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yī)院病床湊合一晚后,宗湛的黑眼圈兒再創(chuàng)新高,黑出了境界,大出了態(tài)度。
他坐在床上,表情極其怨念。
旁邊就是同樣哭喪著臉的念念。
一大一小坐在同一張床上,用同樣的表情,死死盯著忙碌著灌熱水袋的女人。
就在昨晚,宗湛死活不肯走,偏要留下來一起睡,VIP有陪護床,但問題是念念也想和雪稚一起睡。
一開始雪稚摟著念念睡,宗湛在一旁叨逼叨。
好不容易把念念哄睡了,又去哄大的,結(jié)果大的說胡話,把小的吵醒,小的又開始哼唧。
再后來實在沒辦法,三個人擠在一張床上,這下好了,大的小的一起喋喋不休。
雪稚被吵的心煩,讓大的回家去睡,大的裝死。
讓小的回病床去睡,小的假哭。
她兩只眼都快被吵直了,最后把大的小的留在陪護床上,她獨自躺在病床睡了個好覺。
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大的小的都一副被虐待的鬼樣子。
雪稚假裝看不見,灌好熱水袋給念念暖手后,直接去了外面吃早飯。
吃到一半兒,面前出現(xiàn)一雙锃亮的皮鞋。
她頭也沒抬,“傅總,吃過了嗎?”
傅云疏沒說話,在她身邊坐下,拿起一個小包子慢吞吞的咀嚼。
他性格本就沉穩(wěn),明知道宗湛也在的情況下,更是不知道該和雪稚說什么,便一直沉默。
他沒想到的是,雪稚現(xiàn)在最喜歡的就是話少的,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是個啞巴。
她快速吃完,擦干凈嘴后,贊賞的看向他:“傅總,你可真是個好人。”
傅云疏:“?”
他不理解。
見她吃完就要走,他忍不住道:“念念昨晚鬧人嗎?”
作為孩子父親,說幾句客氣話再正常不過了。
雪稚也客氣道:“孩子挺乖得,你進來看看他,他很希望你能多來陪著他。”
說到這,她嘴角拉平了些:“傅總,你最近很忙嗎?”
傅云疏也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抬頭望向她:“你覺得我來的次數(shù)少,時間短?”
不等雪稚回答,他便收回視線,意味不明道:“我和宗湛合不來。”
因為和宗湛合不來,因為宗湛總是在這里,所以他才不來看念念。
這都是宗湛的原因。
要是想讓他常來陪孩子,那就把宗湛弄走。
雪稚何嘗聽不出他的話外音,可是……她整不走宗湛。
這就有點尷尬。
她只好打個哈哈:“回家之后念念住到哪里呢?還住梨花小筑嗎?”
傅云疏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方便嗎?如果方便的話,他和我住一起更好。”
“啊……”她大概是不方便。
畢竟不能帶著家屬去老板家里住。
“住梨花小筑也好。”傅云疏輕輕嘆了口氣:“我過段日子會很忙,與其讓他看得見摸不著,還不如直接看不見。”
他承認他就是在用孩子要挾她,“傅為念沒有母親,麻煩你多費心了。”
雪稚默默點頭。
無論傅云疏說什么,她都不會去傅家老宅住,那里有她少女時最快樂的回憶,也有她上輩子最刻骨銘心的回憶,她不會去。
也不會那么拎不清,有了男朋友還和別的男人過于親密。
這時候,傅云疏擦干凈手起身,推開病房門去看念念。
隔著窗戶,雪稚看見念念一瞬間變得明亮的小臉蛋兒,看見他迫切的從被窩里爬出來飛奔向傅云疏……
他真的很愛爸爸。
無論傅云疏稱不稱職,盡不盡責(zé),念念永遠都對他滿懷愛意。
“真是不公平。”
宗湛受不了這種父子情深的畫面,滿臉不忿的出來,和雪稚并肩站著,“傅云疏根本不來看他,他還這么喜歡傅云疏,難道我昨天晚上一整晚的貼心陪伴,還比不過傅云疏假惺惺的幾句問候嗎?”
“……”他是不是對‘貼心陪伴’有什么誤解。
雪稚無語:“你今天晚上不準再留下來。”
“為什么?”宗湛瞬間垮了臉。
他伸手揪住雪稚的一根手指頭,語氣十分幽怨:“你是不是對傅為念太上心了?你還記得他只是你老板的孩子,而我,是你同床共枕的男朋友嗎?”
“…記得。”
“你好像很心虛。”
“……”
她確實很心虛。
不得不承認,自從得知念念病后,她對宗湛十分疏忽。
雪稚自我反省兩分鐘,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那你不要總是逗念念,你只看我,就當(dāng)我們是在病房里約會,好嗎?”
“…姐姐,真有你的。”
這種奇怪的要求也提的出來。
宗湛氣笑了,反倒很是無奈,摸摸她的頭,算是答應(yīng)下來。
傅云疏和念念抱了一會兒,隨后就推門出來,和雪稚打了聲招呼:“我先走了,麻煩你照顧好他。”
“不麻煩不麻煩。”雪稚急忙擺手。
她還是這樣疏離客氣。
傅云疏嘴唇抿緊,垂下頭看了一眼她和宗湛緊緊相握的手,沒再說什么,抬腿欲走。
這時候,宗湛懶洋洋開口:“傅總怎么不跟我打招呼?你不謝謝我?guī)湍阏疹檭鹤訂幔俊?
傅云疏腳步不停,聲音淡淡:“我和宗總似乎沒有對話的必要,而且應(yīng)該說謝謝的是你。”
他轉(zhuǎn)過頭,對著宗湛輕蔑一笑:“謝謝我允許你在這里照顧我兒子。”
宗湛略一挑眉:“說得好像你不讓我在這,我就必須走似得。”
醫(yī)療隊都是他帶來的,他說走,傅為念的命也得跟著他一起走。
兩人誰也無法壓制住誰,視線在空中交匯,冒了點不痛不癢的火花,隨后各自轉(zhuǎn)身,背對分開。
接下來一整天,宗湛都很乖,綴在雪稚屁股后面,撒嬌撒的比念念還熟練,倒是真享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關(guān)心和優(yōu)待。
到了晚上,雪稚把念念哄睡著,然后過來給宗湛拍背,兩人小聲的說著悄悄話。
這時候,雪稚手機響了一下,她沒幾個人可以聯(lián)系,這個點給她發(fā)信息的,應(yīng)該都是熟人,便起身去看了一眼。
是周舒然的信息,說是昨天的醫(yī)生想再看看念念的臉,以作病情判斷。
雪稚沒多想,給他拍了一張。 шшш_ тTk án_ ¢Ο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安然睡下的時候,城市另一邊的周舒然看著照片淚流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