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之上絲絲血痕繞,勾勒出精緻的紋路,冉父獨愛這形態,在冉如胭記憶當中,冉父倒是曾把玩過,但是什麼時候沒有的,卻是全然不知。
不過若是自己有婚約在身,冉母早就把此事告知於冉如胭,又怎麼會送她進入皇宮之中?
但是參加科舉考試之人皆是通過層層審查,應當不可能隨意出現個無關之人,而且,冉子勳爲探花,又怎麼會如此隨意地荒廢了自個兒的前程?
怎麼可能會出現這般情況?
冉如胭片刻緘默,而冉子勳也是愈發篤定了她就是自己的未婚之妻。
“回稟陛下,依臣所言,珍姬應當就是冉某曾經的未婚妻,只是後來不是爲何,放棄了婚約,並是進宮做了妃嬪!”
冉子勳雖是沒有點明其中意思,衆人卻是心知肚明。
這番話下來,很明顯,冉如胭一家已經成了爲追求榮華富貴不擇手段的人。
趙淮本是稍稍松下的神經愈發繃緊,凝重的臉色之下,衆臣已然緘默不言。
“回稟陛下,妾果真不認識這一位冉探花。陛下可以想想,妾生於華縣,此偏遠之地,又怎麼會因進宮之事刻意毀了婚約?若是陛下與衆臣皆認爲如此,妾自是無話可說。”
冉如胭抿脣,瞧著趙淮逐漸黑下的臉色,不禁覺得全身有些發冷。
他的確是不相信自己嗎?
呵呵,是否過於可笑了?
殿前衆臣又是紛紛議論開來,全然不顧趙淮凌厲目光橫掃。
“陛下,依臣拙見,珍姬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明陽王趙泓拍案而起,一下子驚得殿前細細議論之聲片刻消散。
“依你之見?不知明陽王覺得,是自己瞭解珍姬還是朕瞭解珍姬呢?”
正在盛怒當中的趙淮似是瞧出了什麼端倪,橫眉而視,目光灼灼落於趙泓之身。
“陛下,明陽王的意思不過是,以你我所知的珍姬乖巧性子,且冉家之人並非有這般欺君的膽子,如何能夠做出這種事來?”
南陽王趙濼見氣氛不妙,便是眼神示意趙淮冷靜下來,慢條斯理地細細分析,纔是有如此一段話。
話語雖是沒有什麼證實之力,但趙淮卻是爲此稍稍斂下了眉。
“臣以爲,冉探花不可能特意設這麼一計來針對珍姬,況且他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甚至於互不相識,怎麼能夠這般?”
三位王爺如此僵持,戶部尚書拱手起身直言,倒是也說出了大部分臣子的想法。
“陛下,你如何思量?珍姬只願聽陛下一言!”
即便衆臣言論紛紛,冉如胭仍舊是毫不在意,只是在等趙淮的一句決斷,一句代表他心中看法的決斷。
“陛下,恕妾斗膽而言,妾以爲,珍姬即便不是大家閨秀身份,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之人。
且後宮衆妃嬪都知曉,珍姬此人格外注重禮數,又怎麼會在有婚約之時又進宮爲妃?還請陛下三思!”
有些出乎冉如胭的意料,聲音而出,衛清歌手足無措地自屏風之後顯身,全然不顧已然斜歪的步搖,只是伏身於那道明黃色身影腳邊,恭謹而語。
“衛貴姬,你怎地如此不識禮數,不知妃嬪不可隨意逾越這層屏風嗎?”
趙淮冷冷而語,依舊是凌厲地瞧著她。
“不是貴姬不識禮數,而是此事太過於蹊蹺,妾覺中間應當是有了什麼誤會,還望陛下能在細查之後再定奪此事!”
衛清歌擡首,卻是全然無畏地盯著趙淮的雙目,直到他眉眼之中的冰霜似是有了融化的跡象。
“還請陛下三思!”
恬靜的聲音入耳,趙淮本就有些冷靜的情緒愈發沉澱了下來。
“此事爭議過多,依衆臣與妃嬪所言,珍姬與衛貴姬暫且歸殿,朕不日便會給出一個交代。”
趙淮瞥過冉子勳的神色,卻是難以發現什麼異常。
此事的確過於蹊蹺,在衆臣雲集之時,恰巧入了三甲的冉子勳以尋未婚之妻爲名。
這牽扯出冉如胭以及冉氏一族,可是欺君乃是株連九族之罪,任誰也不會如此放肆大膽去無中生有。
今日的確有些亂了,趙淮直覺腦子“嗡嗡”的響。
方纔冉如胭對上他目光的眼神,是那麼悲哀,竟有一瞬令他覺得自己是否虧欠於她許多,她身上的謎團太重,以至於他不敢傾心。
“不知對於朕的決定,冉探花有何要說?而衆愛卿可有疑義?”
趙淮冷若冰霜的聲音即刻而出,朝中哪還有人敢對此產生質疑?
