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噴火,卻是直直看向葉輕歌。
“是你,你讓這賤婢來勾引侯爺?shù)氖遣皇牵繛槿俗优撸?dāng)奉行以孝悌之義,你卻委以狐媚之人迷惑侯爺,你是何居心?”
她一言落長寧侯倒是一愣,剛要斥責(zé),卻聽得畫扇低喝一聲。
“大膽。”她冷冷看著樓氏,“樓氏,莫忘了,你如今乃是妾室,而小姐是千金之體。你以卑賤之軀,膽敢指責(zé)主子,如此犯上,該當(dāng)何罪?”
樓氏被唬得一噎,她自然是不能接受自己風(fēng)光多年一朝被貶從高高在上的主母成為了卑微的妾室。如今被畫扇這一通指責(zé),既是羞憤又是憤怒,顫抖著指著畫扇,“你…你竟然…”
“夠了。”
長寧侯有些不耐煩,一把將海棠扶起來,卻是看向老夫人。
“母親,海棠以前是您院子里的人,兒子既收了她,就不能薄待于她,兒子想納她為妾。”
樓氏驚得目瞪口呆,立即道:“不行,我不同意。”
“你有什么資格不同意?”
這次開口的卻是葉輕歌,“莫說你如今已經(jīng)不再是我父親的夫人,即便是,你也沒資格干涉他納小。樓氏,這些年你恃寵生嬌蠻橫霸寵,更甚者為固寵加害侯府子嗣,以至于這么多年來侯府繼承堪輿。你犯下諸般罪過,本該按律法處置,皇上憐你身懷有孕,幼子無辜,特赦你回府待產(chǎn)。然你本為嫌疑犯,正室已被剝奪,如今的你也不過只是侯府里一小妾。這樣的你,有什么資格反對我父親納妾?”
她慢慢走過去,神情依舊溫和,眼神卻看得樓氏渾身發(fā)顫。
“還是,你想絕了侯府子嗣不成?侯府沒有了繼承人,你有什么好處?”
樓氏被她眼底的森寒之意驚得后退,原本身心皆創(chuàng)疲累不堪,方才又受了刺激的她再也不堪重負(fù),渾身一軟便倒在了地上,哆哆嗦嗦著說不出話來。
子嗣一直以來是老夫人的心病,雖然此刻猜測到今天這一幕是葉輕歌有意設(shè)計(jì)。但海棠已經(jīng)和湛兒成其好事,而且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不給個說法也說不過去。再者,海棠又是從她院子里出去的,此刻倒也不好責(zé)怒葉輕歌。她的確也憂心侯府子嗣的問題,以前是樓氏善妒。如今長湛兒已對樓氏生了厭煩之心,能納海棠,也能納其他人。假以時日,不怕沒有孩子。
諸般想法在心里一一劃過,老夫人當(dāng)即對海棠道:“既然侯爺抬舉你,日后你就好好伺候侯爺,知道了么?”
海棠心中一喜,老夫人這么說也就是答應(yīng)將她提為姨娘了,便跪在地上。
“妾身謝老夫人大恩。”
樓氏只覺得兩眼一花,委屈憤怒不甘絕望等所有負(fù)面情緒接踵而來,她突然哭了起來。
老夫人一臉厭煩,“住嘴。”
樓氏一抖,卻哭得更大聲了。
“我的兒啊,你的命好苦啊。還沒出生就沒了父親的寵愛,上天不公,讓小人猖獗,辱我清白,奪我正室,宵小奸…”
“你的命不苦,作為你的孩子,有你這么個娘的確是命苦。”葉輕歌語氣輕柔字里行間卻滿是諷刺,“在牢獄里呆了一晚上,營養(yǎng)不足身體憔悴,回府后不請大夫好好請脈安胎,卻在這里大哭大鬧。難道你不知道,孕婦前三個月是最危險的么?如今暮春,氣候微涼,這地板最是冰冷。你就這般坐著,若寒氣入體,有傷侯府子嗣,這個責(zé)任,你可擔(dān)待得起?”
