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清歌厲色一橫,毅然將桃紅撫著的手握緊,全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衛貴姬,這……是何人通知你段良人不在殿中?”
之前桃紅正是出了小院到太醫院中取一藥物之後便是呆於藥房,自是沒有瞧見前來通報的人,這下說得是對的,反而是令她有些奇怪了。
“這……那名宮婢已然去排雲殿中繼續尋著段良人身影,我倒是也沒有見過那人!”
衛清歌似是從桃紅話語之中聽出了少許端倪。
難不成是有人在從中作梗?
“你們,令一隊人前往御花園中尋,莫是被排雲殿一個地方限制了!”
正當衛清歌陷入沉思之中,桃紅倒是伸出另外一支空閒的手指向了御花園方向,有衛清歌在,宮人自然是聽話至極。
“貴姬,後宮如此之大,找一個人自然是費勁兒得很,許是我們回去,段良人便是自個兒回了排雲殿,你莫是過於擔憂了!”
桃紅竭力想讓自家主子回去休息,可是不要因爲段鶯鶯一事令她腹痛重演纔好。
“嗯。”
衛清歌也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絕然改變了自己的想法,那名宮婢突然向她稟明這一點,只有兩個原因。
一便是想借此令衛清歌處置無故失蹤的段鶯鶯,二則是欲讓她自己陷入圈套之中。
無論是哪一點,她回去,纔是以不變應萬變的最好法子。
腦海之中突然冒出這麼幾句冉如胭平日裡經常與她講的話,方纔還是略是焦灼的面容之上重新覆上了些許清冷之意。
什麼時候她倒是開始變得擔憂這些東西了?
她不是全然不在意的嗎?
骨子裡的冷意似是已在分崩瓦解,冉如胭的言語不停地在房腦海之中激盪,好像在一點一點改變著她。
腳步於雨水之中隱沒了聲音,直至回到房間,衛清歌仍舊是一籌莫展。
“桃紅,你對於餘貴人小產一事有何見解呢?”
衛清歌腦袋之中忽地竄過另一件煩憂之事,真是,爲何冉如胭離去之後,後宮之中便是多了那麼多她難以解決的事情?
“桃紅不過是一個宮婢罷了,衛貴姬何須問桃紅的見解呢?不過在這後宮之中,桃紅以前還是聽說過有妃嬪刻意以小產來嫁禍於盛寵妃嬪,這個代價雖是大,但是一般皆是成功的多。”
桃紅輕輕捏著衛清歌的肩膀,隨意地說了一通,不見衛清歌愈發擰緊的眉頭。
“此……也是有理……”
支支吾吾之間,衛清歌倒是有些擔憂餘秀珠這個人,她雖是不像是那般險惡之人,但是後宮之中生活已久,連衛清歌自己都是變化如此之大,又如何能夠保得準餘秀珠不會被順貴嬪南宮妙月等人操控呢?
房間之中再無人言語,桃紅應當也是瞧出了自家主子情緒的一絲不妥之處,便是沒有再說。
她就是隨意提了一下,哪裡會這般湊巧呢?
真是的,定然是不會出現這般情況的!
待衛清歌簡單洗漱一番,窗外已然是如同潑了墨水一般,躺在牀榻之上,隨著腦袋之中的猜測進入夢鄉。
夢中,陛下歸來,指爲她意圖謀害餘秀珠腹中胎兒,一道聖旨,一宮清冷,雖是隨了她一開始的心願,心中卻是仍舊是隱隱作痛。
天未大亮,衛清歌卻是已然睜著雙目,仔細瞧著牀榻之上的那一方天地,心亂如麻。
若是……若是夢境成真,她該是如何是好?
冉妹妹爲何還不歸來?
若是冉如胭回來,應當是知曉這般狀況該是如何處置。
而她,卻是不適合管理後宮,不適合爾虞我詐,不適合……這後宮的一切吧!
“衛貴姬,你怎地了?額上竟是一層細汗?”
桃紅似是聽見了房間之中的輕微聲響,便是端著一盆清水而入內間,纔是靠近衛清歌,欲是替她更衣,卻是發覺了那慘白的臉色,心中一陣不安而過。
“無事,更衣吧!段良人那邊,可是有什麼進展嗎?”
衛清歌輕輕開口,卻是冰冷無比,甚至連她自個兒都是被自己的語氣嚇到了。
“今早有宮人來報,段良人已然在房間之中,言明,爲昨日迷路於御花園中,獨自在聽雨軒中呆了一晚,今早纔是由一宮人領著歸來!”
桃紅說明一番情況,不過言語之中全然都是不信,衛清歌聽此同樣是微微皺眉。
呵呵,聽雨軒,一晚,這個理由無人作證倒是有些令人不信,但是衛清歌還是想不到段鶯鶯會去做什麼,後宮之中哪裡有她要去的地方呢?
這個不簡單的段鶯鶯,難道是有什麼計劃嗎?
而通報的宮婢又是由誰指派呢?
衛清歌只覺當下的腦袋之中亂作一團。
“桃紅,待會兒前往延華殿瞧瞧餘貴人!”
