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珍姬提醒,探花定然不會辜負珍姬的期望!”
冉子勳死裡逃生,又是恰好趕上了時間彙報情況,豈非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那便好,表兄明白就是好的。”
冉如胭微微挑眉,脣間暗自噙著一抹微笑,意味深長。
“天色不早,若是珍姬沒有其他話語,探花便是先行離去,若是再有什麼事,讓宮婢代爲通傳一聲便是。”
見冉如胭雖語言客氣,但略是冷漠模樣,冉子勳便是拱手奉禮而退。
“錦翠。”
冉如胭傳喚了一聲,錦翠意識到什麼,從內間之中迅速取出一個紫色雙面繡蘭錦囊。
“此爲我特繡有的雙面蘭竹錦囊,若是表兄有什麼需要的地方,便是以這個錦囊將信息傳入,排雲殿中宮婢自是知曉。”
冉如胭方是起身,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錦囊遞了過去。
“多謝珍姬。”
冉子勳心中感激之意更甚,將錦囊恭謹地收入懷中,纔是重新拱手而別。
“珍姬,若是後宮之人又以此錦囊爲流言之題該如何是好?”
錦繡瞧著冉子勳遠遠離去的文雅背影,略是皺眉回頭說道。
“難不成錦繡還是認爲,皇后會再次令流言於後宮之中盛行?實際上,後宮起了流言,亂了穩定,必然是要治皇后娘娘一個疏於管理之罪名。”
冉如胭纖細的手指微微將一小縷垂下的髮絲纏繞,似是將萬千心緒一點點沉澱一般。
“的確,珍姬所言甚是,錦繡真的是將要成爲那驚弓之鳥了呢!”
錦翠微微回頭,見二人佇立於座椅一旁,淡然說道。
“嗯,驚弓之鳥不可爲。”
冉如胭輕輕呢喃著,不知是在提醒兩位貼身宮婢,抑或是在警示自己。
“珍姬,你在思索什麼?”
錦翠一語而罷,卻見自家主子恰似悶聲不許,以爲是自己說錯了什麼,玉額之上一層薄汗恍然而出。
“無礙,你也並沒有說錯什麼,何必如此緊張?”
冉如胭抿脣輕笑一聲,絲毫未覺眉眼之中的冷意愈甚。
她在想什麼呢?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甚明白吧!
“是,珍姬,如今事情全然按照你的意思發展,爲何看似還是有些皺眉不展?”
錦繡細細品出了冉如胭眉眼之中淡淡的悲哀,疑惑地問道。
“假冉子勳背後的指使之人仍舊未知,這便是意味著,我們的敵人還在暗處。”
“不會吧,除了順貴嬪與南宮貴人,還會有誰能夠想出這般招數?”
錦繡暗自咬牙,恨不得一下子飛身至延華殿討回一個公道。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錦繡都能夠一下子便想到,且一路上的確是南宮妙玉引導陛下而來,但是,我總覺得她們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畢竟是欺君之罪,若是被瞧出了端倪,可就不僅僅是性命不保的問題,而是連累到九族之災。
“是嗎?可是……算了算了,錦繡已然是想不到這些了,珍姬與錦翠姐姐仔細琢磨便是。”
錦繡陷入一片思索之中,卻是因爲腦袋瓜實在轉不過來而放棄,她無奈聳肩的模樣倒是俏麗極了。
“也罷,無礙,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沒有被揭開謎底的謎題,終究會在某一天解決。”
冉如胭淡淡而語,緩緩踱步於內間之中,頃刻便是倒於雕鳳紅木綴一顆血珊瑚貴妃榻之上。
“如珍姬所言,我們不必操勞過度,免得心煩得緊。”
錦繡同樣是略微撅起了小嘴兒,一臉賭氣模樣站於冉如胭身旁。
御花園中,夏日之花濃郁的芳香隨著清風逐漸飄遠,幾乎所有宮殿之中皆是馥雅之色。
唯有延華殿中,卻是少有了這一份逸然安靜,嘈雜的心境並非外露,卻是人人都能夠體味得到。
於南宮妙月房中,吉祥如意皆是於貴妃榻邊侍奉著,而南宮妙玉身邊的良緣已然回了興平侯府,身畔自是一個照顧的貼心宮婢也沒有。
吉祥輕捻一顆已然是去皮的紫玉葡萄,恭謹地送入南宮妙月的微啓紅脣之中,而如意則是於一旁輕輕地扇著貴妃扇,自然,每一個宮殿之中每日自有降溫法子,小小的紗面繡花扇子不過是帶起一二縷微風罷了。
但是笑語雖然不是是新進宮的宮婢,而且依然是對宮中規矩懂得透徹,纔是從一些雜物宮殿之中調了過來,但是她又是哪裡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熟悉南宮妙玉的性子?