樓氏哭聲一頓,老夫人已經(jīng)面帶怒容。
葉輕歌卻還沒說完,“你女兒還在病中便來迎接你回府,如今她氣虛衰弱暈倒,你這個做母親的卻好像一點(diǎn)都不關(guān)心,反倒是來干涉當(dāng)家之主納妾。如此看來,你并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資格來埋怨他人?你孩子命苦,那也只是因?yàn)椴恍矣心氵@樣一個自私的母親。”
周圍的人臉色已經(jīng)變了,由最開始的微微同情到如今的鄙夷諷刺甚至嘲笑。
樓氏面色煞白,身子抖如落葉,眼淚還貼在臉上,被風(fēng)干了一寸寸冷冽入骨。
“不,不是這樣的,你說謊,你陷害我…”
“除了整天張口喊冤,你還會說什么?”
葉輕歌忽然頓住,老夫人已經(jīng)氣急敗壞,對樓氏身旁的兩個老婆子吼道:“愣著做什么?還不趕快扶她回去,請大夫啊,要是孩子有個什么萬一…”
忽然一聲驚呼,紅楠一只手捂著唇,一只手顫巍巍的指著樓氏,結(jié)結(jié)巴巴道:“血…”
老夫人猝然回頭,入目所見,只見大片的血從樓氏衣擺下流出來,染紅了地磚。
長寧侯臉色一變,老夫人更是面如死水,忙著吩咐。
“去請大夫,快去…”
“是。”
……
丫鬟們早已亂了分寸,驚叫四起,更是沒人去管暈倒在地的葉輕眉了。
樓氏自己卻是懵了,她呆呆的看著地上的一灘血,滿臉的疑惑和驚恐。那血如地獄里遍布的彼岸花,一寸寸染紅了她的眼睛,也將她的心一寸寸燒得灰飛煙滅。
怎么會有血?
怎么可能?
直到聽見老夫人說請大夫,她才渾身一個顫栗,下意識阻攔道:“不,不許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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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一查就完了。
“你給我閉嘴。”
老夫人怒目圓睜,陰森森道:“樓佩英,我告訴你,要是我的孫兒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就拿你抵命。”
樓氏被嚇懵了,腦海里剎那間一片空白。
一片混亂中,沒人看見,葉輕歌嘴角輕輕上揚(yáng),眼里劃過淺淺而了然的笑意。
……
樓氏被抬回了皖松院,大夫很快就來了。
樓氏躺在床上,隔著薄薄的簾子看著提著藥箱而來的大夫,心里更是絕望。這大夫根本不是她的心腹,想串供都沒有機(jī)會。她顫抖著,無人發(fā)現(xiàn)她身下早就沒有流血了,甚至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
大夫已經(jīng)坐了下來,依舊礙于男女之防,讓人在樓氏手腕上綁了紅線。可是她一直在顫抖,想要坐起來。
“不要,我不要診脈,我沒事,你們都出去,全都給我出去。”
老夫人在旁邊看得又急又怒,“你給我閉嘴。快,按住她,不許動。”
丫鬟婆子不敢大意,連忙去按住樓氏,又說道:“姨娘,你就安分點(diǎn)吧,若孩子有個好歹,你…”
一聲姨娘驚得樓氏眼眶睜大,也忘記了反抗,怔怔的被按回床上躺著。
大夫立即診脈。
老夫人在旁邊問:“如何?孩子是否能保住?”
這一出聲,樓氏立即驚醒,蠕動著唇瓣還沒說什么,那大夫已經(jīng)驚異的皺眉,隨后又仔細(xì)的探了探樓氏的脈搏,似乎終于確定了什么。站起來,對老夫人拱了拱手。
“回老夫人,這位夫人…并沒有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