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還沒有凱旋,姜家主母卻遇到了層層疊疊地堆起來的煩惱。
那就是姜府大門口那必須成一摞摞狀態,才能擺放得下的鮮花。
咸惠蘭也早就不再站著了,而是用手托著腮,一臉沮喪地坐在姜家門外的石階上,與眼前的花兒們大眼瞪小眼。
看到當家主母苦瓜一樣的表情,她輕笑一聲。默默地走上前來,握住她的手,給她安慰。
陷入沉思的咸惠蘭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木然地注視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就好像見到了久別的親人,咸惠蘭眼圈一紅,委委屈屈地抽噎著,險些落下淚來。
“氣死我了,雨潞,你看看,哪有他們這么欺負人的。這青天白日的,竟然又是獻花又是燒香的,把咱們家當成什么了?”
她抽抽噎噎地說著。再這么欺負她,她就要叫董斯瀚了。反正,姜家大門的門檻,他踩得最勤了。得讓他好好管轄一下這亂了套的社會治安了。
哪有人家明明不要,還死乞白賴地硬塞的?
“夫人,大家其實是好意。”
“好意?”咸惠蘭皺起眉頭,那么說的話……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她驚喜萬分地大喊:“雨潞,這么說你成功了?”
宋雨潞含笑點頭。
咸惠蘭立刻雙手合十,舉過頭頂,虔誠地默默祈禱,感謝天地和所有的神靈。
心中不禁涌出更多感動,為了她這樣一份珍貴的情意,但看到她的樣子又讓宋雨潞覺得有些好笑:“夫人,這些人之所以來到姜家門前,與您現在的心情,是一樣的。”
“哪里一樣?”咸惠蘭不解,為什么她不明白?
宋雨潞啟發地說道:“您希望我這一次,能夠取得成功,而我真的成功了,您虔誠地感謝神靈相助。這些來送花燒香的人們,也是這樣想的。”
撇撇嘴,咸惠蘭一萬個不相信:“他們,一定是有私心。看到你這么靈,說不定想要拜拜你,求你讓他們添個丁、中個獎什么的。”
宋雨潞含笑搖頭:“夫人,有求于你的人,心中有事,顧不上別的。而第一時間過來拜你的,并非有求于你,只是想要表達一份心意。”
真的嗎?宋雨潞的參悟,咸惠蘭聽得不懂不懂,活了半輩子,她也沒做到看破人心,這次更是被嚇得不輕:“孩子,你是不知道啊,我都快被他們嚇死了,嚇死了好幾回。”
宋雨潞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別怕,我在這。”
咸惠蘭感動地點點頭。幸好有她,有仙女在,她怕誰?
她又向四周望了望,方才發現,竟然只有宋雨潞一個人回來。“子芮呢?雨寶呢?怎么都沒陪著你?”
“子芮在車里等我,雨寶在別墅等我。”
咸惠蘭一副舍不得的神情,嘴也撅了起來,撒嬌的樣子,和她的身份甚是不符:“這么說,你還是不準備回家啊?”
“我是特意回來看看您的。”宋雨潞安慰道。
拉住她的手,輕輕地搖上兩下,咸惠蘭滿足地笑:“真好,你總算心里還有我這個老太婆,還知道回來看我。”
宋雨潞卻遺憾地搖搖頭:“夫人,我最近不能留在這里,我要暫時住在新別墅那邊。”
“為什么?”雖然自己從不曾勉強任何一個表面上是姜家人的女子,但失望的感覺,還是讓她忍不住追問。
“有些事情,我要去辦。”已經不能說得更多。咸惠蘭還有其他關心她的人們,她們雖然對她好,視她為親人,但她們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如果和盤托出,無疑會嚇壞她們。
咸惠蘭只好點頭。孩子們,都有自己的世界,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她早就學乖了,只要他們都好好的,愛干什么干什么。
“但我現在可以和您說說話。”這個五十歲的女子,心地善良,性格也可愛,很對她的脾氣,讓她不禁想要多陪她一會兒。
“陪我老太婆做什么?真有這份閑心,不如陪陪那個一心一意、整天惦念你的人,好不好?”咸惠蘭嗔怪地說道。
見宋雨潞只是笑笑,低下頭來不說話。咸惠蘭挽起她的手,親熱地說道:“走,我送你一段路。”
在她們聊天的間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兩個忘年交的女子卻不管這些,她們手挽著手,走在寬闊的路面上,姜子芮的車,還有一大批不放心的家人們,都只能在后面遠遠地跟著。還不敢距離太近,怕打擾她們說貼己話。
“人生真是一個神奇的體驗。從前,我并不覺得我的人生有什么好。原本我想要的,我想要得到的,都不是現在的這種生活。”也許是現在的氛圍寧靜安詳,適合感慨人生,咸惠蘭突然有感而發。
她又扭過頭,看了看身邊的這個女孩兒,人比花嬌,讓人怎么看也看不夠:“可是看一看現在,我有丈夫,有兒子,還有了你,我突然覺得,人生,真的很圓滿。”
如果她有女兒的話,一定也像她一樣,聰明伶俐,穩重懂事,敢于面對一切困難,戰勝它們。
雖然今生,她只有一個兒子,卻還有什么不滿足?
“你知道為什么,我和老爺,只有一個孩子嗎?”咸惠蘭問道。
宋雨潞搖搖頭。不外乎某些不孕不育一類的疾病吧!否則,就這個講究子孫滿堂的年代,不生出十個八個來,都算不上是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