南宮妙月慵懶地躺於雕鳳檀木鏤空貴妃榻之上,薄薄的一層水藍色紗裙遮於內襯素衣之外,倒是添了些許韻味。
她頭頂簡單卻又精緻的單月髻,一支鳳金釵綴著些許細絲,一直垂至耳畔,與瑩潤耳珠之上的金蝴蝶耳墜交相輝映。
而南宮妙玉則是端坐於一旁的鏤鳳狀紅木座椅之上,頗顯恭謹,卻是難掩其雙眸之中不斷閃過的精光。
只見她頭挽遊樂髻,於夏日雖是有些悶熱,但在宮殿之中,倒也是適宜。
南宮妙玉一襲素色薄紗長裙,內襯粉色綢緞抹胸隱隱透出羽紋,愈發添了些許貴氣,卻又是絲毫無庸俗之意。
“不知姐姐是否聽說,陛下特許冉子勳探花與珍姬這對錶兄妹相見?”
悅耳的聲音而出,南宮妙玉卻是憤憤而語,將房間之中僅存的一絲靜謐打破,手中絞著的繡一枝海棠帕子已然失了原來模樣。
“呵,那又如何?又能代表什麼呢?不過是與家人相聚的恩寵罷了!”
南宮妙月知曉其間的重要性,而此番言論不過是爲了麻痹自己的心罷了。
略是嘲諷的語氣而出,南宮妙月悶哼一聲,將怨恨掩入口中,絕對不能在這個庶女面前丟人現眼!
入宮已久,甚至於她這個貴嬪,都是從來沒有得到過趙淮特許的與家人團聚的恩典,如今倒是被這個冉如胭誤打誤撞奪了去,真是教人氣憤得緊。
可是,她又能怎麼樣呢?
莫不是以貴嬪的身份,還要去向皇后娘娘討個說法?
真是可笑至極!
南宮妙玉同樣是微微撇嘴,只不過她所表現的情緒較南宮妙月而言更爲隱晦一些罷了。
“的確,這只是一件小事兒,但是姐姐應當從其中領悟一些道理。
譬如對於陛下,宮中流言成了禁忌;譬如對於後宮,冉如胭倒是重獲了盛寵。
只不過,對於這些,我們皆是無可奈何!”
南宮妙玉的雙眸逐漸黯淡了下去,腦海中再一次閃過“冉子勳”被杖斃的場景,應當是血腥一片,那些慘叫之聲似是仍舊在她耳邊縈繞,不時映入夢中,滲入白骨。
若是她們再不籌謀,恐怕等待她們的不是荒涼的冷宮,就是殘忍的刑罰。
“貴嬪姐姐,說起那個假的冉子勳……待王爺們一查,會不會牽扯到興平侯府呢?”
南宮妙玉微微皺眉,話語之中雖是以興平侯作爲擋箭牌,但是她更爲擔憂的是自己的利益。
“不過是一介草民,即便是死了又能夠如何呢?王爺若是能夠查到,便是早就已經查到了,那裡還用得上你我如此費勁兒去思索?”
撫著尾甲之上的硃色琉璃綴血珊瑚圖樣,南宮妙月淡淡而語,挑眉之中全然沒有擔憂之意。
“雖說姐姐所言極是,但是此假的冉子勳畢竟是我們興平候府……”
南宮妙玉話語剛是出口,便是被南宮妙月橫眉而語打斷。
“不,妹妹此言差矣。假的冉子勳是自己找上門來的,並非是興平侯派人前去尋找,因而事情應當是全然在你我的掌控之中。”
南宮妙月突然而來的話語說得雖是輕鬆至極,可是南宮妙玉卻是聽出了一絲不妥。
“什麼?貴嬪姐姐,你可是從未說過這假的冉子勳是送上門來的人兒!”
南宮妙玉一聲驚呼,心中已然有了最壞的打算。
“當初姐姐以爲送上門來便是與你我毫無關係,纔是……”
南宮妙月細細呢喃,卻是恍然也明白了自己處理的不當之處。
二人皆是一怔,一向思維靈敏的如意也不驚大呼一聲出口。
“貴嬪娘娘,莫不是我們被一個暗中的人給利用了?”
一句話語一下子戳到了南宮妙月與南宮妙玉的心中,南宮妙玉冷冷而視,只覺背脊同樣是一陣陣地爬上寒意。
假的冉子勳身份她們全然未知,而到了他死,她們仍是以爲是自己利用了這麼個棋子,但是實際上,也許是別人在借她們的手殺人於無形之中。
“貴嬪姐姐,是你我失算了,竟然忘了假的冉子勳身份這麼一出,真是……唉!”
南宮妙玉懊惱之餘,更是將大多數的責任攬於南宮妙月之身,原來以爲當初便是南宮妙月前去尋找了一名與冉子勳面容較爲相似的人頂替,隨之借其信物將冉如胭一舉自珍姬位置上拖下來。
可是如今,她們千算萬算,卻是遺忘了最重要的東西。
“無事,妹妹莫慌,此事一開始是姐姐所派出之人的失誤舉動纔會引起這般,接下來,姐姐已然是無能爲力,還請妹妹多多想法子了!”
南宮妙玉見她緩緩出口承認自己的過錯,竟是一時之間有些詫異。
曾經的南宮妙月棱角分明,不論是因爲大事還是小事,她都會在興平侯府中鬧上一段,在外她是端莊優雅的南宮小姐,在內卻是一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