“冉某無話,多謝陛下爲冉某思慮,不過既然如胭已然尋到,冉某心中知曉便好。”
冉子勳倒了此刻雖像是鬆了口的模樣,實際上卻是在挑明,珍姬便是他的未婚之妻,而天子爲顧聖顏刻意隱瞞。
趙淮聽此微微皺眉,如胭,呵,也是他一個小小探花可以稱謂的嗎?
“探花不必此言,朕答應過許你一個願望,必然是會替你找出你的未婚妻,若是此人真的就是朕的珍姬,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冉如胭與衛清歌已然退去,即便是入了屏風之後也是掩不去風口浪尖的狀況,索性在衆妃嬪的質疑眼神之中。
她們皆於皇后顏素問身前稍稍福身,便是出了大殿之中,自然未曾留意到趙淮可以咬緊的“朕的”兩字。
大殿之外雖是黯淡了些許,也冷清了些許,反倒是令冉如胭與衛清歌愈發自在了些。
“珍姬,那個莫名其妙的人是從哪冒出來的?怎地就認定了你是他的未婚妻呢?錦翠可是同樣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出!”
跟於身後的錦翠憤憤,本以爲這次宴會會令自家主子多些恩寵,卻是橫生這麼件事兒,教人完全難以預料。
“我怎地知曉,恐怕又是一出陰謀,而且這一次敵人應當是壓下了血本!”
冉如胭隱於陰影之下的眸子瞬時閃過幾道陰狠。
怎麼,忍不住要一下子致她於死地嗎?
“冉妹妹,這件事兒已然牽扯至欺君,可不是什麼小打小鬧,陛下讓我們歸殿便是一種信任,不知妹妹如何度量呢?”
衛清歌挽著冉如胭的玉臂,可以察覺到她稍稍僵硬的身子,有些擔憂地問道。
“要不要姐姐前去拜託父親打探個究竟?”
“不必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陛下心中都是有數的,我們又是何必杞人憂天呢?”
衛清歌側視,瞥過冉如胭剎那而起的微笑,愈發疑慮。
“話雖是這麼說,可是若是貴嬪她們咬著不放,保不準陛下會爲了顧全大局而犧牲你我……”
見冉如胭微微搖頭,衛清歌方是隱沒了聲音,緊抿雙脣。
“陛下不是這般人也。”
即便他冷血,他猜忌,他善於顧全大局,但這一次,依冉子勳所言,已然牽扯到天子龍顏,他一旦承認,便是顏面掃地。
冉如胭同樣是思量到這一點而緩緩鬆下了繃緊的神經,暗是吐了一口濁氣。
“聽起來妹妹自是很瞭解陛下呢……”
衛清歌聽此一話稍是有些恍惚,黯淡的眸子令冉如胭心頭一驚。
“妹妹這不也是很瞭解順貴嬪她們嗎?這些,應當就是於後宮的生存之道。”
冉如胭抿脣一笑,將緊張的氣氛頃刻瓦解。
“的確。”
的確,冉如胭比衛清歌更適合這個後宮,若是無了冉如胭,她衛清歌空有貴姬名頭,便是再無恩寵,心中卻是意外地毫無嫉妒之意。
子時將近,夜色愈發濃重。
延華殿南宮妙月房間之中,卻是徹亮。
“姐姐此計甚好,卻是仍舊毫無作用,也不知這冉如胭到底是何人,居然能讓兩位王爺替她說情!”
南宮妙玉緩緩揉著自個兒的小手,絲毫不擡眉地說道,似是在說冉如胭的厲害,同時卻是又點出了南宮妙月的思量不周。
這樣一個好計謀都能廢在她的手中。
南宮妙玉訕訕不語,心中自是盡情嘲諷。
“這的確是姐姐考慮不周,也沒有想到陛下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仍是選擇護著她。”
南宮妙月暗喜憤恨,心知若是這一次成功,冉如胭必定是再無翻身機會。
被打入冷宮是小,冉如胭甚至有可能會因此丟了小命。
可是,南宮妙月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這般狀況。
“不過,今後你我至少明白了,這冉如胭並非曾經所想的普通頗多詭計的女人。”
南宮妙玉緩緩握住了南宮妙月的玉手,細細琢磨著自己的語言,還是如何才能既安撫她此刻的惶恐,又是可以令南宮妙月多信任自己一些。
“的確,冉如胭不似常人。”
南宮妙月輕輕呢喃著,未見南宮妙玉脣角*一抹淡淡的笑容。
再不似常人,難不成還能比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奇特嗎?
她不信,自己會敵不過這個愚昧地方的愚昧女子。
“不知妹妹還有什麼打算呢?”
南宮妙月突覺自己除此以外再無打算,爲防止冉如胭有可能借機反咬她一口,只得斂眉開口。
“不論是有什麼打算,都得待這件事兒過去才能坦明,不過還請姐姐放心,妹妹心中自有打算,不會放任冉如胭繼續囂張下去。”
南宮妙玉略顯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將眸間的狠毒全然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