聽衛清歌這麼一語,桃紅有些吃驚。
“衛貴姬,難道我們不該前去排雲殿中詢問一下段良人昨夜去了……”
桃紅話語未完,衛清歌便是冷了眉眼,緊緊地盯著桃紅,纔是令她歇了柔脣。
“段良人既已歸來,何須計較過多?倒是餘貴人一事尚未解決,我們難道不應該過去瞧瞧嗎?”
衛清歌丟下一言,便是自梳妝案前起身。
身著嫩綠色流煙長裙,簡單披上一件粉色雲紋錦緞褙子,衛清歌便是由桃紅扶著離開了房間之中。
自長廊之中瞧著天空,已然是陰雲漸散,陣陣清風襲過,將涼意稍許帶入衣衫之中。
小院之中的大樹,好似被這場大雨染黃了寸寸葉子。
轉於宮道之中,偶爾幾名宮人匆匆腳步而離,而衛清歌與桃紅一前一後則是緩緩踏入了延華殿中。
輕叩餘秀珠房門,卻是毫無迴應,桃紅又是叩了幾聲,依舊是徒勞無功。
“餘貴人,衛貴姬求見,不知是否方便?”
“餘貴人!”
兩言而出,桃紅纔是隱隱聽見房間之中有了動靜。
門一下子被打開,陽光透入房間之中,頓時驅散了稍許陰霾。
“衛貴姬萬福金安,餘貴人在內間之中有請。”
玉兒恭謹地福身作禮,纔是領著衛清歌穿過隔門進入內間之中,而餘秀珠依舊是半躺於牀榻之上,素白的中衣將臉色映襯得愈發難看。
見到衛清歌進入內間,餘秀珠纔是張著已然沒有什麼血色的脣,緩緩開口。
“秀珠參見衛貴姬,貴姬萬福金安!不過秀珠身子仍舊是抱恙,不能夠下牀請禮,還望貴姬恕罪。”
餘秀珠瞧上去並非是假裝,雙眸黯淡無神,聲音也是虛弱得緊。
“餘貴人身子莫不是再次出了問題?玉兒,可是傳喚太醫來過?”
衛清歌嗅著內間之中隱隱的香氣,只覺腦袋有些渾沌,目光不禁落於近牀榻桌案之上那個散著嫋嫋煙氣的香爐。
“玉兒,這是什麼香?”
“回稟衛貴姬,餘貴人怕麻煩太醫,便是沒有前去傳喚,此香爐中香料較爲稀有,有寧神功效,但是其名,玉兒不知。”
回答完畢,玉兒退後一步,恭謹地站在牀頭,垂首間瞧著自家主子的臉色,心中同樣是擔憂至極。
“餘貴人如此,還是傳喚個太醫吧!之前……一事過後,貴人若是再不在意,恐怕是會出問題!”
衛清歌淡淡說著,雖是好像擔憂之色,實際上雙眸之中皆爲冷意。
“桃紅,命人將陳太醫傳喚過來!”
衛清歌本是想安置一位女太醫於延華殿之中住著,以便於餘秀珠再出個什麼問題,但是餘秀珠千般推辭,她纔是將此事作罷,但是如今看起來,當初還真是應當令太醫隨時在纔是,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麻煩事兒。
“是。”
餘秀珠再無力氣說什麼,只是淡淡瞥過玉兒的神色,似是隱隱有著怒氣。
“餘貴人近日沒有好生休息嗎?怎地弄成了這副模樣!”
“回稟衛貴姬,餘貴人近日因小產一事愁眉苦臉終日,心心念念皆是腹中胎兒,哪裡能夠好好的呢?還望衛貴姬能夠早些查出如此陰險之人,居然謀害未出世的孩子!”
一旁的笑語轉身凝著視線於衛清歌之身,隨著話語而過,倒是令衛清歌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這般言語,好似令餘秀珠小產之人便是衛清歌一般,雙眸之中隱隱還透著恨意。
原來如此,再行苦肉計逼迫衛清歌處理小產一事是嗎?
再令她自亂陣腳,露出破綻,隨後待陛下與皇后娘娘歸來,告上一狀,將端倪點出,便是能夠將她也是拉下水來,對不對?
衛清歌暗自琢磨著此番,好像是一瞬間想通了一切,眸色之中愈發是寒意並起,這下一點兒憐惜也是沒有了。
“的確,謀害未出世的孩子,定然是陰險狡詐之人,還望餘貴人放心,我定然不會負陛下與皇后娘娘所託,一定會查出此人,給餘貴人一個交代!”
暗自冷笑,衛清歌假意擔憂而語,卻是一點兒也不關心這些。
正在此時,宮婢帶著陳太醫已然是前來。
雖是妃嬪內間,應得避諱,但是事已至此,陳太醫便是直接進來,行禮請安過後,纔是將視線落於餘秀珠之身。
“餘貴人臉色蒼白,但是身子應當是恢復了幾分,想必是心中憂慮過多,纔是如此!”
還未把脈,陳太醫便是淡淡而語,瞥過餘秀珠的神色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