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如胭伸出嫩白的食指,沾了一點兒似是不一樣了的青石階面,於眼前細細摩挲,宮燈將橙色的光灑落,指尖的異樣愈發是能夠瞧了出來。
“貓膩?有何貓膩?”
瞧著冉如胭這般模樣,衛清歌也是猜不透了,便是湊上前去。
衛清歌澄澈的眸子對上細指之上的略是泛光東西,眼中遲疑愈發沉重了些許。
“這是何物?粉末?”
的確,一顆一顆極小的粉末於冉如胭指甲之上,將些許宮燈光亮折射。
“這粉末能夠做什麼,想必衛姐姐心中應當是明白的吧!”
雖說一點兒粉末無用,但若是無意之舉,恐怕是小小繡花鞋一落其上便是難以招架,而這些粉末瞧著皆爲淺淺青色,倒於青石階並無二異。
“明白,但這……又是什麼……”
衛清歌再想說什麼,冉如胭便是挽過了她的小臂,徑直離開了原來的地方。
“‘嫁禍’二字,衛姐姐可是聽過?”
冉如胭微微勾脣,延華殿中的下人,呵呵,事情想必必定與南宮妙月等人脫不了干係,做手腳是嗎?
明個兒她倒是要瞧瞧,這到底是如何一齣戲!
衛清歌也是一下子被冉如胭的舉動給弄懵了,但是瞥過她眉眼之中全然的凌厲之色,也是知曉這個妹妹應當是能夠化險爲夷,不論是牽扯到誰的身上,總之,這些個事情,定然是不會傷她們半分。
這件事情雖說沒有什麼法子制止,但冉如胭還是覺得等待是最好的計策,該露出馬腳的總歸是會露出馬腳。
衛清歌一路之上仍舊是沉默寡言,並未說上什麼,只是於心中稍是調整情緒,明日或是會發生什麼事吧!
齊歡殿中,衆人已然微醺,南陽王趙濼一身深藍色寬袍,舉止投足之間盡爲閒逸模樣。
正當所有人皆爲飲酒交談之時,趙淮悄悄自龍椅之上離去,衆人皆是以爲陛下不喜這般封妃之禮,便是也沒有提及。
約莫兩刻鐘之後,趙濼同樣是拱手離去,寧陽王趙沱微微挑眉,心中自然是知曉他前去做了什麼。
“南陽王,事情如何?”
齊歡殿後的小院之中樹影婆娑,宮燈於枝葉之中幾盞,並沒有將院中情景照得透亮。
陰翳落入趙淮眸底,趙淮負手而站,定睛瞧著身前恭謹而立的南陽王趙濼。
“怎地在這種時候出來?定然是要教他人起疑了!”
趙淮冷冷而語,回想起之前趙濼的神色,纔是這般而語。
“回稟陛下,臣弟探查過一番,杞縣縣令徐廉之爲當今榜眼徐一辰叔伯,且臣弟所派屬下已然住進了徐府,在私底下監視著興平侯南宮俊傑的一舉一動?!?
趙濼刻意壓低了聲音,唯恐隔牆有耳,但是太監總管王喜已然佇立於較遠之處瞧著周圍,想必即便他人想要聽到,也是不知不會知曉他們之間的對話。
“叔伯?這般……徐一辰爲人同樣較爲深明大義,二人之間或是真的有較多相似之處呢!這下可是全然不必費功夫!叫你的人仔細盯緊,之前扶助銀兩已然撥下,興平侯等人近日應當是要在杞縣將銀兩分發至其他縣中,朕共撥下一百萬銀兩,屆時若是出了什麼差錯……”
趙淮稍稍一頓,眉色微挑,瞧著趙濼恭敬的模樣,再是說道。
“若是出了什麼差錯,立即回來稟報,朕倒是要瞧瞧,到底會是誰再多加貪污之事!”
提及此,趙淮已然是竭力壓制著心中的不滿之意。
那些奸人所吞下的銀兩,他定然是要繳個一乾二淨!
“臣弟明白了,陛下,若是沒有什麼特殊事情,還是先行回殿,起疑之事,陛下也是明白,朝堂之上,衆人皆是分派而行,而今鎮國公顏于傑與寧陽王聯手一事仍在調查之中,他們應當是不會輕舉妄動?!?
趙濼將一番事情稟報,趙淮細細聽著,纔是微微點頭,明眸之中略是泛起些許漣漪,教人有些看不透。
“寧陽王,今個兒怎地是有些愁苦模樣?今日可是陛下封妃大典呢!”
鎮國公顏于傑瞥過寧陽王趙沱眉眼之中的一抹愁緒,便是刻意提高了自個兒的聲音,倒是令大殿之中衆人皆是聽見了。
“封妃大典,本王哪裡會有愁緒呢?興平侯府大喜之事,自然也是寧陽王府大喜之事,同樣也是這天下的大喜之事!”
趙沱有些聽出了顏于傑話語之中的諷刺之意,便是如此說道。
呵呵,這老狐貍,怕是把之前的事情的痕跡抹了個一乾二淨,明知他不能夠拿到什麼證據纔會是這般放肆把!
