跑了,另一個,則是出現了突發狀況……
姚老太太跌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理智告訴她,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常尚良沒有逃跑的理由。
這么多年,靠著她給錢和地位,常尚良在奕縣活得滋潤瀟灑,他已經過慣了這種生活,不可能舍得拋下一切突然離開。
再加上,他的老婆和女兒離開奕縣,還是她動用關系給辦的。
只要她想,分分鐘可以將他們全家打回原形。
而常尚良的女兒,正在面臨中考的關鍵時刻,他更不可能冒著讓女兒失去學業的風險,突然來這么一出。
排除了一切可能,就只能是后一種原因了。
那么,究竟發生了什么突發狀況,會讓常尚良與自己徹底失聯?
姚老太太不敢想,也不愿想。
她的心情直墜入深谷,腦子里亂糟糟的。
呆坐了半晌,直到值班員回來她才離開了值班室。
不祥的預感裹襲著姚老太太,她失魂落魄地往病房走。
好在后半夜,醫院走廊里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人路過,也沒人能看到她此刻失常的模樣。
才剛出現了一個與蕭聞楚名字極其相似的人,與此同時,常尚良就失蹤了。
這兩者間,真的只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