顏于傑瞧著趙沱凌厲的目光,同樣是挑眉,手捋著長髯,搖著頭緩緩說道。
“的確,是這天下的大喜之事!”
略是蒼老的聲音卻是中氣十足,顏于傑這個鎮國公的位置,也是不知要坐多久了。
一個外姓之人竟敢如此囂張跋扈,若是讓他來管理這個天下,定然是將權勢盡數奪回!
趙沱擡手將酒杯之中的剔透酒水流入微啓的薄脣之間,餘光瞧著顏于傑這般模樣,又是掃過端坐於鳳椅的顏素問之身,不免冷笑一聲。
這個位置儘管是她坐了又是何妨?
以南宮妙玉的聰慧程度,定然是能夠順著南宮妙月的封妃一事爬上高枝。
即便他不能夠完全相信南宮妙玉這個女人,但是在當下,沒有她,他還是不能夠做很多事情。
段鶯鶯似是已經被懷疑,冉如胭瞧著她的模樣好似一早便是知曉了其身份,卻又是從未提起過,這纔是令他最爲疑惑的一點。
在這後宮之中,南宮妙玉所面對的最大的敵人並不是已然高高在上的顏素問與南宮妙月,而是從小小更衣瞬時爬山來的珍姬冉如胭。
這二人的位置已經是這樣,依趙淮善疑的性子,是斷然不會再多加恩寵,以防前朝之中興平侯與鎮國公的權勢過大,而冉如胭卻是不同。
她沒有堅實背景,趙淮便是不會顧及太多前朝之中的事情。
呵呵,這個人,當初他掌握不了,今後,他定然是要將她親手除去!
眉眼流轉之中,趙淮已然霸氣凌然地回到了龍椅之上,而趙濼也是不知什麼時候重新飲酒幾杯。
“啓稟陛下,江南水患後遺之事……”
鎮國公顏于傑似是不屑地瞧了一眼寧陽王趙沱,便是將手中地酒杯放置而下,合攏雙手起身。
但是稟報之話還未說完,趙淮便是擡手,冷冷開口。
“今日封妃大典之上,衆愛卿只當家宴,不談國事!”
顏于傑本是打算要說的話語一下子被噎在了喉間,一時間臉色微醺,微僵的身子許久纔是緩過神來。
這個皇上,居然讓他在這樣的場面下如此不堪,呵呵,毛頭小子罷了,今後定要讓你知曉知曉
我這個鎮國公的名號不是隨意而來的!
“陛下所言甚是,鎮國公定然是因半生鞠躬盡瘁,纔是暫且忘卻了這個,呵呵!”
寧陽王趙沱可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人,如今瞧著顏于傑悶頭喝酒的模樣,便是不禁覺得解氣。
“鎮國公已然上了年紀,喝酒何必這麼著急呢!好酒自然是要慢慢品的!”
趙沱似是一開口便是開玩笑的模樣,但是趙淮卻是聽出了滿滿的諷刺之意,想必殿中衆人同樣是聽出來了,一時之間纔是尷尬異常。
寧陽王趙沱與鎮國公顏于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瞧著方纔二人的對話也不像是刻意爲之以削減他的懷疑之意,但是他們之前不是仍舊會相互迎合一番嗎?
呵呵,果真是沒有永遠的合作!
利益纔是最長久的一個夥伴!
趙淮輕輕捏起身前紫檀木案之上的酒杯,緩緩瞧著杯中斟滿的酒水,心中只覺煩雜一片。
“寧陽王所言甚是,鎮國公許是真的有些累了纔會這般,如此以國家大事爲首,倒也是我朝福分!”
趙淮擡手,將酒杯端至身前,殿中所有官員以及皇后顏素問、順妃南宮妙月皆是恭謹地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只待趙淮一聲令下。
“朝中有衆愛卿如鎮國公,便是切實有幸!今個兒晚上,衆愛卿只管飲個盡興便是!”
趙淮將酒杯移至脣邊,細抿一口便是放下,瞧著衆人皆是一口飲盡,滿意之色備現。
“順妃,今個兒可是你大喜之日,你可是要說什麼嗎?”
扭頭之際,趙淮將冷冷目光移至正因焦急飲下酒水而輕咳的南宮妙月之身,衆官員皆是知曉禮數,哪裡敢肆意將目光流連於妃嬪之身?
只見南宮妙月雙頰微微泛起了硃色,將之前的慘白虛弱盡數驅逐,皆是紅潤臉色。
用過良藥,陛下定然是知曉她的外傷已然痊癒,而且之前太醫同樣是囑咐了一番只需多多休養便好的一類話語,倒是令她有些不喜。
衆人只知陛下趙淮於南山陪了她一人數日,卻是不知實際上,她也只是一日見過陛下一眼罷了。
誰知曉陛下去了何處呢?
誰又敢詢問這一番呢?
不過這一時之間表面之上的榮耀已經將她推上衆人的眼中,顏素問,冉如胭,呵呵,你們心中定然是滿懷嫉妒之意的吧!
南宮妙月微微勾脣,身旁的吉祥見勢將酒杯取過一旁,輕輕地爲她揉了揉乏了的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